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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祸起萧墙

新婚刚过,景阳受吏部尚书千金之邀游湖,游到半途,湖上忽然狂风大作,不一会儿,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景阳无可避免得被淋成了落汤鸡,夜晚就发了高热。在府里养了几天都不见得好,这日,舒望外出公干之时特意嘱咐紫苏给景阳熬一些补身子的药。

紫苏命小厨房熬了一碗血燕,侍女将燕窝送上来时,紫苏亲自端了呈到景阳面前,景阳一看不由皱紧了每天,嫌弃得推开,“闻着这味儿就难受。”

景阳打小身体就弱,珍稀补药一直没断过,早喝得腻味了。

紫苏跟了景阳多年,自家主子的性子也摸了七八分,她端着琉璃碗笑得温婉动人,“驸马走时特地嘱咐要给公主补补身子呢,公主要是不喝,回头驸马问起,可得问紫苏的罪了。”

景阳笑着横了紫苏一眼,从水晶盘里捏了一块雪花酥咬了一口,“你少拿你家驸马来框我,给他几个胆子都不敢治你的罪,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紫苏一听景阳这话,可不依了,嘴一撅,嗔怪道,“公主怎么拐着弯儿骂人!”

景阳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形容不当,话一出口自是覆水难收,亲自拈了一块蜜饯喂给紫苏,“使得本公主亲自动手喂蜜饯的,你可是第一人,可不许再气了。”

紫苏哪里会真生气,主仆二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燕窝的热气就散尽了,这碗上等血燕到底还是没能喂到景阳肚子里去,紫苏命人撤了盘子,低声说道,“光是陛下赏的就还剩了好些,公主不喝,也是浪费了。”

景阳闲来无事,手里拿着一本话本随意翻着,听了紫苏的话,懒懒地抬了抬眼皮,“澜妃入宫有些时日了,京中贵女和外命妇都抢着去献殷勤,前几日漪澜宫外门庭若市,本宫懒得去凑这热闹,这又过了几日,该献的殷勤想必也献得差不多了,回头你去挑几样贵重一些的人参血燕备着,我后日要进宫一趟。到底是皇兄心尖尖上的人,可不能让咱们景阳公主府给怠慢了。”

紫苏福了福身,“还是公主想得周到,紫苏这就去准备。”

上京的气候已经开始渐渐回暖,桃花李花次第开放,宫中嫔妃被刺骨的寒风拘在各自的寝殿里,憋闷了一整个冬季,眼看着天气暖和起来,就都坐不住了,各自换上新做的衣裳带着侍女纷纷出门赏花喝茶。

后宫现如今仅有两妃三嫔,妃位最高的是最早入宫的德妃,其次便是江辛夷。江辛夷自入宫起,就成日里窝在自己宫里,哪怕是天气转暖也没能让她踏出漪澜宫一步。

云嫔端起热茶,执起杯盖在拂开飘在面上的茶叶后,低头轻轻抿了一口,“这上京近来是喜事不断,先是宫里进了新人,后是皇家嫁公主,嫁的还是咱们皇上最宠的那一位,听人说,景阳公主出嫁时红妆绵延长街十里,一时盛况无两,陛下也当真是舍得。”

这语气里透着的酸味儿,在场的几位闻着了都不由相视一笑,莲嫔拈了一块金桔糕放入口中,拍了拍手上沾着的碎屑,“妹妹酸个什么劲儿,景阳公主可是陛下一母同胞的胞妹,她不受宠谁受宠,我听说当年陛下继承皇位还多亏了这位公主。”

德妃刚端起茶杯,听得这句话,一下子冷了眼眸,厉声呵斥,“妹妹慎言。”

莲嫔被这声唤回了一丝清明,想到刚才从自己口中说出去的话,吓得面色惨白,哆嗦着开口,“我……都是我胡言乱语,姐姐千万别往心里去。”

德妃怒色稍敛,将茶杯复又放回桌上,狭长的凤眸看似随意得扫了一眼坐立难安的莲嫔,冷冷笑道,“让我们别往心里去倒是好说,就怕这宫里到处都是透风的墙,哪一日你的无心之语顺着风向飘到了陛下耳朵里,可就没有这么容易揭过去了。”

莲嫔脸色白如银箔,腿一软,扑通跌跪在地,“锦言知错了。”

在宫里生活了这么久,说话依旧不过脑子,德妃只觉得莲嫔已是扶不起的阿斗,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侧了侧脸,以眼神示意贴身婢女,“还不快副莲嫔起来。”

莲嫔被德妃和自己的婢女搀扶回位置上,刚才被吓得不轻,这会儿再听剩余几人说话却是不敢再开口了。

德妃并没有因为莲嫔闹这一出就败了兴致,她没开口,几人也不敢再说话,气氛立时冷了下去,正当云嫔等人想要找借口离开时,她忽然开口了,“我听闻公主这次招的驸马和澜妃关系匪浅?”

