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清冽又带着一丝甜意的气息,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水,在江屿的感官世界里炸开。
不是Alpha。
绝对不是。
没有任何一个Alpha的信息素会是这样的。它不具侵略性,不试图压制,反而像某种悄无声息的渗透,带着冷调的甜,钻进他每一个躁动不安的细胞缝隙里。
他靠得极近,鼻尖几乎要触碰到那片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腺体微微发着热,薄嫩的肌肤下,能感受到血液奔流的细微搏动。这太超过了。无论是这气味,还是这触感,都远远超出了他对“Alpha”的认知范畴,更像是一个……没有被标记过的、处于敏感期的Omega。
这个念头让他心脏狂跳,血液奔涌的速度陡然加快,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从下腹窜起。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想要更深入地确认,牙齿不受控制地轻轻擦刮过那片脆弱的区域。
林见清在他牙齿碰上去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一直维持的冷静外壳彻底碎裂,惊怒如同实质的火焰在他眼底燃起。他猛地抬手,用尽全力狠狠推在江屿的胸膛上!
“滚开!”
这一下猝不及防,江屿被推得向后踉跄了半步,撞在了自己的课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全班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新来的转学生,不仅捡了屿哥掉出来的“那种东西”,居然……居然还敢动手推他?!
几个男生已经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脸色发白,准备随时冲上去拉架,或者……替新同学收尸。
数学老师也终于从讲台上冲了下来,声音带着惊慌和严厉:“江屿!林见清!你们两个干什么呢!都给我住手!”
江屿却像是根本没听到老师的呵斥。他稳住身形,抬手抹了一下刚才被林见清牙齿磕到的下唇,那里传来细微的刺痛感。他舔了舔唇角,尝到一丝极淡的铁锈味。他的目光依旧死死锁在林见清身上,那双黑眸深处翻涌着前所未有的风暴——惊疑、困惑、被冒犯的暴戾,以及一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近乎贪婪的探究。
林见清已经迅速后退,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胸口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脸色比刚才更白,唯有眼尾泛着一抹被激怒的薄红。他一只手紧紧捂着自己暴露在外的后颈,指缝间还能感受到腺体不正常的发热和搏动。另一只手垂在身侧,紧紧攥成了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他死死瞪着江屿,眼神冰冷锐利,像两把淬了毒的刀子。
“江屿!林见清!听到没有!立刻给我分开!”数学老师已经走到了过道中间,气得脸色发青。
江屿终于动了。他缓缓直起身,没再看林见清,而是弯腰,慢条斯理地捡起地上那盒属于他的抑制剂,塞进裤兜里。然后,他抬手,用指关节蹭了蹭鼻尖,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对着数学老师,声音带着刚睡醒似的沙哑和敷衍:“没事,老师,闹着玩。”
他这副浑不吝的样子,老师显然不是第一次见,一口气堵在胸口,指着他:“你……你……”
江屿却已经不再理会,径直转身,朝着教室后门走去。
“你去哪儿?上课铃响了!”老师在后面喊。
江屿头也没回,只懒洋洋地挥了下手,身影消失在门口。
一场看似即将爆发的冲突,以一种极富江屿个人风格的方式,突兀地戛然而止。
教室里紧绷的气氛骤然一松,随之而来的是压抑不住的、嗡嗡作响的议论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瞟向依旧靠墙站着的林见清,充满了好奇、同情,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这个新来的,到底是什么来头?
数学老师重重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林见清,语气缓和了些:“林同学,你没事吧?先回座位上课。”
林见清松开捂着后颈的手,那里依旧残留着被撕扯的刺痛感和被陌生气息侵扰的不适。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情绪,低声道:“没事,老师。”
他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背脊依旧挺直,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隐藏在课桌下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片新的抑制贴,动作迅速而隐蔽地贴好,将那片敏感的皮肤重新严密地覆盖起来。冰凉的胶体触碰到发热的腺体,带来一丝短暂的舒缓,却无法驱散那股萦绕不散的、属于江屿的,冷冽而充满攻击性的信息素味道。
那味道,像是已经渗进了他的呼吸里。
江屿直接翻墙出了学校。
他需要冷静。需要尼古丁,或者别的什么,来压下心里那头横冲直撞的野兽。
他蹲在学校后巷肮脏的墙角,点燃了一支烟。辛辣的烟雾吸入肺腑,稍微压制住了那股莫名的燥热。但他脑子里依旧一片混乱。
林见清。
那个转学生。
他的信息素……还有他掉出来的那盒抑制剂。
Omega抑制剂。
一个拿着Alpha学生证,坐在Alpha班级里的人,身上带着Omega抑制剂,信息素是那种……勾人的味道。
“装B进Alpha班?”
