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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幽谷异草

南郊山谷,距离黑石城约六十里。与西郊的荒凉、东郊的混乱不同,这里山清水秀,植被茂密,本应是一片宁静之地。但当凛(烬)踏入这片区域时,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空气异常潮湿,带着一股浓郁的、草木腐烂与泥土混合的气息。山谷中弥漫着淡淡的薄雾,即使在晴朗的白天也挥之不去,让能见度大大降低。更让她在意的是,这里的地气似乎真的如孤所说,异常阴寒潮湿,甚至让她体内尚未完全清除的蚀骨凝血散余毒都隐隐有些躁动。

孤的提醒,绝非空穴来风。他要么真的对这片区域极为了解,要么…就是他知道这个药圃本身存在某种与阴寒、潮湿甚至毒瘴相关的特殊之处。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让凛对这个任务的危险性评估再次提高。

她没有立刻前往卷宗上标注的药圃具体位置,而是在山谷外围先进行了一番细致的勘察。她发现,山谷的入口处有被人为布置过的、极其隐蔽的警戒禁制痕迹,虽然手法巧妙,能量波动也微乎其微,但瞒不过她被烬毒和镇魂玉力量淬炼过的感知。这些禁制显然不是玄天司常规布置,更像是某种私人设立的防御手段。穆雍在这里,确实投入了不少心思。

同时,她在附近的山林中,也发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似乎是近期留下的活动痕迹——几根被折断的树枝、几处被踩踏过的苔藓、甚至……一丝若有若无的、与听风阁内某些气息相似的能量残留?

沈仲派来的“外围接应”小队,已经提前到位了?还是……有其他玄天司的人也在暗中关注这里?凛无法确定,只能将警惕提升到最高。

她避开了那些可能存在监控的区域,选择了一条更加崎岖、也更加隐蔽的路径,如同融入山林的魅影,悄无声息地朝着药圃的方向潜行而去。

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植被变得越来越奇特。许多植物的形态扭曲,颜色也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暗紫色或灰绿色,散发着淡淡的异香或毒气。空气中的湿寒之气也越来越重。

终于,在一片被浓雾笼罩的、地势相对平坦的谷地中央,她看到了那片所谓的“药圃”。

与其说是药圃,不如说更像是一片被精心规划过的……怪异植物园。

面积不大,约莫只有几亩见方,四周用一人多高的黑色岩石垒砌起了围墙,只留有一个小小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石门。围墙内,看不到任何常见的药材,取而代之的是一垄垄、一簇簇形态各异、从未见过的奇异植物。

有的如同鬼爪般向上伸展,叶片漆黑如墨,边缘带着锋利的锯齿;有的匍匐在地,藤蔓上开着惨白色、散发着诱人甜香却令人头晕目眩的花朵;有的则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表面覆盖着粘稠的、半透明的粘液……

这些植物都散发着或强或弱的烬毒波动,以及各种诡异的能量气息!有些气息甚至让凛都感到一阵心悸!

而整个药圃的地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散发着浓烈腐殖质气味的黑色泥土。泥土异常潮湿,甚至有些地方还在微微冒着寒气。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药圃!更像是一个专门培育、研究甚至……“喂养”这些与烬毒相关的、极度危险的异种植物的实验基地!

穆雍长老!这位看似古板的天权星,他到底在做什么?!这些植物,与他在西郊矿场进行的“转化器”实验,与那“种巢”,与枯骨教的秘术,是否有着直接的联系?!

凛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终于明白,沈仲为何要派她这个精通辨毒的“新人”来这里了!这里隐藏的秘密,恐怕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严重得多!这个任务,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火坑!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事已至此,退缩无用。她必须在可能存在的监视下,尽可能地获取有价值的信息,同时保护好自己。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扇小小的石门。门并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她侧耳倾听,里面没有任何声响,只有那些植物摇曳时发出的细微摩擦声,以及……一股更加浓郁的、让她感到极度不适的阴寒气息。

她缓缓推开石门,闪身进入了药圃之中。

踏入药圃的瞬间,凛立刻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场笼罩了全身!这力场并非攻击性的,而更像是一种……扫描和识别?仿佛在确认她的身份或权限。力场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没有引发任何警报,便悄然退去。

看来,穆雍在这里布置了不止一重防护。如果不是她拥有沈仲授予的玄字令,恐怕在踏入此地的瞬间,就已经触发警报了。

药圃内部的景象更加诡异。地面并非完全平坦,而是按照某种奇特的规律,划分出了不同的区域。每个区域种植的异种植物都不同,彼此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能量上的联系或制衡。在药圃的中央,有一个小小的、用黑色岩石搭建的平台,平台上方空无一物,但凛能感觉到,那里是整个药圃能量场的核心节点。

