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清晨的碧华山像是远离世俗的桃花源,檀香充盈在寺庙。
季皆宜到时,周老板正在虔诚地上香。
这是个又媚又纯的女人,媚的是长相,狐狸眼狭长多情,鼻梁精致高挺,薄唇微抿,嘴角带笑,加之宽肩蜂腰的玲珑身材,走到哪都足够吸引人;纯的是气质,大约是常年礼佛,周老板总是平和疏离,有种隔绝于凡尘的干净纯粹,眼底却又饱含世事沧桑的郁郁感,这种人浑身上下都是矛盾的美,会教人忍不住想去探索,回神来才发现,不过是飞蛾扑火,一颗心烧成粉末。
季皆宜只看了一眼,就默默收回视线,她有一种不可名状的直觉,这个女人绝不是柔弱任人欺凌的菟丝花,她是倔犟顽强的食人花,惹到她大概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晨光从身后照来,把季皆宜的影子投向大殿。
周老板察觉到她的存在,回眸看她。
笑意浅淡温柔,问候也轻轻柔柔:“季小姐,早上好。”
季皆宜勉强一笑:“周老板,早啊。”
“你这是在求佛吗?”
“大清早,佛也要休息的,季小姐。”
周老板摇头,从蒲团上起身,领着季皆宜去看场地,边走边解释:“我所求,早已得偿所愿,人忌贪心,我拜佛,只是拜佛。”
季皆宜定定看了她一眼,心下有些好奇,这样的人会求什么呢?
可惜不是什么亲密的关系,她秉持着边界感,没多问。
场地布置的很好,舟渡的业务能力没话说。
季皆宜当场结清尾款,周老板笑眼弯弯,半咪着眼,倒真像只餍足的狐狸,什么清冷疏离都不见了。
季皆宜揉揉眼,定睛看去,周老板只是浅浅勾着唇角。
她松了口气,只当刚刚看错了,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个财迷呢?
今天春风和煦,太阳躲在云层后面露了个边边角角,撒下的阳光暖洋洋但不晒,是个好日子。
周老板颔首告别:“季小姐,再见。”
“今晚八点,舟渡的员工会来打扫现场,清理痕迹,您不用担心明天会有别人发现。”
贴心,实在贴心。
季皆宜挤出一点笑,挥手告别,目送周老板婀娜的身姿消失在下山的小路上。
空旷的山间只余季皆宜一个人,她坐在上山路的石凳上,看着太阳一点点升高,思绪渐渐飘远。
这座山她们其实来过。
******
成团夜之前,导演给大家放了一天的假。
说是放假,其实是想拍一点不一样的素材,每个女孩都有摄影师全程跟拍,她们三三两两约好了地方去玩。
季皆宜家在本地,从来没有离开过父母这么长时间,难得有一天假,当然想回家看看。
还没出训练营,她就后悔了,迟文瑾可怜兮兮一个人的样子总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于是,季皆宜随手给宋女士发了条消息,又噔噔跑回宿舍,速度之快,连摄影师都望尘莫及。
a班住宿环境很好,三人寝,这会儿却挤了不少人。
“文瑾,皆宜不在,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难得一天假,总是待在训练营会长霉的。”
季皆宜在门外听得脸都绿了,彼时,她和迟文瑾已经是所有女孩公认的好朋友,每天都形影不离,结果她一天不在,想撬墙角的人就冒出来了?
重重咳了两声,小季闪亮登场。
眼见她回来,围着的人都纷纷找理由散了。
季皆宜社交圈子很小,只有她认可的几个朋友,又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哪怕人气高,不太了解她的人也不愿意和她待在一起,都觉得万一起冲突,得不偿失。
而迟文瑾不同,她温柔细致,广交善缘,人气也很高,跟她在一起既舒服,又能蹭到热度,可惜平时找不到机会,好不容易季皆宜离开了,大家自然而然围了上来。
“阿瑾,如果我没回来,你会和她们一起出去吗?”
说出口的话酸溜溜的。
迟文瑾轻笑出声,季皆宜更恼了,转身转的干脆,却走的慢慢悠悠,就差没在后脑勺上标明:快叫住这只小季。
真的很像一只死倔死倔的小狗,等着人哄。
迟文瑾暗暗想。
她顺着季皆宜的意:“皆宜,我不会。”
季皆宜又转回身,一个大跨步越到迟文瑾面前,眼眸骤然亮起:“阿瑾,那你,会和我一起出去吗?”
迟文瑾笑着伸手,拨开季皆宜额前散乱的碎发,她跑的太急,额间布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还微微喘着气。
距离太近,季皆宜甚至能看见倒映在迟文瑾眼里的自己。
太软了,一点也不像她。
季皆宜刻意抿直了唇角,好像这样做,就能压下疯了似狂跳的心脏。
可惜徒劳无功,迟文瑾只是轻声细语说了个“会”,她好不容易平缓的心跳又在胸腔咚咚作响。
季皆宜想,她大概是贪心的。
“阿瑾,我们溜走好吗,不带摄像师,不带其他人,只有我们两个。”
“好。”
“不问我去哪吗?”