林见清那句带着嘲弄的话言犹在耳。
江屿烦躁地扒了扒头发,狠狠吸了一口烟。
他自己呢?他抽屉里掉出来的,同样是Omega抑制剂。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玩意儿是干什么用的。他每个月都需要靠它来度过那几天难熬的日子,压制住体内那股不属于Alpha的、该死的、周期性发作的渴望。
他是一个伪装成Alpha的Omega。
这是他隐藏最深的秘密。用强效抑制剂,用刻意模仿的、极具攻击性的信息素伪装,用暴力构筑的外壳,小心翼翼地掩盖着这个一旦暴露就可能万劫不复的事实。
他以为自己是这个学校里唯一的异类,在黑暗里独行的怪物。
直到今天。
直到林见清出现。
直到那两盒一模一样的抑制剂,并排掉在地上。
直到他撕开对方抑制贴,闻到那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不对劲”的信息素。
林见清……他到底是谁?他也是Omega?可他的信息素感觉很奇怪,和他认知里的Omega不太一样。但绝对不是Alpha。
难道……和自己一样?
这个可能性让江屿的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一种混合着恐慌、荒谬,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隐秘兴奋的情绪,攫住了他。
如果真是这样……
他掐灭了烟头,站起身,看着远处教学楼模糊的轮廓,眼神变得幽深。
他得弄清楚。
接下来的几天,高二(三)班的气氛变得十分微妙。
江屿依旧我行我素,大部分时间趴在最后一排睡觉,偶尔醒来,目光总会若有若无地落在前方那个挺直的背影上。带着审视,带着探究,像锁定猎物的鹰隼。
林见清则完全无视了身后的视线。他按时上下课,认真记笔记,回答问题时逻辑清晰,语气平稳。除了比刚来时更加沉默,几乎看不出任何异常。他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初来乍到、专心学业的优等生角色。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有多强烈。
江屿的存在,像一颗投入他平静湖面的巨石,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他转学来这里,有必须完成的事情,不能有任何闪失。他需要低调,需要不惹人注意。
可现在,他引起了最大麻烦的注意。
课间休息,林见清起身去接水。饮水机在教室后门旁边。
他刚接完水转身,就看到江屿单肩挎着包,一副要提前离校的架势,正好也从后门进来拿落下的东西。
两人在狭窄的门框处,狭路相逢。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滞。几个在附近聊天的同学瞬间噤声,紧张地看着他们。
江屿停下脚步,堵在门口。他比林见清高了小半个头,此刻微微垂着眼,目光落在林见清贴着抑制贴的后颈上。那片肤色胶布在他眼里,仿佛成了一个**裸的挑衅和谜题。
林见清握紧了水杯,指节泛白。他抬起眼,毫不避让地迎上江屿的视线,眼神清冷,带着拒人千里的警告。
江屿忽然扯了扯嘴角,向前逼近一步。
距离瞬间拉近,那股冷冽的、带着金属锈蚀感的信息素再次压迫过来。
林见清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脊背抵住了冰凉的墙壁。
江屿抬起手,并没有碰他,而是撑在了他耳侧的墙壁上,形成了一个极具侵略性的禁锢姿态。他低下头,灼热的气息拂过林见清的额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某种玩味的、不容置疑的笃定:“你闻起来……”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林见清微微绷紧的下颌线,“……不像Alpha。”
林见清的心脏猛地一沉,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他甚至极轻地笑了一下,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指尖抵住江屿逼近的胸膛,阻止他更进一步。
“是吗?”他的声音同样压得很低,却清晰而冰冷,“那你呢?”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江屿裤兜的位置——那里曾经掉出过一盒抑制剂。
“你闻起来……”林见清学着他的语气,微微偏头,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也不像。”
四目相对。
空气中,两股同样隐藏着秘密、同样充满不确定性的气息在无声地碰撞、交锋。没有Alpha之间信息素对抗常见的火药味,却弥漫着一种更诡异、更紧绷的张力,像两张拉满的弓,弦已绷至极限,不知何时会断裂,又会射向何方。
周围的同学大气不敢出,只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古怪到了极点,不像要打架,倒像是在进行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无声的较量。
江屿盯着林见清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冰冷的抵抗和同样深不见底的秘密。他撑在墙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林见清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然后收回手,侧身从林见清旁边挤了过去,拿起落在座位上的东西,头也不回地再次离开了教室。
禁锢解除,林见清暗暗松了口气,后背却惊出了一层薄汗。
他站在原地,看着江屿消失的方向,眉头紧紧蹙起。
他知道,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
这个叫江屿的校霸,和他一样,都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现在,他们似乎……意外地抓住了彼此的尾巴。
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平衡。
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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