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莲毒效发作,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了:“谁啊!原来是只大兔子!哈哈哈,大——”
“我是,要你命的人。”
阿禀将水壶里的水泼在她的脸上,陈莲得以清醒,阿禀见对方露出惊慌失措之色正欲大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对方的衣领拽了出来,一剑刺穿了对方的喉咙,这下算是无法闹腾了...
陈莲瞳孔里映着阿禀身后之人的样貌,是李朵,是身着破烂不堪的李朵。
李朵眼里不含任何感情,麻木地站在那儿,轻声道:“再见了,陈姐姐。”
只在那一瞬,阿禀持剑砍下了对方的脑袋,血溅当场,无论是门上地上,都满满是血,看着触目惊心。
阿禀把她的手脚给绑上,就像当时父亲被顾碾逼的下跪时,一样的动作。
李朵眯眼沉默了片刻,后抓起陈莲的头发,走进家院,推开了陈莲屋子的窗户,把她的脑袋丢了进去。
“感觉如何?”阿禀从胸前掏出一张帕子,擦拭着剑上的血。
“没有感觉。”李朵面无表情,“你先回寺里吧,我一会儿追上你。”
阿禀不解:“为何我不能与你一起喊?”
李朵摇头:“犯不着,但你要想等着我也行。”
言毕,李朵关上了陈莲家院门。
她深吸一口气,变换一种声音扬声大喊:“有鬼呀有鬼呀!这里死人了!陈莲死了!头都不见了!”
她在这乡间路上来回跑:“快来人啊,救命啊!有人死了头都不见了,好多血啊,救命啊!”
阿禀看着她这般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乡里门户所隔不远,夜里很静,这样大的声音熟睡之人很难不被吵醒。
待到有烛台光亮起,李朵与阿禀迅速逃离了现场。
寺里,阿禀突然笑了笑:“出了这样的事,你慧儿姐姐肯定最先怀疑你,下一个目标是她,也只能是她,你慧儿姐姐知道我会武功,也一定会怀疑到我头上,一般的屠夫可不能使那处的切口如此平整。”
李朵关了门,也不回头:“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你能让她忘却那段记忆吗?”
“...我不能。”
阿禀走近她,拉起对方的手,给对方带上了一串佛珠,李朵不解:“这是?”
“算给你的礼物吧,我也有个一样的,”阿禀苦笑着,“我会去救我的父亲,哪怕是死,我也要为我的父亲正名,咱俩认识甚久了,算告别礼物吧。”
李朵看向他,眼里含着不解:“你连你父亲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就冒这样大的一个险,未免不值。”
阿禀却摇摇头:“总得亲眼看看,反正我穷,就是烂命一条,将来也不会有所作为,我教你的那些功法你可记牢了,别让我担心。”
李朵看着他,欲言又止。
“哦,对了,我先前跟你讲过,北街萧家嫡女才是三年前的纵火然凶手,我若是大年初二未时没有回到北寒寺,你便替我手刃了萧家女。”
这是一场告别的话语,亦可能是最后的一次对话,李朵脑海里闪过无数与阿禀一起的日子,三年前还有梁叔,如今告别的却只有两人。
“你这人还真是自私啊。”李朵留下泪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至阿禀牵着自己的手背上。
阿禀嘴唇动了动,却终究只是沉默。
李朵低下头,眼泪未停歇:“我从小到大都是被当做畜生看待,谢谢你,谢谢你的不吝赐教,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好,见到梁叔,也替我说声谢谢。”
阿禀犹豫片刻,深吸一口气道:“张慧儿没你想的那么好,那一次你受伤,让她给你药的人是我,让她好生照顾你的人也是我,她收了我的钱,所以没对你如陈家女那般,把你当做...佣人对待。”
李朵闻言,没有说话。
“你终究是女孩子,我想你也一定渴望着女孩子之间的友情,最终我选择告诉你,是不希望对张慧儿下手之后,你会愧疚一辈子的。”阿禀语重心长,“我知道你一时间很难接受,但这是事实——”
“......我都知道。”李朵接话,“其实你有好几次给她钱,都被我撞见过,没有钱的时候,是武功高强的你跪下,任由着她对你拳打脚踢,由此来换取她与我之间的虚情假意。”
言毕,李朵抱住了他,将头贴在他的胸膛上:“阿禀,真是自私啊,你倒是好,去到牢狱里边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此事了结后我不打算逃,我来陪你。”
阿禀愣了片刻,情绪激动:“可你没杀人啊!他们没有证据是抓不了你的!为何不逃!”
