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西毫不设防:“以前的朋友。”
他和宁尤又穿过层层人群回到料理台，唐西顺手把多余的围裙递给闻罗:“小心别弄脏衣服。”
围裙悬在空中，没有人接。
唐西疑惑晃了晃:“闻罗?”
他怎么在这？
闻罗仿佛被人狠狠甩了一拳，眼前一阵阵黑色斑点涌出。
他看到了唐西身后的人。
“哥。”宁尤拉住围裙:“你的朋友看起来不舒服，我帮你打下手。”
他没等唐西拒绝，动作自然套上围裙，挤开料理台旁的男人，熟练开始打发奶油。
与从刚刚就一直愣着的男人一对比，显得更靠谱了。
唐西无奈扶了下头，声音温和对闻罗解释:“抱歉，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习惯了。”
闻罗迟缓啊了两声，僵硬牵动嘴角:“没事，你们感情真好。”
闷不吭声的宁尤抬起头:“当然了。”
唐西有点惊讶看过两人:“你和小尤认识吗？”
他们在长相上可以说是毫不相似，他记得闻罗和宁尤应该没见过。
一滴冷汗从闻罗的额头滑落:“不认识。”
唐西的记忆没错，他和宁尤本该没见过，实际上也只见过一次，但就那一次，十一岁的男生双眸发黑，冷静威胁他们的样子，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
唐西轻轻压了下闻罗的肩，做出一个推动的手势:“好吧，我和小尤动手，看来今天闻先生可以坐享其成了。”
唐西拿叉子抹了点奶油，尝了一口:“打发得不错。”
闻罗从高中时就不属于多话的人，唐西沉浸于做蛋糕，没发现被他推到一旁的闻罗，神情是明显的不对劲。
甜腻腻的气味萦绕在唐西周围，把他装点得更加美味。
宁尤匡匡摆动手臂，一直暗戳戳关注着唐西，神快随着他飞走了。
唐西神情认真严肃，小心翼翼把烤箱内的蛋糕胚掏出来，一股香味从他指尖溢散开。
“完成了。”唐西戳了戳热腾腾软乎乎的外表，戴上塑料手套掰下一小块，像唤小狗似的招呼宁尤:“小尤，尝尝怎么样。”
“好。”宁尤慢慢俯下身，贴近唐西的指尖，张开嘴。
唐西的指尖连着蛋糕一起被咬住了。
“有这么好吃吗？”唐西眉眼间是淡淡的笑意，指腹勾着男生的虎牙磨了磨:“连哥哥的手指都不放过？”
宁尤被摸得一瞬间血液直直钻向大脑，虎牙痒得发疼，呼吸间全是唐西和小蛋糕缠绕的香味。
唐西硬生生抵开宁尤的口腔，装出生气的模样，拉长声音:“再好吃也不能咬哥哥。”
塑料手套被牙齿勾了下来，指腹上的牙印新鲜冒着热气。
宁尤扯掉嘴里的手套，很听话:“知道了。”
闻罗看愣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眼前这个男生是唐西邻居吧？算得上是半个弟弟。
看着男生望向唐西的眼神，一个不可思议甚至惊骇世俗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现。
不会吧。
唐西注意到闻罗的视线:“闻罗，你也来尝尝。”
闻罗内心跌宕起伏，以至于一时间忘记了唐西厨艺的威力，直到把蛋糕吃到嘴里才反应过来。
闻罗面色不变，咬着牙把蛋糕咽下，勉强竖起大拇指:“实力不减当年。”
唐西笑眯眯的:“那就好。”
“叮咚。”谁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唐西摸出手机，心情很好打开，嘴角的弧度僵在原处。
手机里是完全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宝贝，你怎么还能和敌人谈笑风生，你难道不知道高中时的衣服，都是被他偷的吗？］
［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吧？］
［还是说，你不知道他们会拿你的衣服做什么？］
“咣当。”
手机掉在料理台上。
唐西匆忙捡起手机，试图掩饰脸上慌乱的神情:“闻罗，好吃吗？”
“闻罗?”
