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肖恩对司徒馥用刑,元烨与云琼便默契般一致对外宣称司徒馥乃重犯,任何人不得提审。
明的不行那就暗的,云琼第一次对这个妹妹失望。长腿一迈便重重向大门踹去,两扇木门吱呀吱呀作响,吓坏了屋内的二人。
云瓷未让外男进内室,两人正离大门不远,她一抬头便瞧见了自己兄长黑沉沉的脸,但她未当回事。
“二皇兄,怎么你进来也不敲门?其他宫婢太监呢,没看见主子来吗?也不知道通传一声,性子是愈发懒惰了,全部杖责二十!”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本王跟你说了,司徒馥对本王有大用,你为何不听?”遂看向一旁单膝下跪行礼的肖恩,怒道:“滚出去!”
肖恩离开,还顺带关上了门。
青影站在外面望风,驱散了旁边的宫女太监,以防被偷听。
云瓷因司徒馥被云琼凶,心下对她又多了几分厌恶。
“二皇兄,你是阿瓷的皇兄,你不帮你亲妹妹,你帮一个外人,你太让人失望了,我要去告诉母妃。”
云琼深吸一口气:“阿瓷,你是公主,司徒馥只是一个商女,你与她置什么气?还有,这是本王最后一次警告你,司徒馥是本王看上的女人,日后会是你嫂嫂,你莫要做得太过,到时候姑嫂不和,坏了大计。”
云琼有多宠爱这个妹妹,众人是看在眼里的,长这么大,他从未说过她一句重话。
就算云瓷刁蛮任性,在外面闯了再大的祸,云琼也会给她料理干净。
“二皇兄,你变了,你以前不会凶阿瓷,更不会为了别的女人来警告阿瓷。”
云瓷说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不一会便像断了线的珠子,皆数掉了下来。
云琼一愣,终是叹了口气,然后缓缓伸出手去,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着云瓷的背,却不忘给她分析利弊:
“云琼如今封了荥王,云子衿封了默王,太子是皇后之子,虽不足为惧,但荥王监国,舅舅与表兄将回京述职,不日出征。父皇身体康健,再活二十年也不在话下,太子年幼他日监国权回归时,定是一场腥风血雨。”
云瓷不懂朝政,但她听懂了,大皇兄封了荥王,封地比自己的亲皇兄大还有监国之责,三皇兄封了默王,而太子另有他人。
思及此,她又想到皇后那个贱女人,她真的很讨厌她啊!还有她身边,那个坐轮椅的女人。
云瓷被禁足后,不知道段良玉早被齐贵妃要走了。故而一直以为段良玉还在皇后身边。
云琼警告她:“安安分分做你的公主,不要想些有的没的,我们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云瓷立即止住啜泣,她与云琼一母同胞,只有云琼登基,她才能继续现在的荣华富贵。云诘与太子不论谁最后登基,于她而言,都不如云琼登基给她带来的利益大。
她懵懵懂懂点头,云琼见此才堪堪松了一口气,又说了些体己话,然后才离开。
第二日,元烨拿着苏尚交给他的大理寺玺印,然后交给了秦少卿。大理寺主审的案件多,苏尚告假,他的文书玺印便压给了下面的官员代理。
眼下,元烨被停职,玺印自是要给别人。这是他第二次被停职,第一次是被苏尚罚的,第二次是被皇上罚的。
他搬着他的书路过大理寺内院时,许多人看着他欲言又止,但他们怕得罪人,这个秦少卿,上次因为背后说元烨坏话,被苏尚冷落,背地里吃了不少苦,一朝上位,自不会给元烨好脸色。
元烨是君子,秦安是小人。得罪君子不会被穿小鞋,但得罪小人会。常言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便是如此。
元烨没有生气,倒是江诸过来送他。
“秦安一向油腔滑调,也不知怎么进的大理寺,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他一向圆滑世故,不知为何在你这里,这般心眼,可惜苏大人关他关少了,应该再关久一些,省得出来看见烦。”
元烨没有回话,拿着玺印礼貌放在桌上。他今日没穿官服,江诸道:“等我忙完,去元府找你。”
现在大理寺走了一批人,还有许多空职没有顶上,自是忙得不可开交,他只当江诸这句话是客套话。
但是他忘了,上次江淹找他之事。他与江淹交好,谁会相信他与江淹毫无关系?
