离开的时候恰好碰上客流量最多的时间点,电梯从平层一路上行停在餐厅这层,开门涌出一大波人。
有同行要下去的,趁着人多混杂,秦纾妧拉着极力配合她行动的三人一起进了电梯,本就狭小的空间瞬间满满当当,看着门渐渐要合上,她不知怎地有些庆幸。
刚舒一口气,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秒,外面传来一道声音——
“秦小姐!”
男人声音急切,失了向来的稳定,秦纾妧不自察地蜷了蜷指尖。
电梯开始了缓慢下行,其余人大概也都听见了,周舟挽着她的手,转过头问:“阿妧,是喊你吗?”
人影没看见,只听到了个声儿,也足够让人回味着产生好奇心,三人同时看过来,秦纾妧侧脸看向她们,笑着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可能是其他人?”
同姓的人那么多,她们也就信了。
出了电梯,能穿过大厅远远瞧见外面还在下雨,泊车的地方出门还要行一段距离,除了周舟,其余人出门的时候都带了伞。
想着能共撑一把,正好在剪刚刚拍的送惊喜的视频,周舟毫不犹豫贴上了秦纾妧:“我要和阿妧撑一把!”
站在门口刚打开伞的夏念禾闻言转过头看她,同时略带敷衍地“噢噢”了声:“我和阿冉也没打算收留你。”
周舟站在她身后生气跺了两下脚,撅嘴控诉:“阿妧,你看她!”
哪知被控告的人一顿表情挑衅攻击后,拉着身旁莫名被她划入同一阵营的人,转身就钻进了雨里。
“夏念禾!你给我等着!阿妧,快追上她,我要踹她屁股一脚!”
秦纾妧无奈摇了摇头,在她的催促声中撑开了手里的伞。
踏进雨中,雨伞撑过头顶,周舟挽上她的胳膊,安心地朝头上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东西看了一眼。
看一眼,落下视线,反应几秒,又唰地重新抬起眸。
她露出得以辨认又感于纠结的表情:“这伞,不是……”
秦纾妧跟着抬头看,也露出意外的表情。
是伞面勾描了花纹那把,重涂的金色图案在楼外氛围灯的照射下内里隐隐透出花纹形状,大学用了一年的老朋友了,陪着雨天一起上下课,宿舍几人都再熟悉不过,秦纾妧不意外周舟能认出来,偏就她捡回时还存几丝怀疑心理。
不过从得证那天后,这把伞就跟家里普通的伞没什么区别了,一齐收纳在玄关处的伞柜里,今天出门有些着急,随便摸了一把,没想到会这样凑巧。
“嗯,找回来了。”
“不是借给那届毕业的学长了吗,后面人都找不到,阿妧你怎么……”
前面夏念禾听见身后没了动静,于是转过身,瞧见她们杵在雨里不知道在说什么,不放心催促起来:“你们俩干嘛呢,这雨下这么大,一会儿别感冒了。”
“来啦!”
话题被打断,周舟便拉着秦纾妧往前走。
泊车点停的车众多,想是下雨天为了方便大家都开车出门,好在老秦的车很显眼,站在停车场门口,秦纾妧一眼就望到停在一行车中间的白色宝马。
晚上停车场光线不是很亮,夏念禾和徐冉刻意缓了脚步等她们,察觉到靠近了,才一起往里进。
“叔叔这车真显眼,还以为找车会麻烦,没想到我略一眼就看见了。”
“还是那句话,老秦听不见……”
“不是拍马屁哦。”
四个人撑着三把伞,前前后后又聊了起来。
想到今天晚上,周舟说:“晚上不如去念禾家吧!”
“哟呵!来宠幸我了?”
她是真想上去踹她一屁股,干呵两声:“你想多了,单纯是因为你家有个‘酒窖’,刚好你又手艺好而已……”
夏念禾抓住她话里的漏洞:“什么叫刚好我手艺好,阿妧手艺不好?”
别提这个,提这个徐冉都头大,想起上次一起去nightfall,去容易,回来可折腾。
她吐槽:“阿妧动手可以,动嘴就算了啊,调杯气泡水给她品一晚上就行了。”
秦纾妧:“……”
她的酒品已经差到人人望而却步的田地了吗?
不死心,她无力笑着反驳:“哪有这么夸张,一点点有度数的我还是可以hold住的好吧!”
“是是是,喝美了又不知道天南地北。”
几个人就这么笑着闹着离车子越来越近,隔着一小段距离,夏念禾掏出车钥匙摁响了车,停车场的寂静被打破,伴随着的似乎还有身后的动静。
秦纾妧听见身后渐进的踏着水的脚步声,以为同是来取车的,没在意,雨开始斜着飘,她把手里的伞往周舟那边移了移。
直到那道脚步快了几分,伴随着响起男人微微喘气的低沉声——
“秦小姐。”
四人皆是一愣。
前面夏念禾她们要转身,秦纾妧拉着周舟继续往前走,周舟迷迷糊糊扯停了她一下:“这次是在喊你吧?”