李朵却莞尔:“我若是逃了,不过是换个地方被人当家畜一样对待,我没有钱,也不想行偷窃之事,我这一生犯下的罪孽够多了,待在暗无天日的牢里一辈子,或是直接死去,反而是在救我。”
她放开了阿禀:“按照律法,若是梁叔能够沉冤昭雪,他定是会被放出来的,金麟卫还会给梁叔补偿,你们就......”
阿禀看着她:“你别忘了我杀了人,要么被关一辈子,要么被判死刑,李朵,还得麻烦你一件事,照顾好我爹。”
李朵不假思索:“恕我不能做到,时候到了我会跟金麟卫解释清楚,别忘了裁缝铺,我的手上也有几条人命。”
至于梁叔,对不起了啊......或许慈仁院里,比在外头颠沛流离好。
“陈莲床头的那柱香,是毒。”李朵擦掉眼泪,“我前些日子给她的,张慧儿跟魏莱星亦是如此,算着时间,再过一日她们便会浑身发痒,到了第二日,脸上会出现大大小小的红疤。”
阿禀颔首:“张慧儿大喜之日将近,前一晚利用解药一说,把她骗出来就行了。”
李朵嗤笑自己:“我早就在猜测张慧儿的虚情假意,自撞见你给她钱时起,我确定了心中想法,便也是最恨她的。”
“你要问我为何还要沉浸在这假意之中,可能是越缺少什么,我就最是渴望什么吧......接下来的计划,我会把张慧儿引到河边,你在那等我便可。”
阿禀颔首:“好。”
李朵会把阿禀为了自己再三低头去求张慧儿的事埋在心里,这是他对我的赤诚,亦是将自己面子扫地的蠢举。
若是今日阿禀不坦白,李朵也不会将早就知道的实情说出口,因为这是某人,偷偷对自己的好。
可能阿禀看着自己对一个坏人满怀感激,满心欢喜,也好受不到哪去吧。
至于对外如何说?
随便吧,就让外人以为,自己是一个连对自己好的人也会杀之的恶人吧......
腊月二十五日,腊月二十七日,张慧儿与魏莱星分别死于湖边不远处。
刑房之中,空气隐约混杂着血腥味,初次踏足之人,可能会被呛的喉咙发紧。因为常年不见光,墙是青灰色的,且爬满了霉斑,各式各样的刑具被摆了一桌,瞧着都骇人。
李朵被绑在审讯椅上,动弹不得。
她除了一件事没说,其余的事情毫无保留的全部交代了出来。尚羽嫦站在刑房外边,咽了咽口水,喉咙发紧。
章承玺沉默片刻:“你可知,阿禀昨日劫囚之时,又杀了三人,杀了三个与他没有半分仇怨的人。”
李朵闻言抬眸:“那他是会怎样,以命偿命处以死刑吗?”
章承玺见面前的少女心如死水,眼底没有半分朝气可言,开口问她:“你就不想知道,阿禀为何要杀了那三人吗?”
李朵笑了笑:“积压在他心中的怨恨太大了,他就算杀了十个你们金麟卫的人,我也不觉得奇怪。”
章承玺回答了她之前的问题:“他会被处以死刑,于一日后正午斩首。”
李朵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与失望:“哦,是这样的吗......”
