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翟苏欣背靠着门,又滑坐到地上,双手捂住脸,失声哭泣。
十分钟后,她哭完了,也自我反省了,给苏壹发去一条语音消息:“抱歉,刚刚是我没有把握好分寸,情感上有些失控了。我为刚刚的失态跟你道歉,你接受道歉的话,就上来接我,说好要带我去好吃好喝好玩儿的,不能不算数吧?”
【苏壹:好。】
她本来也还没走,只是在一楼大堂的沙发上坐着静思。
下午,苏壹带翟苏欣去了商业区美食街寻觅特色小吃。傍晚,又来到一座网红大桥看夕阳,两人坐在江边的石阶上。
“江风的味道和海风的味道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
“还记得我第一次给你打电话吗?我在海边,你在下班的路上,我打给你,让你听海浪的声音。”
“你又忘了我们在酒店说过的话了。”
苏壹起身走离桥下的阴影地带,站在阳光下,背对翟苏欣迎风而立,“我不想再回忆从前了。苏欣姐,我们朝前看,不好吗?”
当年线下见面后,她们才交换了真实姓名。
发现她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苏”字时,翟苏欣还开心地想,这或许就是千里姻缘一线牵,是她注定的缘分到了。
“你是真狠啊,连回忆的权利都要剥夺。”翟苏欣也苦笑着站了起来,拿着太阳伞走到苏壹边上,“夕阳也看了,回去吧。春天的紫外线强,我可不想毁了我的脸。”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苏壹去见她的第一天傍晚,她们也看过一场海上落日。
她们,就只能有落日吗?
“这么早就开始保养了?”苏壹总觉得四十岁以后才是该保养的年纪。
“早?过了今年我就三十了。不保养好这张脸,我怎么找对象?我又不像你,天生丽质,皮肤白白嫩嫩又吹弹可破的,招人喜欢,身边也从不缺桃花。”
“……”苏壹无话可说,“吐槽我能让你心里感到痛快的话,那就随便你怎么骂,我接受。”
“别,我就开开玩笑。我一把年纪的人了,懒得再耍小孩子脾气。”
……
晚上去一家江湖菜吃饱喝足,翟苏欣非要拉着苏壹陪她骑单车:“吃饱了需要运动消食,我也很想去你的学校看看。”
苏壹内心是不愿的:“太晚了,骑自行车不安全,而且学校里面也没什么好看的。”
翟苏欣受挫:“是你忘了,你曾经答应过要陪我去你的学校看看的。”
“走吧。”苏壹妥协了。
她的车停在了酒店,在商圈游玩儿,打车比开车更方便。
两人各自扫码开锁了一辆共享单车。苏壹在前面领路,一前一后在夜色中驰向了沿江情侣大道。
这条通往学校的路,是整个衡原,苏壹闭着眼都能分清方向的路段。这条路,她骑着单车往返了上百次。
骑了四十多分钟,到了学校,翟苏欣却只是走马观花地逛了不到半小时就提出回酒店。
苏壹也不恼,在走出校门口时听翟苏欣自说自答道:“知道我为什么坚持要让你陪我骑车吗?因为学校是属于你和她的回忆,我想要的,是一段你和她没做过的,只属于我和你的回忆。我是不是很有心机?”
是了,苏壹也陪许砚逛过衡原大学。
但许砚没有陪她骑过单车。
她和翟苏欣是网友的时候,把翟苏欣当树洞,讲过她和许砚的事。
用“那个女人”,代替了许砚的名字。
翟苏欣笑得很奸诈,也很心酸,而苏壹听后提心吊胆。这女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笑,都是不想让她好过。
忍一忍吧。
该来的总会来。该还的也总要还。
打车回到酒店,翟苏欣总算正常了,说了句“明天见”就潇洒转身上楼,没再强人所难让苏壹送她进门,也没再说些暧/昧露/骨的情话,像是想通了。
没有人看到,回房的翟苏欣,趴在床上哭得有多难看。
回了家的苏壹,疲惫至极。
她感觉很久没有这么累过了,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在换鞋凳上坐了几分钟,抱起在家门口打完滚迎接她回家,又来蹭她腿的校草,坐进了沙发。
校草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趴在苏壹腿上舒服的享受着苏式全身按摩。
在它还是小奶猫的时候就被苏壹接回了家,那时的苏壹租房住,距今已有两年多了。
是校草陪她度过了一段又一段艰难的时期。
一人两猫的生活,她很知足。
甚至想过就这样到老,等校草校花陪完她十几二十年,送走它们后,也还会有新的“校花校草”再来到她的生活。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心是死了。
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陆陆续续遇到过不少人,就是动不了心呢?
