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于他而言，大多是漫长枯燥的，是加班处理完所有事，抬眼看表，发现还有睡眠时间；是按程序做好一顿晚餐，安静吃完，无所事事地转了一圈又回到电脑前；是想放空一下大脑，打开电视机，习惯性地选了她演的剧，台词倒背如流，但还会因为一句“我爱你”从沙发上惊醒。
就算宋矜芙是因为演技被人喜欢才“误入”演员这一行，可周度看过她所有戏，仍觉得她在镜头前投入的感情最多不过七八分。
她真心告白的时候，语气会轻软许多，眼神也不会直勾勾地看人，长睫会像小蝴蝶一样扑簌躲闪，扇扇翅膀，撩起人心里的一场海啸。
睁着眼在床上躺了一个小时，周度终于忍不住亲了她的额心。十五岁就认识又怎么样？时至今日，清晨醒来看见她在他臂弯里酣睡，发丝凌乱地散落在他胸膛，感受到他们的体温交互，她的香气袭人...周度还是会呼吸一滞，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停。
有她陪伴的夜晚，他都会无端地怨恨升起的太阳，恨不得这一夜延长，再延长。
“今晚还留下吗？”
周度埋头在她颈间，轻轻啮.咬她薄嫩的肌肤，那是宋矜芙最敏感的地方，也是她最喜欢被他亲吻的地方。他这样做，虽是讨好，却也在走捷径犯规，简直是在“引.诱”她说出肯定答案。
睡得正香的宋矜芙舒服得哼唧了两声，缩了缩肩膀，躲避他的唇舌，“嗯。”她推他的脑袋，娇气地哼哼，“我困。”
“那晚上我早点回来。”周度满意地起身，洗漱过后，去做了早餐。她爱吃的海鲜粥，他把食材都放进锅里摁了定时。
还是起晚了。他随便泡了杯速溶咖啡，囫囵就着吃了两口面包。
来到衣帽间，周度挑出一套深色西装。承蒙抬爱，他的西服、领带，颜色款式基本都是她选定的。他最初都是去商场买成衣，后来被宋矜芙强拉着去她别墅，她一个House Call把专门给她爸定制西装的裁缝团队请到家里，给他量体裁衣。价格其实比他想象得便宜，但周度知道这不是普通有钱就能找到的路子。
“西装是男人的第一张脸，手表是第二张脸。”宋矜芙第一次给他打领带时，顺便教导他，“你要是穿廉价的成衣西装，戴几万块的手表，去见我爸那样傲慢势利的投资人，他一定会用尽各种恶心阴险的话术打压你的价值，把你赚钱的点子说的一文不值，好像必须要用他的钱才能点石成金。
你别不信，其实他这种继承家业、有钱无德的投资人很多，他们会嫉妒普通人的才华，恨不得把你们的聪明脑袋摘下来安他们自己头上，理所当然地认定天底下所有好事都得可他们先来。”
“那你为什么不一样？”周度当时问她。
“我也一样。”宋矜芙对他狡黠一笑，直言道：“我也会忌妒你，出生在洛川那种资源有限的小地方，家境又那么普通，凭什么长一颗智商高到一百四的天才脑袋。所以周度，你只能是我的，谁都不能碰。
我也只要干净的你。要是哪天你‘不干净’了，碰了别人，或是被别人碰了，我不仅会放弃你，还会狠狠报复你。周度，你要记好了，千万别在这种事上惹我不开心....不然你会痛苦的。”
她说完这些话，踮脚亲了他。周度没感到痛苦，只记得她那天唇甜得过分，渡到他口腔里带着蜜桃的香气。
在拉开抽屉，看见最上面的礼物盒时，那缕甜意似乎又回来了。
【生日快乐。二十七岁，健康、平安。】
腕表下面压了一张纸条，周度把它抽出来反复地看，在心里默读了一遍又一遍。字迹笔走游龙，一看就是她的字。
原来他都二十七岁了。周度摩挲这张纸，那今年，是他们的第八年了。
他生日是上个月的事，九月九号，往年公司同事会背着他买个蛋糕帮他庆祝。今年他人在国外，又赶上艰难的谈判关头，只有他妈让小静给他打了个电话，由于时差，他第二天才看见。
不管怎么讲，这都是他今年收到的唯一一份礼物。
“谢谢。”为了搭配这块表，周度换了身银色西服。他回到床前，弯下腰，细细密密地吻她脸颊，用动情沙哑的嗓音告诉她：“我很喜欢。”
这已经今早第二次他打扰她睡觉了，宋矜芙懒得细听他说什么，眉头一皱，把脑袋埋进被子里，不许他再动手动口的。
“好了，我去上班了。”周度无奈地笑，把她被子往下拽，被角掖好，“你好好睡吧。我走了。”