章承玺起身,出了刑房,李朵被带去了阿禀与梁耀天一间的牢房里。
“你还是进来了。”章承玺看着偷偷跟进来的尚羽嫦,对方的目光却在李朵的背影上。
“死过一次的人,不惧怕这些,”尚羽嫦眼神含蓄,“王爷,李朵呢,李朵又会如何判?”
她其实知道,李朵最终会落个被关一辈子的结局,她只是想得到一个,尘埃落定的回答。
章承玺对上她的目光:“间接杀了三人,会在牢里待一辈子,梁耀天会被放出去,金麟卫会给他安排好后半生。”
尚羽嫦:“慈仁院吗?”
“是,金麟卫会定期送钱,和派人过去照顾他。”
“我知道了,多谢王爷告知。”
尚羽嫦与章承玺并肩出了牢狱。
外边天空万里无云,是一片极好的光景。
牢里,梁耀天与阿禀见李朵被带进来,都是心疼的紧,一时...无话。
是夜,床上,尚羽嫦紧闭双眼。
她想着,萧樱与之前的帮凶,都已得到该受的处罚,李朵与阿禀也都被关在了牢狱里,这案子,算是破了。
隐藏在案件中的真心言语,往往是最难揣测的。
在尚羽嫦看来,阿禀李朵互帮互利,李朵借阿禀之手大仇得报,若不是今日金麟卫赶到及时,李朵或许真的会帮阿禀杀了萧樱。
翌日早晨,梁耀天被好生送去了慈仁院。正午时,苏清钰主理,阿禀被当街砍头。
未时初,公堂之上,宇文星参来报:“王爷,尚小姐,据同被关在狱里的犯人所说,李朵于正午时分,触壁而死。”
孝安和姜遂惊的说不出话。
尚羽嫦不作声,心中有潮水涌过。
章承玺察觉出尚羽嫦眼底的情绪,温柔开口道:“羽嫦,跟我来。”
尚羽嫦思绪被拉回:“是,王爷。”
他们二人一同出了金麟卫,上了马车往京一楼方向去。尚羽嫦一时间不能理解,但还是跟在王爷后面,
“公子,这边请!”
他们跟着店家小二去到了京一楼最好的那间,至尊间,那之后,小二退了出去。
章承玺领着她来到阁道,尚羽嫦终是发文:“王爷,来这里作何?”
“嘘,看下面。”章承玺莞尔。
阳光铺在地上,花儿草儿都鲜艳,茶楼里坐满了人,说书先生激情的讲着故事,铺子生意旺盛,客人多多,杂耍班子引得人驻足,好不热闹,卖花姑娘脸上挂着笑,将花递给每一对幸福之人。
太平祥和便是如此,人人嘴上挂着笑。
尚羽嫦看得出神。
这时候,章承玺道:“她选择与他一同死,其缘由,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秘密,我们无法窥见。”
尚羽嫦同意王爷这个说法:“李朵胆子大着,她定是不怕一个人面对漫长的,暗无天日的后半生,若非自愿,是不会寻死的。”
“这同样需要莫大的勇气。”章承玺说,“为人死,为人活,都需要勇气。”
尚羽嫦叹气:“带着一身罪恶下地狱吗,我其实很好奇,李朵撞墙时,内心究竟是如何想的,草草了结此生,还是...算了不想了,王爷,民女斗胆请王爷,陪民女去买一些饴糖吧。”
章承玺:“为何买饴糖?”
尚羽嫦笑了笑:“因为王爷爱吃啊。”
“星参告诉你的?”
“是的呀!原来王爷爱吃饴糖啊!”
章承玺答应了她,他见她兴致不高情绪不佳,本意是将她带在这来疏导她,和预想中不同,尚羽嫦是个内心强大的女子。
她是个会放下愁苦,开开心心每一天的女子,亦是个孰轻孰重,心中有想法的女子,他知道她想要复仇,这是在所难免计划已久的,但这并不影响她此时此刻由心的愉悦。
“走吧,王爷!”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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