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从沈遥知那里探过口风，但聪慧如林漾，他深知同样的问题，放在不同的关系里，往往会得到不一样的答案，于是下午一到学校，他就凑到沈遥知旁边，假装不经意地提起：“沈遥知，听说你网恋的女朋友是个主播啊？”
沈遥知笔尖未停，只抬眸淡淡扫了他一眼。
林漾摸了摸鼻子，继续试探：“就是……听说她最近因为一些事起了争议……”
沈遥知：“关于抄袭？”
林漾连忙接话：“对！就是这件事！其实我感觉她挺冤枉的，虽然视频风格不算首创，但也真的很用心，而且——”
担心说太多像是在为自己辩护，林漾刹住话头，转而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网上那些人云亦云、轻易就给人扣帽子的风气是不是挺不好的……”
沈遥知淡淡道：“基于碎片信息的舆论场本就如此，没必要大惊小怪。”
“那你怎么想？”林漾忍不住追问，“不会生她的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沈遥知终于停下笔，抬眼看他，“她有她的考量，选择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告知，都是她的自由。”
“更何况。”他话锋一转，目光如炬，牢牢锁住了林漾的视线，“我更在意的是，她会因为这些无谓的喧嚣而产生一些不必要的情绪问题。”
意料之内的回答，林漾喉咙却莫名发紧，愣愣地看着沈遥知。
“……你说得对。”他低下头道，“是我想太多了，总想着要分出对错的结果。”
沈遥知：“是非对错自在人心，但求问心无愧。”
林漾垂下眼帘，心里五味杂陈，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沈遥知这番话不是对“小奶糕”发表的看法，而是在对着他说的。
沈遥知：“还有问题？”
“没了没了！”林漾连忙摆手，拿着水杯溜回了座位。
下午第一节是物理，老师缓慢的语调让教室里昏昏欲睡，林漾却毫无困意，正低头捣鼓着什么，不时警觉地抬头看看讲台。忽然，旁边颜芷的空位有人坐下，他吓了一跳，慌忙把手里东西塞回桌洞，转头才发现是梁鑫。
“你干嘛？”林漾松了口气。
梁鑫理所当然道：“我看不见黑板，往前坐几排。”
林漾看了一眼他原本的位置，神情逐渐变得古怪：“你斜视？”
梁鑫没回答，反而伸手摸向他的桌洞：“别管这个了，你偷偷摸摸的干嘛呢。”
摸出一团旧毛线和几根棒针后，梁鑫顿时来了精神，坏笑着凑近：“漾儿，你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吧？”
“去去去，胡说什么呢，我这是拿来练手的！”林漾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一把抢回毛线塞进了桌洞里。
梁鑫不依不饶：“好好的练这个干嘛？你不是下定决心要学生物了吗？”
林漾：“你管我，就想学了不行吗？回头我还要学习十字绣呢！”
梁鑫嬉皮笑脸：“我懂我懂，隔行如隔山，咱们漾漾就爱爬山……”
他说着，又凑近了些，逼问道：“跟兄弟还保密什么呢，老实交代，是不是给喜欢的人做的？”
林漾被他缠得没办法，眼看有几个同学的目光扫向这边，他生怕引起注意，只好妥协，小声嘟囔：“不是喜欢的人……就是给一个朋友做的生日礼物！”
梁鑫挑了挑眉，显然对这个答案持怀疑态度，他眼珠一转，另一只手飞快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我看看最近谁过生日。”
“我去，你怎么带手机了！”林漾又被吓了一跳，差点忘记控制音量，梁鑫却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装啥乖宝宝，上次你不也带了一次吗，装货。”
“……”
林漾面上强装镇定，故意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你找呗，反正那人你也不认识。”
梁鑫在手机通讯录里翻了一会儿也没找到结果，只好暂时接受了林漾的说法，转而问：“对了，说正经的，颜芷那边什么情况啊，下午怎么没来学校？”
“呃……”
提到颜芷，林漾顿时语塞，这事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也不确定颜芷会不会告诉别人，只好给了个含糊其辞的回答：“我也不清楚，下午没联系上她，等晚上回去我问问吧。”
两人聊了一会儿，下课铃响了，林漾拿起水杯准备去接水，刚站起身，窗户外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豌豆芽儿。
她礼貌性地朝沈遥知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即看向林漾时，脸上却挂起了明朗的笑容：“林漾同学。”
林漾有些意外，下意识瞥了沈遥知一眼，问：“有事吗？”
豌豆芽儿语气轻快地说：“我来问问你们班运动会报名的情况怎么样了？”
林漾如实回道：“差不多都填好了。”
“那最后的篮球友谊赛，你报名了吗？”豌豆芽儿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我们班男生不太够，还得从其他班借人。”