他轻轻带上门，到玄关换鞋。离开前，周度余光瞥到一抹红，是昨天梁雾塞给他的“伴手礼饼干”。他下意识看向主卧，昨晚...她应该没注意到这个。
周度直接把它取下来，打算带到公司送给助理他们解决。
他出门时已经八点二十了，早会因为他的迟到，比平时晚了一个小时。还好大家知道他是昨天刚回国，都能理解，再加上阻碍解决，FDA审批一过，他们C轮融资就能落地了。届时国内总公司的市值一定会水涨船高，不可估量。
早会结束，大家送他掌声，周度摆手制止，第一个走出会议室。陈南小跑跟上他，实在憋不住好奇，趴他耳边问：“说实话，你是彩票中奖了，还是傍上富婆了？”他指指周度的手腕，“怎么想起买这么贵的表？”
周度看他一眼，避开第一个问题不答，若无其事地坐下，反问：“这表很贵吗？”原谅他跨入富裕家庭还没多久，对于这些奢侈品仅仅是认得出牌子，还到不了如数家珍的地步。
嗯...当然，女士箱包除外，他曾经给宋矜芙当贴身管家当了得有半年，她的那些东西，他倒是一清二楚。
“哎呦喂！还真让你小子傍上富婆了啊？多少钱你问我？你自己买的你不知道？”陈南抓住他的手，想仔细再看看，被周度收回来，不让他乱摸。
周度打开文件夹，告诉他：“你也可以出去找，我给你批假。”
“别闹，我有女朋友。”陈南退后一步，还是不敢相信地问：“这是真的吗？”
“假的。”周度不想他继续待在这儿，他想赶紧把他支走，然后查查这表到底多少钱。
陈南吐了口气，比“兄弟成功”更令人揪心的是“兄弟不声不响地加入豪门”。
还好没有。
陈南道：“你不懂表，怪不得你乱买。我女朋友不是做二奢的嘛，我跟着她还学了点。你手上这块表是PP家著名的千万级别的情侣款，下次可别买了。不然真容易让人误会。”
“还有女款？”周度思忖了一瞬，朝他点点头，“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其实表不着急玩，我说周度，你有空把你那车换了吧？咱不说嫌贫爱富吧，但你那车开出去实在有点寒碜了....”
陈南还想规劝他，周度抬头给了他一个眼神，缓缓地开口，吐出的还是那两个字，“出去。”
“得得得。大功臣，惹不起。”陈南一拱手，长吁短叹他“不识好人心”，一脸“错付”地走出他办公室。
他出去后，周度放下手上工作，拿手机给宋矜芙发了一条消息，【吃饭了吗？】
再过会儿就中午了，总不至于还没起吧？他昨晚已经很收着了。
【在吃。】宋矜芙给他发了张照片，正是他早上熬的粥，还有他切好放冰箱的水果。
周度又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没胃口。】
没等他继续问原因，宋矜芙告诉他：【先不和你说了，小骁打电话来了。麻烦死了！等你晚上回家再跟你讲。】
【好。】
周度放下手机，对着堆成山要处理的事务蓦然一笑。
他不知道她和别人在一起时是什么状态，但在他身边，宋矜芙从来不装，不装淑女也不装高冷，更不会装作温柔善良、或是对一切漠不关心。
他俩不累的时候，在床上是经常说“夜话”的，聊工作、聊八卦，尤其她入了演艺圈之后，周度跟着她也获悉了不少奇葩见闻。有时候一聊能聊到后半夜，宋矜芙负责吐槽某某某最近又做的脑干缺失的事，周度则用自己的信息整理能力，把这事和之前的种种事迹串联到一起。两人最后综合做个总结，再相拥而眠。
不过这次，出事的是宋矜芙自己。
她在新戏杀青那天，打了一个素人男的，那男的自称是她粉丝。最后，热搜标题变成了——【宋矜芙殴.打粉丝】。
事情闹得有点大，小骁电话打到周度这儿，求求他最近别让宋大小姐乱出门。
平时放养她的宋霖天也专程打电话给她，问她怎么回事。
周度刚好在旁边做饭，宋矜芙所有电话都不背着他。
“我在周度家。”彼时，宋矜芙坐在厨房岛台边，周度站在对面给她切草莓，有机的小草莓，不是特别甜，但草莓味很浓郁。
“我在他家能做什么？我说来找他过家家，你信吗？”
宋矜芙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周度把切成一半的草莓喂到她嘴边，她抬眸看他一眼，乖乖地张嘴。
“当然是因为他变态我才打他啊！我又不是疯了？”
