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刻回做了一场很荒诞的梦,梦见自己在一具尸体里活了。
身体的坏死反应让他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过了好一会,才从地面上坐了起来。
梦里,他很不适应这具身体,也许是灵魂与这具身体产生的排斥反应。他的全身颤抖发麻,四肢肌肉不正常的微微抽搐。
他能感知到四肢,却无法知道自己作出了什么行为。动了几根手指,某条腿摆了什么方向,他都不能准确的得知。
可能是身体还没缓过来,他的意识比血肉还要更早接收到外界的信息。他低头想去看酸麻开始消退的指尖,才发现,自己现在看不见。
眼前一片模糊,呼吸其实也有些急促。但全身发麻的感觉侵蚀了他的认知,迟钝了他大脑的判断。
他干脆闭上眼,希望视力能更快的先一步恢复过来。无法的准确感知自己身体的操控让他无所适从,他不喜欢这种无力感渐渐从底下蔓延到他头顶的情况。
可能是老天爷眷顾,听到了他的心声。他在抵抗随之而来的眩晕感时,无意识垂下的头令他鼻尖感受到了一个触I感I湿I软的东西。
下意识屏住呼吸,几秒后迟疑地细嗅起来,却只有一股难闻的血腥味在一呼一吸间交I缠。伸出手去触碰,摸到的却是几根细长的硬物,等指尖的触觉更灵敏后,才摸出这是几根枝条,他试探地往上捏了捏,发现原来这是一朵花。
他尽力放轻力度,握住靠近鼻尖的花苞又往前凑了凑,终于闻到了铁锈味以外的味道。
一股潮湿的香味,并不臭,淡淡的花草味与腥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是一朵在枯萎的花。
他睁眼,一抹暗紫逐渐闯入眼帘,视觉开始回归,他眯了眯眼,在半清晰的视野沿着手里握住的花往上望去。
只见几枝看着亭亭玉立的暗紫色花枝从旁边的窗口垂落进来,落于他的身侧上方,低展在他的眉眼前,那朵半枯萎的紫花在刚刚蜻蜓点水了他的鼻尖。
像是一个安抚。
他收回视线,窗口的光亮刺的他的眼睛生疼,全身也在痛。酝酿了一下,他避开了那朵花站起了身,没想到有东西从他怀里掉了出来,在他仅有的视野里一晃而过。
他疑惑地低下头,看到了一朵紫色的花,和那朵碰他鼻尖的紫花不一样,这朵花看上去没有被枯亡沾染,像是刚盛开的一样。花瓣颜色没有一丝杂质,只有暗红色的纹路细网在上面分布,随着他的起身掉在一小片自他脚下蔓延开的血泊里。
他稳住身形蹲下去把花捡起来,捏在手心,鲜活的花瓣沾染上了几滴赤色,是地上的血。他伸手轻轻地抹掉,感知已经全都恢复了。
他能感觉周围有风在吹,风的暖意轻抚他,也吹动了他的衣摆与裤腿。他看清了自己身上的惨状,基本衣物上面都存留着还未干涸的大片血迹,也许脸上也残留了,因为他察觉风吹在脸上,干涩的发疼。
他扫视了一圈,顺着窗口往外看,探查出这是一栋高楼。高楼下的环境杂草丛生,树林环绕,最远处能看见一片海滩。在树林间有一条隐蔽的小路,看上去像是被人为拨开植被造成的,混在一大片绿色里,不轻易观察,不容易看出。
看来他并不恐高,他不合时宜的想。放任目光随意的游离,巡声而动,转头望向了几颗高树之间,有几只无忧无虑的小鸟在树影里穿梭。
大概记了一遍路线,他决定去找下楼的办法。
“咚、咚、咚——”
一阵古老沉重的敲钟声响起,他惊讶地一愣,闻声探头出窗外,望见一个与他相比显得巨大的钟表在他侧上方,离得很近,大概不过几米左右。
他甚至能看到那根表面破损露出内里银色的黑色指针一点一点的旋转到他的位置方向。
当指针的尖端指向他的那一刻,他的心脏无缘由的剧烈跳动,让他感到心悸。但他很快调节自己,并将原因归咎于或许是指针距离他太近,视觉冲击的效果扩大了。
他此刻处于一个破旧的钟楼顶之中,外面有鸟语花香,有无边树林,但是被野蛮生长的植物包围起来,也像一个无声的监狱。
——而他这具身体的主人在这里结束了他的一生。
他并不知道,这个人的死因是什么。也许是自我了结,或者死于他人之手,甚至突遇意外。不过凭他目前已知的情况来看,他会更倾向自.杀和意外。
他大致查看过现在的身体,这具身体上穿的衣物是一件低领白衬衫与短西裤,很方便他掀开衣物进行观看。没有伤口,没有勒痕,更没有携带利器。考虑到地上那小滩血泊,与他此时在唇边抚摸到的血迹。
他猜测可能死于服毒或者猝死等等原因。
全身的疼痛在他特意的集中思考下,变得可以忽视,他再接再厉反问自己。
现在的情况,有什么不明?