她没有立刻去触碰那些植物,而是先沿着围墙内侧,绕着药圃走了一圈,仔细观察着每一株植物的形态、气息以及生长环境。

她的目光很快被角落里一种特殊的植物吸引了。那是一种如同藤蔓般攀爬在岩壁上的植物,叶片呈心形,却是诡异的深紫色,叶脉如同黑色的血管般凸起。最奇特的是,在藤蔓的顶端,结着几颗如同眼球般的黑色果实!果实表面光滑,隐隐有流光转动,散发出一股极其阴冷、却又与“枯骨之眼”有着几分相似的气息!

难道,“枯骨之眼”就是用这种植物的果实雕刻而成的?!

这个发现让凛的心跳再次加速!穆雍种植这种东西,难道他真的在为枯骨教效力?或者…他在尝试复制或破解枯骨教的信物或法器?

她又在另一片区域,发现了一种散发着极淡血腥味、叶片如同沾满鲜血般赤红的小草。这种小草的气息,让她想起了在穆雍书房地面发现的那疑似“血棘花粉”的残留!看来那种能致幻麻痹的毒物,很可能就是穆雍在这里自行调配的!他调配这种东西做什么?自保?暗算他人?还是…用于某种特殊的实验?

线索越来越多,指向也越来越黑暗。穆雍的形象,在她心中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危险。

就在凛全神贯注地观察那些异种植物时,她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在药圃中央那个黑色石台的后方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凛瞬间绷紧了身体,匕首无声滑落掌心!

是看守者?是陷阱?还是……药圃里“饲养”的某种东西?!

她缓缓地、一步步地朝着石台后方靠近,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之上。

绕过石台,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猛地一缩!

那里并非什么敌人或怪物。

而是一个……小小的、用茅草和树枝搭建起来的、极其简陋的…窝棚?

窝棚很矮小,仅能容纳一人蜷缩其中。此刻,窝棚的入口处,正探出一个小小的、脏兮兮的脑袋,一双如同受惊小鹿般清澈、却又带着深深恐惧和不安的大眼睛,正怯生生地望着凛。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

她怎么会在这里?!在这种充满了危险异种植物和诡异气息的地方?!

凛愣住了。眼前的一幕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一个小女孩?出现在穆雍长老的秘密药圃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女孩看到凛,似乎更加害怕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紧紧地抱住怀里一个破旧的、看不出原貌的布娃娃。她的身上穿着同样破旧的粗布衣服,脸上和手上都沾满了泥土,显得瘦弱而可怜。

但凛没有放松警惕。在这个诡异的地方,任何看似无害的存在,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危险。这个小女孩,是真的普通孩童?还是……某种伪装?甚至是……药圃里这些异种植物的一部分?!

凛缓缓蹲下身,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具有威胁性,同时目光快速地扫视着小女孩和她所在的窝棚。

窝棚很简陋,里面铺着一些干草,角落里放着几个空水碗和啃了一半的、早已干硬的黑面包。没有任何武器或可疑物品。

小女孩的气息也很“干净”,没有明显的烬毒波动,也没有那种异种植物的诡异能量,只是……她的生命气息非常微弱,似乎长期处于营养不良和恐惧之中。

“你…你是谁?”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些,虽然依旧沙哑。

小女孩被吓得瑟缩了一下,抱紧了布娃娃,怯生生地看着凛,却不敢说话。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凛继续尝试着沟通,“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依旧不说话,只是用那双大眼睛警惕地望着她,眼眶微微泛红。

就在这时,凛的目光落在了小女孩怀中那个破旧的布娃娃上。布娃娃的眼睛是用黑色的纽扣缝上去的,其中一颗纽扣……似乎有些松动脱线,露出了里面缝制的……一块小小的、边缘磨损的、刻着复杂花纹的……青铜残片?!

那花纹的风格……与穆雍那枚古虞王朝的钱币,极其相似!

凛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这个小女孩!这个布娃娃!绝对不简单!她们和穆雍,和古虞王朝的秘密,肯定有着某种联系!

她正想进一步询问,异变再次突生!

药圃的石门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紧接着,是数道强横无比、充满了暴戾杀气的气息,毫不掩饰地降临!

“桀桀桀……终于找到了!‘药引’的气息,还有……新鲜的‘祭品’!”

一个尖锐、嘶哑、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响起,充满了贪婪和恶意!

不好!有人闯进来了!而且来者不善!听这声音和气息……是“沙哑声音”的人?!还是……枯骨教的余孽?!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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