两人对话不到三句，宋大小姐就开始“飙高音”：“你才疯了呢！”
“也没有你这样说自己女儿的！”
周度默默又喂她一口，宋矜芙用力咬了两下，粉红的汁水沾到她唇瓣，“受影响你花钱把新闻压下去不就好了？你给我打电话，我又堵不住他们的嘴！”
周度抽了张纸想帮她擦擦，宋矜芙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胸前气鼓鼓地起伏，显然对方说了什么她忍不了的话。她死死咬牙，像山洪暴发前在积蓄能量。
周度赶紧走过去，抱着她肩膀，轻抚她的背。
【不气。不气。】他用唇语跟她说。
宋矜芙看懂了，但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就算对面是她爸，这口气她也要还回去。
等对面说完，她直接喊：“喂！宋霖天，你讲不讲道理啊？！你包.养情人的事被扒出来，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少养两个不就好了吗？”
“你一个老头子到底哪那么多觉要睡啊！”
周度伸出去的手收回来，他还是回岛台另一边，继续把草莓切完，都放进沙拉碗里。
宋矜芙吼完她爸，顺手就把手机扣在桌面，她上半身越过岛台，勾住周度脖子亲他。
周度双手扶她肩膀，顺势将她唇瓣上的草莓汁水吃了个干净。
两人缠缠绵绵、甜甜蜜蜜地进行了半分钟“草莓吻”。
宋矜芙把手机翻过来，点了外放，宋霖天激愤的声音传过来：“你让周度接电话！！”
周度面无表情地摇头，转身去给她拿小叉子。
“周度没时间。他又不是你儿子。”宋矜芙皱眉，“爸，你怎么谁都想聊两句啊？表达欲这么旺盛，你去公司开会吧！”
“好了，没别的事我挂了！过两天我再回家孝顺你，拜拜Daddy！”
“我爸真难沟通，我感觉他听不懂人话。”
挂了电话，宋矜芙表情也没多好，但只对着周度，她不再那么尖锐了，身上的刺在慢慢消退。仿佛他是一把正合她尺寸的刀鞘。
周度不置可否，叉子递给她转而问：“那个被你打的人，他做什么了？”
“他男扮女装，混进我粉丝里，鬼鬼祟祟的！”宋矜芙拿起手机，给他演示，“然后我站上面就看见了，他把手机放在人群里这个位置！”
周度低头看裆下，一瞬间就明白她怒气来源。他把她手放回原位，问：“报警了吗？”
“报了。但是他还没开始拍，警察没翻到证据。”
“这样。”周度想确实麻烦，“那岂不是随他解释？”男扮女装也有可能是兴趣爱好，没法谴责。
“随便他们怎么说吧。”宋矜芙一贯地无所谓，“我总不能等他拍完再过去。反正最后都是赔钱，小骁说他接受和解。”
“嗯，他还让我劝你，最近先别出门。蹲你的记者太多。”
她要是这个时候出门，连带着他家都会暴露。
宋矜芙想得到这点，美眸撇他，“他倒是会求人。”
周度笑：“去看电视吧。等下菜做好我叫你。”
“哦。”宋大小姐捧着一碗爱心草莓，走出几步，又回头问他：“周度，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爸？”
周度望着她，颔首，“嗯。”
宋矜芙很理解，“他那个人就是很讨厌，你不要理他，也别再见他。”
“知道了。”他声音平淡。
“那你快点，我饿了。”宋矜芙朝他莞尔一笑，转过身，梳起的马尾荡荡悠悠地离开他视线。
周度也背过身，有条不紊地继续煮她爱吃的清炖牛肋。
讨厌吗？谈不上。
他其实是恨那个人。毕生难忘，深刻入骨的恨。
[撒花][撒花]这周榜单应该是一万五~保证下周四最少五更吧。
话说有的宝宝，[害羞]没实名，我就算在作者后台也看不见评论的。也很想回复，实在是看不见啊[笑哭][亲亲][玫瑰][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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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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