记忆,名字,身份……与他为什么会到别人的身体上。
记忆,他目前残缺。没有丝毫可以用来触景煽情的回忆,大脑对于过往的一切一片空白。只留有着基本的认知,就比如,他望向手里的那朵紫花,他能分辨这是一朵花。不远处的血泊,他能分辨出那是血。以及,他是人。
结束思考,他转身在没有什么杂物的空间搜寻了一番。在其中一处地面发现了一个手动可打开石板,他蹲下身勉强将石板移开,露出里面一条蜿蜒向下的楼梯通道,但是没有光亮照射,里面很暗,黑漆漆的,放眼望去伸手不见五指。
他转头看了眼窗口外渐暗的天色,知道现在不走,待会夜幕降临会更黑,好歹现在还有一丝天光能照亮一小段阶梯。
紧抿双唇,他咬住一点舌尖,慢慢把身体移入通道,靠近上面的通道很窄,需要他弯下腰,匍匐在地上才能下行,他调整了一下右手里还握着的紫花,尽量不伤到花的前提下,左手探路,双手再使力往前爬。
爬了没几个阶梯,视野里的光亮就已然被昏暗淹没,他谨慎地试探,不让自己踩空,没想到探路的指尖碰到了一长段软软的物体,心一窒,吓的他猛地缩回了探路的左手。
几秒的缓冲间,耳畔响彻了他因惊吓如雷的心脏跳动声。他惊疑不定地盯着前方,一动不敢动,等呼吸平稳后,又一次伸手坚定不移的探去一抓,摸到那条软物没有松手,等了几秒,捏了捏,确定了这不是活物,心才落到了实处。
他用手仔细分辨一下,似乎是某种植物的枝藤,用手一握刚好能握住。左手有胡乱的到处往前摸索,发现接下来的阶梯上好像都长有参差不齐的枝藤,如果一不留神说不定就会被绊到。他拨了拨拦路的枝藤,继续往前爬,感觉到空间开始变得不再低矮,试探着挺起了身子,果然已经可以使他站起身。
他在一阶楼梯站好后,揉了揉压疼的膝盖,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脏兮兮的。缓了一会,扶着墙壁继续向前,没想到刚好被一根枝藤绊到,在惯性驱使向前扑去的那刻,他猛地抓住了墙壁上的几根藤条才没有造成脸和大地亲.密接触的惨案发生。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的两条腿因为被绊倒以一个扭曲的姿势错交叠在一起,引的双腿传来一阵阵麻麻的刺痛感。没有第一时间站起身,他疑惑不解,自己明明记得刚才已经用脚先拨开了藤条,怎么还有?
用手扶地想起身,却碰到了一个凉凉的硬物。他一摸,摸出是一个圆形的小东西。可惜他现在看不见,思索一番,想起了什么,下一秒他把手里的花和圆形小硬物都放进了衬衫左边靠近心脏的口袋里。
也是才想起来,他刚才搜查身上物品的时候,这件衬衫有一个口袋。都放进去后,没有多停留,接着走下去,一步一梯,一步一响。
静悄悄的环境下,只能听见他自己的脚步声与呼吸声。不想再有意外发生,他放轻了脚步,但时不时还是会踩到一两根软绵绵的藤条,让他此刻的安全感更低。
在已经完全看不见任何物体的环境下,他反常的去寻求墙壁上枝藤的踪迹,试图通过短暂的触摸来获得莫名的安全感。
他不清楚现在下了多少台阶梯,漫长的下楼中,眼前深不见底的楼梯忽然出现了光亮,他惊喜地发现他终于走到了钟楼的最底处,越靠近地面,视野里的光线越明亮,钟楼最底下和上面完全不一样,离开阶梯来到地面,最底下一层的外围是没有墙的,只有四根看上去不太安稳,刻着繁复花纹的承重柱子。
四根柱子上交.缠着很多他叫不出来的野植,毫无章法的四处生长,开出白黄相间的小花。一些枝蔓的尾部散落在地面,三三两两的攀爬到他脚下的阶梯与环绕阶梯的短墙。又一些向上蔓延的藤条在外围的二层墙壁边沿垂下,形成四面天然的镂空藤帘。
他透过藤条的空隙,观察着钟楼外的环境,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事物才走向正前方的那面藤帘,抬手掀开遮挡视线的藤条,保留着一丝警惕穿过藤帘,走向那条在窗口时记住的隐蔽小路。
他一边走,一边抬手拂过树林间走过的枝叶。突然脚步一顿,他似有所感地停下步伐转身回望了一眼身后的钟楼,惊讶地咬到了舌尖。他刚才所在的钟楼居然是歪的,楼身倾斜,最高处的顶端直指着此时天上的落日。
虽然钟楼看上去很荒凉破旧,但上端的时钟仍然在不受影响的运转——19:07
首发,2025.4.14,19:07^^
二次大改2025.0701.0330
(有错字的话以后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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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殅日(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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