是锦缘让她知道,她的心没死透,她的欲/望也还没绝迹。
翟苏欣是最了解她和许砚那段关系的人,翟苏欣的出现,也意味着尘封的记忆和伤痛再次破土而出。
可不同于往日的是,记忆还在,但伴随着那段记忆的蚀骨伤痛却不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思念锦缘的痛,是想爱却不敢爱的痛。
她打开手机,翻阅着和锦缘的聊天信息。
好想和她说说话。
想问她在做什么?想问她晚上吃了什么?想问她周末在母亲家是不是也被工作缠身?想问她跟三岁小孩相处是什么感受?想问她会不会唱歌讲故事哄小孩?
最想问她,下周,自己还能不能再送一束郁金香给她。
那个家里有许砚。
但苏壹一点都不关心许砚过得好不好。尽管,这是她从前很想知道的事。
从她请假一周后,到再与锦缘相见,她便只关心锦缘一人的事了。
翻出相册里一张夕阳下的江景图发至朋友圈。这张照片,是她在外滩广场的观景台上拍摄的。
这条动态,仅一人可见。不会有浏览记录,也不会有点赞,更不会有评论。
而她写的配文是——光从彼岸来,风往彼岸去。
……
周六上午,苏壹带翟苏欣去了一条古镇风情的老街。走走看看,帮她拍了些照片,午饭也是在这里吃的。
饭后两人到江边喝下午茶。
下午三点多,休息够了,太阳没那么晒人了,才又出发去下一个打卡景点——衡原第一塔。
站在200多米高的玻璃观光台上,苏壹心里发慌。
“你想好了吗,要不要蹦极?”
“你呢,你跳吗?”
“不跳。”
“那我一个人跳,多没意思。”
“你自己决定好。”
苏壹对极限类运动并不感冒,也不追求刺激,到今天连过山车都还没坐过。
说不清是胆子小不敢玩儿,还是单纯不喜欢,总之就是没必要。
“还是不了,等我找到了另一半,再和她一起去挑战这项运动吧。孤零零地跳,显得太悲壮了。”
“是个不错的想法,那就祝你好运,早日找到那个人。”
“早不早都随缘了,但还是希望能比你早。”
“……”
眼前的翟苏欣哪里还有当初“知心姐姐”的样子,她是有多恨自己啊。
“天也不早了,该下去找地方吃晚饭了。”
“还有一个地方我想去看看。苏壹,这大概是我今生还能面对面对你说出的最后请求,可以吗?”
“什么地方?”
“你家。”
“我家?”
“对,你现在的家。”
“我家没什么好看的。而且,家里有宠物,我和它们都不太喜欢有外人进入。”
“外人?呵,是啊,对你来说,我的确跟一个外人没两样。”
“……”
“同样都是网友,为什么那个伤了你的人就能被你放在心里惦念那么久?而我陪你的时间比她长那么多,却只能沦为倒贴都招你嫌的路人甲?”
苏壹心脏上那道狰狞的疤痕,眼看着就要被名为锦缘的良药给修复了,如今又被翟苏欣试图强行撕开,鲜血淋淋疼痛难忍。
“翟苏欣,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想的是什么?”
苏壹双目通红地盯着她,“我在想,昨天真不该对你心软,更不该答应去接你。我就该做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就不该自作自受跟你见这一面,容忍你一遍遍地埋汰我、嘲讽我,一遍遍在我,也在你自己的伤口上撒盐。只可惜要让你失望了,因为——我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不会再痛了。”
苏壹扔下翟苏欣,快速离开观光台,往电梯方向大步走了过去。
而翟苏欣背对她,红着眼趴在栏杆上。
苏壹,你的伤口要是真的愈合了,就不会这么生气了。你花了五年时间都没能忘掉那个人,却以为我就能用三年忘掉你吗?
你说你忘不了她,是因为你们的回忆里全都是美好的画面,所以才致使你迟迟走不出来。
我呢?
我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在你的美好回忆里?
对不起,我不想步你的后尘,也不想一直活在她的阴影下。
我成为不了她,也代替不了她,那就让我们换一种方式来彼此相厌相忘吧。
互相伤害,然后陌路天涯,此生不见。那样,你也不必牵强应付我,我也不必还心存幻想,念念不忘。
虽然在气头上,但苏壹还没冲动到把远道而来的故友扔下。
她在塔下的大门口处等了快二十分钟,才看到翟苏欣神情呆滞地从电梯走出来。
“你没走?”
“欠你的还没还完。”苏壹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不欠我。是我自作多情。”
“我也没说欠你的是情。”苏壹不再惯着她,态度比之前冷硬了许多。
到路边打了出租车,翟苏欣坐在后面,苏壹坐在副驾驶。
见翟苏欣心如止水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苏壹长叹一声,轻声给司机报了目的地。
直到车子靠停,苏壹喊她下了车,她才有反应。
“这是哪儿?”
苏壹淡淡道:“你想去看看的地方。”
锦总监:苏主管挺招姐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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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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