傍晚,风雪刚停,江诸的马车便到了元府。
秦目知晓自家公子与江诸是共事的关系,往日他家公子升迁时,朝中不少人暗戳戳递礼物进来,现在他公子暂时被停职,曾经那些趋炎附势的人,便了无消息。
眼下江诸还愿意来往,当真算得上是情意深重!所以秦目对江诸态度异常恭敬。
元烨正与段良玉在下棋,元烨只擅长布棋局,几局下来,他终于发现了端倪。
“师傅的棋法与徒儿之前与人对弈时相似,那人也如师傅今日般下法,以己棋喂他棋,在自毁中博得一线生机。”
他下得投入,没有注意到慢慢走近的江诸。
而江诸看见段良玉后,亦没有出声,而是在一旁观棋。
段良玉没有理会他,只看着元烨道:
“世上人千千万,解法千千万,棋法千千万,阿烨你才与几个人对弈过呢?父子尚且相似,叔伯也可神似,母女可相似,姐妹更似,相似难免,无法避免。”
元烨难得皱眉:“那,徒儿还有一事不明,师傅教徒儿布棋局,只因为徒儿在布棋局上有天赋,但布棋局与破棋局上,徒儿认为破棋局者棋术更胜一筹,下棋者必定毕全力布局,而破棋局者破棋,不就是实力高于布局者的展现吗?因此,徒儿以为师傅教徒儿布棋局,乃认为徒儿天赋不够,故而不教徒儿破棋局之精髓。”
段良玉被气笑了:“你认为为师躲着你,不教你?你真是……为师没有藏拙。除了一身武艺未传你,其余,尽春蚕吐丝,丝丝皆尽。”
元烨脸色一白:“徒儿不是此意,只想知道师傅是不是还有其他徒弟,教了那个徒弟破棋局,觉得徒儿没有天赋。”
江诸在一旁看戏,此刻听见元烨这般没有自信,倒叫他目瞪口呆。他忽地朝元烨挥去一拳,正中他脊背。
“你可是状元,怎么能说自己棋艺不精,自己没有天赋,这般丧气话?”
元烨回头,见江诸赴约,脸色难得好看些,他别过脸,有些不自在:“江兄不懂,本以为自己是师傅唯一的徒弟,却又发现师傅有其他弟子,这与发现家中突然多了几个弟弟妹妹有何异?”
元烨继续说着,却没有注意到,江诸逐渐惨白的脸,段良玉注意到了,并且视线始终在江诸身上。
“师傅就在身边,徒儿问问罢了,想问一下师傅,是不是背着徒儿,偷偷收徒了?”
元烨觉得自己是废了好大勇气才问出这番话。
江诸脸上惨白,问道:“就算收徒,也不会动摇你是段良玉关内弟子的事实,而且,以后你多了一个师弟或者师妹,也多一份助力不是?”
元烨难得生气:“做师傅唯一的弟子,就是想获得师傅唯一的倾注。而且,师弟师妹就像家中孩子,孩子一多,家中长辈的心思,总得要分成几瓣。还是不同的,江兄。”
江诸难得没有反驳。他没有师傅,若要细算,教过他便是他的师傅,那起码得有几百余个不止。
但他依旧没有考中状元,这也从侧面看出,段良玉真的是一位非常厉害的女人,战场上是,文赋上亦是。
“元兄,你今日怎得这般幼稚,像个争宠的小孩。”
元烨难得展颜:“昨日梦见母亲了,她告诉我说,我会得偿所愿。我想着,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如看开些。师傅还在身边,我便当父母赡养,人生苦短,我能像现在这般安乐的时日不知还有多少,不如随心,不如随性!”
段良玉看着自己面前两位面如冠玉的男子,亦是展颜一笑:“你是江家那小子吧?”
江诸一愣:“您认识我?不,您认识我父亲?”
他说完后就后悔了,段良玉是自己的长辈,与父亲是同辈,二人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呢?况且父亲多次在他面前提起过她。
段良玉笑回:“老相识。”
元烨看着段良玉,她在他面前,提苏尚的次数多如牛毛,而提江淹却屈指可数。
段良玉知晓元烨今日实想讨好她,她假装不知。倒开始与江诸聊得火热。
“说起来,元家的案子,还要多亏你父亲江丞相在其中周旋,不然阿烨现在肯定不会安然无恙坐在这。”
江诸从未听江淹说过,他脸色愈加不自然。
“官场上的事,父亲一向与晚辈说的不多,可能晚辈愚昧吧,不能给父亲助力。”
元烨插嘴:“非也,虽然外界都传江兄是庸才无碌,但我却觉得,江兄为人良善,不是大凶大恶之人,只是没有人正确引导,江兄是可塑之才。”
段良玉点头:“我与你不相识,但我相信我徒儿的眼光。”
江诸看着和谐的师徒二人,一时无法理解,昨日还激烈争吵不休的师徒,为何过了一夜,却可以亲如母子?
毕竟,段良玉发起疯来,像恶魔,那个画面,大概此生会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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