她头也不回:“不是。”说完不停步子继续往前走。
周舟握了一下她胳膊,要回头看个究竟,男人又出声了,但声音没上一句来得清楚,他说完上句话后就站在了原地不动。
“秦纾妧。”他喊。
秦纾妧感觉胸腔被什么重重敲击了一下,不疼,但也不是温柔的触感。
周舟说,你看吧,我说是喊你吧。但她也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大家都停了下来,夏念禾和徐冉都往她们的身后看,露出比惊讶更甚接近于惊恐的表情,她也想看,但扭头却看不清全身,雨伞遮住了男人的上半身,只能瞧见被雨水淋得有些湿的裤管。
秦纾妧握着伞的手有些微微发抖,周舟还想说什么,前面没多远站着的夏念禾朝她招手,喊她过去,现在这个形势,她还不走未免太没有眼力见了,于是拔腿就跑到了另一个伞下。
上车前,她们看了眼秦纾妧身后身形挺拔的男人,周舟在这时候露出和刚刚她们一样的表情,夏念禾说:“阿妧,我们在车上等你。”
空间一下腾了出来,整片停车场,暴露在雨里的只有他们。
钟聿知慢慢朝她靠近,止于礼,他停在了她身后一步的距离。
“你看见我了。”他语气肯定。
不然她不会逃离得如此干脆迅速,哪怕听见他喊她,也没有要停下来哪怕和他随意敷衍聊几句的意思。
秦纾妧抿了抿唇,收回了一点倾斜的雨伞,心里情绪拉扯,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但很显然,她做得有点过火了,无论哪件事,都不至于到耍脾气装聋作哑的程度。
她迫使自己转过身,与他平等对话,只是刚一抬眼,就被眼前男人一身狼狈的模样惊到睁圆了双眸。
雨水顺着额前的发丝颗颗滴落在地面,砸出一小片的溅起,悄无声息又振聋发聩。她心一颤,忙上前一步将伞撑过他的头顶,带着又气又急的声音问:“你怎么连伞也不打?”
钟聿知不甚在意地拿出内兜里的手帕简略擦了擦,这种时候他却笑了:“我怕会追不上你。”
秦纾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身上的衣服全湿了,不知道浸透到里面没有,湿漉漉地贴在他身上,正是换季的季节,身体太容易感冒。
一想到这些都是因为自己一时耍脾气造成的,她没忍住快要红了眼眶,却还是用狠语气:“你追我干什么,我和朋友就要回去了。”
身高的原因,她倔着一张小脸,却努力把伞举得高高的,不算大的伞遮住两个女人轻而易举,但如果另一个是身形强壮的男人,身体就得靠得近近的。
这样亲近的距离,钟聿知甚至闻到她身上被雨浸过的楝花香,就像四年前,她自礼堂外的阶梯一路小跑上来,带来浸着雨的茉莉香,从此深深迷恋,一发不可收拾。
他接过她手里的伞,让她不必再费力,熟悉的伞落回手里,他突然后悔那天一时冲动将如视珍宝私占好几年的伞给归还了回去。
钟聿知太没底气,哪怕看见面前的人红了眼,也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她过于善良,把算不上错的事往自己身上揽,产生的愧疚。
雨砸在伞面发出沉重的扑簌声,他微微弓弯下腰,低头和她对视,字字认真:“我怕误会过夜,我怕我会处理不好。”
如果你对我有一点心意,我更怕你难受太久。
秦纾妧吸了吸鼻子,在对视中闪移着双眼,钟聿知给人的压迫感太强,哪怕她知道他对她给予完全自由,但她无法做到心如磐石。
她往后微微退了退,“车上有毛巾,我去给你拿。”
钟聿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不用,不要。”
他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或许更能得她的心软。
也不觉得丢脸,他竟也开始学起年轻人的把式,搞示弱那一套:“不管你是什么想法,但我想给你解释,你愿意留一分钟给我吗?”
男人指骨是冰的,虚虚贴在她手腕内侧,也许不止指骨,钟聿知现在全身应该都是冰凉的,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件事,连身体都不顾?
一分钟可以产生太多可能,也许他身体免疫力就在这一分钟内差了下去 。
秦纾妧反手握住男人的手腕,她握不全,也没有很用力,复刻他刚刚的力道,她先善解人意表示理解:“在不错的餐厅,和不错的人吃饭,确实是一件不错的事。”
先发制人这一招可算不上高明。
钟聿知垂眸看着被牵住的手腕,嘴角浮出一丝笑意:“那我和你的那顿饭,算什么?”
她稍稍错愕了一下,听见他不急不缓继续道:“今天不是约会,也不是相亲,但我决策有失误,所以今天这个场面错则在我。”
男人抬眼,说:“我跟她说这顿饭我不会赋予它任何意义,我有钟意的人。”
秦纾妧清楚感受到自己的心,随着他正娓娓道来的一字一句在砰砰乱跳。
“如果非要给今晚的所有降予一个意义,那就是遇见你。”
“就连不错的事,也只想和你做。”
钟聿知神色郑重地望着她,秦纾妧被他坦白的话语惊得呆住,她要是再听不懂就是傻子啦。
好一会儿,她慢慢松开还握着男人的手,其实到了他这个年纪,就算今天是相亲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只是,只是……
她平抿了下唇,抬头问他:“那今天也有带花吗?”
钟聿知被这个问题问得猝不及防愣了下,但很快,他弯起眼,不是玩笑的模样:“如果知道今天会遇见你的话,我一定会带一束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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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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