唐西猛地转头。
刚刚还人满为患的料理教室——一个人都没有。
手心里手机的振动不断传来，一下又一下闪着微弱的光。
空调呼呼的，风速被开到最大，整个教室内的色调蒙上一层暗色。
唐西拿起手机，里面满是不知所云的消息。
［唐西，你知道他们拿着你的衣服去干什么了吗？］
［我猜，应该是“哔——”］
［唐西，唐西……］
“闭嘴。”唐西反手盖住手机，嘴唇微微张开，唇间泄出带着热意的水汽。
一团黑雾在身后涌出，张成黑色的大网，前面变化成细长条。
祂从后面抱住了唐西，触手状的不名形状抵在围裙边，慢慢往里。
唐西拉住围裙往下扯，围裙在他身上被拉扯到极点，怎么也扯不掉。
唐西停下了动作，茫然看向周围:什么也没有，为什么感觉好冷。
祂的触碰很轻很轻，像是羽毛刮过，仔细感触都无法确认。
大理石台面上的手机一直在振动，嗡嗡的在安静的空间内异常明显。
唐西沉默几秒，重新打开手机，他手机飞快打着字:［你到底想干嘛？］
［你穿围裙很漂亮，准确的说，你穿任何衣服都很漂亮。］
［你记得吗？高中时你参加料理教室的围裙是固定的。］
唐西记得，高中时他们各自的围裙都是有名字的。
［然后它就失踪了。］
是，围裙失踪了，没人会觉得在令顿学院上学的人会偷围裙，第一次出现偷窃事件时，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包括唐西自己。
［你认为不重要，换了新的，结果又失踪了，连续失踪了三条。］
手机那头没有再绕圈子:［是闻罗他们几人偷的。］
看到这，唐西反而冷静下来:［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黑雾搂住了他的腰，怜爱又痴迷的蹭了蹭，默默在心里喊着:哥哥。
哥哥好可怜，好可爱。
都到这种时候了还假装镇定，祂没有说很过分的话吧，那些人偷走哥哥的衣服就是要做坏事。
只是那些人还没开始做，就被祂又抢回来。
［你不用相信我，我只是想告诉你，远离那些恶心的人。］
发完这条消息，那边彻底沉寂下来。
手机屏幕因为没有新消息跳出，慢慢归于暗淡。
祂其实还想发点别的，一些过头的东西，但是今天就先到这。
黑雾如潮水般褪去，空间内的温度回暖。
“哥。”宁尤拉住唐西的手:“你怎么了？手很凉。”
宁尤的眼珠机械转动，死死锁定唐西的眼睛，心脏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好可爱。
可是为什么要和偷衣服的人一起。
宁尤余光扫向一旁的男人，犹如看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那样的人怎么配再次出现在哥哥身边。
唐西本能抽出手，反应过来是自家弟弟才放下心，轻轻碰了下旁边男生的手:“没事，不小心跑了会儿神。”
又出现了幻觉。
有点太频繁了。
唐西掐住手心，暂时压下心里的烦躁。
宁尤握住唐西的手:“哥是不是在屋里待久了闷?听说学校后山新建了花园，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啊。”唐西看向闻罗:“闻先生也一起？”
闻罗顶着宁尤杀人般的视线点了点头。
三人里只有唐西是两个都认识，难免要顾及到两人，好在宁尤和闻罗都是话少的人，去后山的路上也没太尴尬。
唐西扶着攀爬后发酸的膝盖，眼底划过惊讶:“校长还特意安排了直升机?”
