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堂被名媛们频频点名,理所当然成为焦点,他配合地问赵小姐一句:“你喜欢吗?”
韫祎怀揣那只绒布袋,温声说:“谢谢,我很喜欢。”
盛堂于是扯了下唇角,“生日快乐。”他说,高脚杯隔空微举,而后饮尽那支香槟。
他喝酒时喉结滚动,散发矜贵却慵懒的气质,遂晚看着他,他忽然转过脸,帆布篷顶交接处斜掠下的阳光扫在他一侧的额发和鼻尖,金亮亮的。金丝眼镜竖着别在衬衫口袋。
他原来长这副样子——端正朗润的相貌,偏偏生了一双桃花眼,眼尾迷离,看久了好似让人溺在其中。
遂晚感到有人扯她右臂,侧头见是黛西,而后立刻惊觉其他侍女献完捧花都退了回去,只有自己傻愣愣地站在场地中央!再看旁边的朱文,眼睛直要从她身上剜出两个洞来!
遂晚窘迫,明显感到脸颊烧了起来,赶紧低着头随黛西回到侍女群体里。
盛家的侍女难免有悄悄笑话她的,不过好在她不怎么起眼,又是生面孔,别人只道她是生疏走神了。
上人们就更不关注这一段小插曲了,聚会照常,气氛热络,赵小姐没有再拆其余堆积如山的礼物,吩咐侍者拿下去,妥善保管。
遂晚逃避似地垂手站在几名侍女身后,不敢再看向宴会正中,那些或爽朗或欢悦的笑声和玻璃杯碰撞声于她而言像隔着一层雾。她心绪难宁,无可避免地溯洄片刻之前,不敢想盛堂是不是也将自己呆气的样子尽收眼底。
——大约是看见了的,不过因缘际会萍水相逢,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侍者用甜品车推来赵小姐的生日蛋糕,浓郁的香甜气俘虏每一个人的鼻息。三层奶油蛋糕十分惹人艳羡,上面插足十六支彩色蜡烛。
盛堂掏出随身的火机,一掀翻盖火苗窜出来,给韫祎把蜡烛挨个点燃。英文生日歌自发响起,伴随轻缓一致的击掌声,遂晚亦轻声唱出那美好曲调,直至尾声。
赵小姐闭眼许愿,全场安静,后来蜡烛被吹熄,名媛们蜂拥在侧要瓜分她的生日蛋糕。
侍者恭敬地递上钢制刀叉,韫祎面对三层蛋糕和云聚的宾客感到无措,她暂时没有接,眸光看向盛堂。
盛堂此际懒得往群芳暄妍处凑,也不耐烦服侍那些挑剔的闺秀,随手指过一名侍女:“你来,帮韫祎小姐切一下蛋糕。”
侍女们顺着他的指尖看去,遂晚抬眸时也没有想到,他指的人居然是自己。
朱文又在用眼风疯狂催促遂晚,她走上前接过钢制抹刀,蛋糕确实很大,顶层奶油拉花环绕果切,每一层都装饰精致的双色裱花。
如此奢侈的奶油蛋糕,万一切不好…遂晚感到周遭的目光全都集聚在她手底,心一横,双手握持刀柄切下第一刀。奶油和蛋糕胚比她想象的还要绵软,抹刀离开时,两侧刀面糊满奶油,她手上也沾上一点,再看刀痕过处水果歪斜,落刀也并不十分笔直。
还要再继续切吗?她隐约听到名媛们失望又嫌弃的私语,说她笨手笨脚,毁了韫祎精美的生日蛋糕。
遂晚从没有吃过奶油蛋糕,更别提在众目暌睽之下切这样隆重的三层蛋糕,心里觉得自己今天倒楣极了,也许登上这艘游轮本身就是一个败笔。垂头进退两难之际,听见一道温和的男声,“这有什么关系,也值得你们败坏兴致?就算切得一塌糊涂,重新订做一个就是。”
声线懒洋洋的,带着一切都无所谓的架势,却又骄矜不可一世。
遂晚感到盛堂走到自己身边,她越发局促地盯紧面前的蛋糕,目光僵直不敢稍移寸许。
“把刀给我。”盛堂说。
遂晚把沾满奶油的抹刀递给他,小手退至刀柄最末,却还是令盛堂接手时虎口蹭上奶油,遂晚感到很抱歉。
盛堂长手长腿,低头简单切了几下,先把最上层的蛋糕分成六块,每块都带一朵奶油拉花和几块水果点缀。侍者早已准备好小餐盘和银匙,配合盛堂把蛋糕分给韫祎和其他五个名媛。
一位秀发烫成玛丽珍卷的小姐接过蛋糕,见切角一侧留有遂晚最初切下那一刀歪扭狼藉的痕迹,撇嘴道:“瑜不揜瑕,真是愚蠢可恶的丫头,回去定要将她打发了,在富贵人家待久了,连切蛋糕都不会。”
盛堂正在继续切中层的蛋糕,闻言抬眸,有意把满是奶油的抹刀朝她一递:“黄小姐何必如此刻薄?换你来做未必不会出现差错。”
黄小姐讪讪闭了嘴,腹诽遂晚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居然扫了她的颜面。香甜的奶油蛋糕由银匙送入口中,却因为心里怨恨而吃得不是滋味。
其他名媛也能感受到盛堂心情不如刚才好,也许是此时正在做的单一重复的事确实消磨掉他的耐心,说到底,她们无权干预盛家的家事,处置盛家的人。于是品尝分得的蛋糕,围拢赵小姐说一些女孩子之间的话题。
遂晚默默离开这片区域,走出遮阳的帆布篷。阳光并不炽烈,她走到船舷处,海浪声掩盖人声。
耀金海面、豪华游轮,包括身上这身不属于自己的制服裙,都令她没有归属感。编发绞得很紧,脑后的蝴蝶形发卡紧抓她的发丝让她头皮生疼,她索性取掉了,反正生日趴体接近尾声。
她低眉看手上斑驳的奶油,轻轻抬手移近唇瓣,抿了一小口,的确是很香甜的味道。
盛堂分掉倒数第二块蛋糕,底纸上最后剩下的一小块是留给他自己的。侍者帮他挪入盘中,盛堂端起小盘挖一匙奶油正要入口,忽见远离人群的甲板边缘一个小姑娘半倚船舷,葱指贴合唇缝。
海天作衬,她长发飞扬不绝,甲板上投下一道她的影,腕骨纤细,下颌清润。墨白二色,人和影清淡又妩媚。
遂晚无意间对上盛堂的目光,惊得赶紧拿开手背在身后,二人隔得有些距离,她依稀感到他挑眉含笑朝她致意,或许是示意她过去。
她看见他放下了蛋糕,随手放在一侧的甜品台上,没有再吃,而是拿起一瓶汽水,开盖后咬着吸管,坐回他那张老板椅里。
洒在身上的阳光太过温暖,遂晚心底柔软的一处也跟着酸酸暖暖的,奶油在舌底化开,留下甜丝丝的余味。她告诉自己,那只是上流人士无意间的举动,是他们的涵养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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