提到运动，林漾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呃……我不太擅长打篮球……”
也不算“不擅长”，只是他有洁癖，讨厌出汗后的黏腻感。
“不过我们班男生很多，肯定够你借的。”他又补充道。
“真的吗？那太好啦！”豌豆芽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很是自来熟地发出邀请，“明天我请你们喝奶茶吧？就当感谢你们班出借队员！你放心，这是我们班主任要求的，他出钱。”
林漾又下意识地看向沈遥知。
原先他对豌豆芽儿有意见，主要原因是对方或多或少会干扰到他的计划，可平心而论，豌豆芽儿本人并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性格看起来也很开朗直率，而且林漾本身就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对方主动释放善意，他也没理由拒绝。
“行啊。”林漾笑了笑，“那就谢谢你了。”
…………
晚自习回家后，林漾刚推开门，林妈妈就转头问：“回来啦？晚上在学校是不是又没好好吃东西？”
她一边擦着手一边走过来，眼里带着关切，“想吃什么？妈给你弄点。”
林漾没什么胃口，把书包随意放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回道：“不想吃，不饿。”
“不吃东西怎么行？等会儿还要喝药呢！”林妈妈不赞同地皱眉，“多少得垫垫肚子，不然胃受不了。说吧，想吃什么，简单的妈给你做。”
林漾拗不过，歪着头想了想，突然勾起一点食欲：“那就螺蛳粉吧。”
“晚上吃这个？太油腻了吧？”林妈妈有些犹豫。
“妈——我就想吃这个嘛。”林漾立刻凑过去，抱住妈妈的胳膊轻轻晃了晃，带着点鼻音撒娇，“吃别的都没味道，就这个开胃，求你了——”
被他这么一摇，林妈妈脸上的坚持就松动了，无奈道：“行吧，不过说好了，煮了你得乖乖把药喝了！”
“哎呀我哪回耍赖不喝药了？”林漾把林妈妈往厨房方向推，“快去快去，我都饿好久了。”
把人哄进厨房，林漾回到自己房间，先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等他擦着头发出来时，一碗热气腾腾的螺蛳粉刚好被林妈妈端进来放在了书桌上。
“趁热吃，吃完记得喝药。”林妈妈叮嘱了一句，才带上门出去。
林漾打开电脑，熟练地登录《长歌》准备清一下日常任务，瞥见好友列表里姜回和沈遥知的头像都亮着，下一刻，姜回的消息就发了过来，问他打不打本。
世界频道依旧在快速刷着关于“小奶糕”和“小年糕”的争论，就像一场永不休止的拉锯战，熟悉的ID和词汇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不太想继续玩下去，林漾思索片刻，果断移动鼠标打开微信，点开了和姜回的私聊窗口。
天才小漾：打不打第五人格？拉上沈遥知一起。
姜口口：行啊，等我先去拉个屎。
林漾盯着屏幕眼角一抽，刚挑起的螺蛳粉又默默放下。
天才小漾：你说话能不能稍微文雅一点。
姜口口：？拉屎还要怎么文雅，你不拉屎吗？
林漾决定放弃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而点开沈遥知的对话框。
天才小漾：这几天练得怎么样？
沈遥知：嗯，还好。
林漾撇撇嘴，“还好”可不够有说服力，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才知道。
游戏载入完毕，三人进入对局，林漾选的是他最拿手的修机位，姜回秒锁救人位佣兵，沈遥知则在两人的建议下选了上手简单的律师。
“班长，开局你可以先躲一下，用地图看看监管离你近不近，安全的话就去破译密码机。”林漾开局还算耐心地叮嘱。
沈遥知“嗯”了一声，操作角色朝着最近的一台密码机走去。
起初一切正常，语音里偶尔传来键盘敲击的轻响，然而平静很快被打破，监管发现前锋不好追，果断转变目标，稍作观察后迅速生成镜像，不偏不倚，沈遥知被结结实实拿了一刀，瞬间进入受伤状态。
林漾倒吸一口凉气：“糟了，换抓你了，赶紧拉远！”
沈遥知沉默着，操控角色试图翻窗，结果被赶来的红夫人打了拦截直接倒地。
林漾：“……”
所幸前锋已经抵达附近，一个漂亮的冲刺撞晕正在牵气球的红夫人，成功救下了沈遥知。
尽管队友尽力相助，沈遥知终究是个新手，在密码机进度未满两台时被挂上了椅子，律师本就难以二次牵制，等对局过半，四个求生者已是伤的伤、倒的倒，沈遥知作为“上挂飞”，在前锋的奋力保护下勉强逃过追击，监管丢失视野，只能换抓。
林漾在麦里交代他：“来补电机，最后一台还差一半，先别补状态了。”
沈遥知却注意到另一个状况：“姜回倒地了。”
姜回立刻回应：“没事他找不到我，我自起快好了。”
他看了一眼前锋被挂的位置，补充道：“压满救吧，你去补遗产。”
沈遥知略显犹豫：“前锋被挂在我旁边，要不我去救？”
林漾声音顿时拔高了几度：“你救什么啊？电机进度要紧！赶紧去修机！”
沈遥知试图解释：“但监管不在附近。”
林漾只觉得血压“噌”地往上飙：“他那是来拦截我了！你快走！别被他看见了！”
然而为时已晚，监管已经发现了肥美的“上挂飞”，立即换抓沈遥知，而结果也毫不意外的四人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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