令顿学院是贵族学院不假，但也不是每个少爷都会开直升机。
直升机附近有工作人员看着，唐西走近:“你好，请问这架直升机可以用吗？”
工作人员A摆了摆手:“机长刚和校长离开了，现在没人能驾驶。”
工作人员B解释道:“这架直升机本来就是校长安排给校友观光用的，如果您喜欢的话，可以两小时后再来看看。”
闻罗:“那没办法，我们只好下次来欣赏令顿的新花园了。”
唐西迟疑片刻:“也就是说，有人能驾驶就可以用?”
工作人员彼此看了一眼，点头:“是，经过校长同意的话。”
闻罗有点惊讶:“什么意思？你会开?”
唐西弯了弯眼角，发丝在直升机前被风吹起，浑身透露着潇洒帅气的味道:“是的。”
“我和校长报备一下。”
唐西打开手机，正要发消息，指尖一顿，屏幕上是短信页面。
堆满了他以为是幻觉的短信。
不是幻觉吗？
心脏仿佛被谁狠狠攥着捏了一把。
喘不上气。
高中时，除了亲人和宁尤外，他和闻罗的关系算得上的最亲密的一类。
唐西敛住眼底的情绪，点击返回，和校长发了条报备消息收起手机。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跳得有多快。
“闻罗，我和校长说过了，我们现在去试飞?”
闻罗没察觉到异常，面对唐西兴致勃勃:“好。”
工作人员解开围着直升机的锁链，拦住试图跟进去的宁尤。
工作人员A露出标准微笑:“抱歉先生，直升机一次只能承载二人，您可以稍后体验。”
直升机起飞前声势浩大，腾空前激起的风刮断了一片草地上的草，嗡嗡的发出噪音。
宁尤被铺面而来的的杂草砸得皮肤发疼，他遥望着缓缓升空的飞机，怔怔伸出手。
直升机内。
唐西目视前方，眉眼还是那么柔和无害:“闻先生，直升机起飞后，你的命可就攥在我手里了。”
闻罗心里的不安逐渐加大，他故作镇定调侃:“啊，那怎么办？”
直升机的螺旋桨的声音嗡嗡的，平添几分夏天的燥意。
下面是新建的花园，无数粉色的花瓣纷飞扬起，围绕在直升机外的玻璃旁。
唐西驾驶直升机升至高处:“当然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闻罗抓住座位的扶手，仿佛浑身的力气必须有个支撑点。
“我在想，无聊的恶作剧为什么一直发生在我身上。”
“闻罗。”唐西念出男人的名字:“你知道我频繁被偷衣服后很不安，你亲眼见过我丢衣服后的焦急，你陪我一起去查过学校的监控。”
在唐西说出偷衣服几个字时，闻罗的心脏就极速下坠，他舔了下干涩的唇瓣:“你知道了?”
唐西没有说话。
闻罗长长叹了一口气，后靠在座椅上，有一种终于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今天再次在唐西身后看到当初那个十一岁的小孩，就知道，他内心怀着一分窃喜接受的校友会，最终会是他亲手打造坟场。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隔了那么久，他们所仰望的人亲自劈下审判的剑，他的心脏还是震得发疼。
内心最不妙的想法得到印证，唐西心里堵得发慌:“为什么?”
他的衣服被偷后，是闻罗帮他一直搜查，他焦躁时，是闻罗安慰的他。
明明，他们的关系那么好。
闻罗盯着唐西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忽然笑出来。
唐西是真不知道原因。
“原因很简单，我喜欢你。”把不堪的内心表露出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闻罗及时吞下过分的说辞，换了个比较委婉单纯的表达:“我很崇拜你。”
唐西或许不知道，他在高中时代完全是一个吸引黑暗的发光体，无数人前赴后继想要触碰。
他记得有一次晚自习，学校的供电室被炸了，唐西在黑暗中，双眸不聚焦拉着他的袖子，小声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又可怜又无助。
他的夜视能力很好，可以清晰看到唐西的每个细微表情。
他因为唐西的一个眼神兴奋得爆炸了。
闻罗打断唐西似乎想要反驳的话语:“唐西，我所说的喜欢，不是互相拉个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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