剩余三人互相对望一眼,云嫔呐呐说道,“听说驸马是澜妃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照我看,没有这么简单。”

凌厉的冷芒从德妃眼里射出,她嘴边扯出一抹冷若冰霜的笑意,“你们说,依咱们公主那性子,眼里揉进了这么大一颗沙子,她会不会忍呢?”

三位嫔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约沉默,没敢接话。

景阳带着拜礼亲自走了一趟漪澜宫,江辛夷近来精神不济,没过一会儿,就似是累了,景阳惯会看人眼色,主动找了个由头带着紫苏离开了。

此番进宫,景阳只打算看一眼江辛夷就回府,没有特意着宫服,只是清雅素净的一身白,宫墙下斜进一枝开得正艳的红杏,景阳衣衫胜雪,在红杏的映衬下反而别有一番风情。

景阳身体并未好透,捱着春困,动不动就觉得疲劳万分,在回宫的马车上竟然就靠着车厢睡着了。舒望回府时正巧在公主府的石阶下遇上景阳的车驾,站在旁边等了等,却始终不见人下来。

他走过去探头往里望,紫苏正满脸苦恼得轻轻晃着景阳的身体,“公主,到府上了,再坚持走两步,咱们躺床上睡去。”

绵绵不绝的困意麻痹了景阳的身体,她被紫苏晃得烦躁,手扒着车壁嘟囔着,“你别摇我,我再睡会儿。”

紫苏被她这小脾气闹得想哭,舒望却看得忍俊不禁,紫苏这才注意到马车外的舒望,如遇救星一般,眉目间的苦恼都得以舒展,“驸马来得正好,紫苏正愁着不知怎么把公主弄回府上。”

舒望轻轻一跃人便已在车厢之内,一手搂着景阳的肩,一手穿过膝盖将她打横抱起,出得车厢时开口问紫苏,“公主这两日身体还未大好,加上近来上京寒流势头汹汹,能不出门还是别出门得好。”

紫苏低声应是,这下也不敢让她家公主再出门了,早上出了会儿太阳,没过多久就乌云蔽日,开始刮起冷风来,也不知道她家公主有没有被冻着。

舒望抱着景阳穿过公主府的前庭直往二人同住的滴翠轩走去,景阳刚出宫时受了一阵凉风,手背和脸颊都凉丝丝的,甫一靠近舒望这个活生生的热源就无意识得往他颈窝里钻。

被她的额发戳得发痒,舒望侧头避了避,他一动景阳就醒了,迷迷糊糊间,发觉自己被人抱在怀里,下意识得厉声喊了一句,“放肆,本公主金枝玉叶之身岂是你能碰的。”

景阳心生了警惕,言语间不自觉得带上了往日的威严,舒望低头看了她一眼,“我这就放公主下来,冒犯之处还望公主恕罪。”

说着,手作势一松,突来的失重感令景阳吓白了小脸,赶紧牢牢搂着舒望的脖子,口里嚷道,“别别别,你搂紧了,本公主恕你无罪。”

舒望闷声笑了,可真够倔的,心下这么想着,手却将人往上抬了一下。

“感了一次风寒,公主就在床上躺了这么多日,这身体欠练啊!”

景阳整个人挂在舒望身上,脑中仍不甚清明,身子也有些疲懒,“皇兄也曾经这么说过,那会儿我还小,被他压着跟他在大太阳底下打拳,结果,我感染了暑气,当晚上吐下泻,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把皇兄吓坏了,自此以后再不敢逼着我练武。”

舒望听着好笑,“如果是这样,公主还是躺床上将养着吧!”

话一说完,就到了滴翠轩门前,景阳依旧睡意朦胧,等舒望为她除了鞋袜把她放到床上后,自觉钻进了被窝里,“实在是困得慌,今日就不用午膳了,谁都不许来打扰我。”

舒望却不肯依着她性子,“身子本来就弱,还不肯好好吃饭,要睡便睡,半个时辰我让紫苏来唤你。”

“好好好,你快出去,别吵我睡觉。”景阳搂着被子不耐烦地敷衍道。

舒望的好心喂了驴肺,他也不同她计较,为她掖好被角便出去了。

到了用午膳的时候,景阳还是被舒望从床上拖起来了,不情不愿得被舒望拽到饭桌旁,景阳的眉头皱得都可以塞下几枚绣花针了,看着一桌子的菜,她毫无胃口,起床气在周身运行一圈,景阳气愤得摔了筷子,“你们这帮人真讨厌。”

舒望极为纵容她的小脾气,闻言也不生气,反而给她盛了一碗热汤放到她面前,“公主说得是,舒望天生惹人嫌,你吃饱了赶紧报复回来。”

景阳实在是没力气陪他呈口舌之快,端起碗艰难得抿了一口。舒望见她喝得费劲,正准备劝上两句,被突然闯入的紫苏打断了。

“紫苏参见驸马”,紫苏向着舒望行了一礼,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似乎有些紧张。

景阳留意到了她的不对劲,放下碗,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紫苏又向着景阳福了福身,才开口,“陛下差人来请公主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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