“不重要。”
“你怎么像个玩偶。”
季皆宜调笑:“不怕我把你卖了吗?”
迟文瑾眼神暗了暗:“你不会。”
“你不要镜头吗,如果不带摄像师,今天就没有素材可以剪进去了。”
季皆宜抬眸,睫毛微眨,小心翼翼试探。
迟文瑾细细看她,心颤了颤,原来,季皆宜都知道啊,她的谋算,她的目的,她的利用。
勉力压下心底的涛浪,迟文瑾牵住季皆宜,指尖顺着缝隙相交,十指紧扣,她用力捏了捏,像是坚定的承诺。
季皆宜眉眼弯弯,不再多说,拉着迟文瑾出门,在路边拦下出租,去了碧华山。
司机是本地人,很健谈,一路都在说话,他口音是标准的南都老话。
迟文瑾是父辈从北城搬来南都的,听不太懂,基本是季皆宜在回。
“小姑娘,你们是去碧华山烧香吗?”
“对,叔叔,我们去烧香,您觉得灵吗?”
“这种事嘛,心诚则灵。不过你们俩求的一定能灵的。”
“这有什么说法吗?”
“你们俩一路上,手都没松开过,扣这么紧,这么恩爱,不用求佛,也一定能白头到老的。”
“叔叔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在南都活这么多年,什么情侣没见过。”
季皆宜脸涨的通红,开了一点车窗,春风拂面,脸颊上的热度才下去一点。
她说不明白现在的心情,好像又忐忑又窃喜,心脏处的甜顺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司机的话重重敲在心头,像一柄铁锤砸掉了立在观念里的墙,往日不明晰的种种念想都在叫嚣。
她想亲她,想拥有她,想成为她生命力不可替代的人。
原来,她不想只和迟文瑾做好朋友。
迟文瑾听不明白司机的话,但能看见季皆宜的反应。
她半侧过身,靠近,压着声音:“皆宜,怎么了?”
温热的气息夹杂在春风里,吹过耳畔,又柔又轻,直直往心上钻,季皆宜忍不住轻颤。
她想,她大概是贪心的,不愿意在没有答案之前让阿瑾知道她这一点隐秘的甜。
那么,该问阿瑾要一个答案吗?
季皆宜侧眸,正对上那双温婉含情的柳叶眼,藏在眼帘下的关怀满溢而出,她的一颗心像是浸在温水里,又暖又痒。
为什么不呢?
她是季皆宜,对她来说,喜欢就该去争取。
“阿瑾,没事,就是司机叔叔开了个玩笑。”
季皆宜紧了紧手指,以示安抚,下车时特地多付了一倍钱给司机。
听见司机摇开车窗用南都话在后面喊:“小姑娘,钱付多了。”
季皆宜咧开嘴笑,回眸喊:“没多,用来感谢您的。”
这句话迟文瑾听懂了,她面色不改,垂着的另一只手默默蜷了蜷,一双黑漆的眸子沉如深海,偶尔折射着光,像是在思索。
******
选秀热度本来就高,更别提季皆宜和迟文瑾都是夺冠热门,甫一出现,就被满山的人认出。
粉丝的热情如山似海,喊的声嘶力竭,往她们这边推搡拥挤。
季皆宜死死护住怀里的人,硬是挤出一条路,到了住持面前,山上的僧人又护着她们到了后山的院落,才终于摆脱追击。
等僧人离开,迟文瑾勾着的浅笑消失无踪,她冷着脸,不说话。
季皆宜松开揽着迟文瑾肩膀的手,往后退了退:“阿瑾,怎么了?”
迟文瑾睨她一眼,还是不说话,拽着她的手,把她拉倒身前,一点一点卷起季皆宜的袖子,白皙柔嫩的胳膊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显然是刚刚被人群里各种各样的东西磕碰到了。
能看见的地方尚且如此,像背部那些看不见的地方就更不用说了。
“阿瑾,这些就是看着严重,其实不太疼。”
季皆宜心蓦地泛起潮湿,她还以为是因为人太多,被发现了,阿瑾才不高兴的。
迟文瑾脸色更冷,牵着季皆宜的手却轻的让人几近察觉不到。
季皆宜垂眸,装乖,也不说话。
“皆宜,我去找住持,问问看有没有红花油。”
迟文瑾到底还是放缓声音。
她暗暗警惕着这种突如其来又控制不住的情绪,为什么要生气呢,迟文瑾。
她问不出心里的答案,潜意识里也不想知道答案。
好在住持那有红花油,还贴心地让僧人领她们去了一个空厢房。
迟文瑾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摄像头,才转身看向季皆宜。
“脱衣服。”
声音恢复了往日的轻柔,却又含着不容拒绝的冷硬。
季皆宜红着脸,乖乖脱衣服。
纤长细腻的手指温温柔柔地游走,指尖抹着清凉的红花油,落在肌肤上,却灼热滚烫,一下一下地敲在季皆宜心头。
她突然有点害怕,怕心跳咚咚的声音太大,会吵到阿瑾。
好在没有,季皆宜失落,垂着眸,狠狠嗅着木质檀香燃烧的味道,原来,心脏失序的时候,求佛是没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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