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大半个月都没排到时瑾的戏,郑多燕也没来打扰她。她自己乐得清闲,将屋子内阳台上的盆栽绿植修得整整齐齐的。
许蔚不是大度的人,可这段时间确实又太过平静,像暴风雨前最后的几个盛夏夜。
“瑾瑾,马上就是我在剧院过的第五个生日了,你会来吧。”
时瑾早起练完了八段锦,拿起手机看到夏曼婷早上八点给她发的信息。
从大学起,聚会她就很少参加,独来独往惯了。可如今自己就要离开了,总得和她们告个别吧。
时瑾简单回了个好字。
打开衣橱,她的私服不多,冬日的大件加上羽绒外套都没能塞满整个衣橱。
西装昨晚她熨烫平整了,又将钢笔塞回了口袋。钢笔盖传来温热的触感,时瑾蜷缩的手指松了又握。
无论是他的缺席还是不告而别,时瑾都已在心里和这人划清了界线。她的放纵与疯狂与他这个人无关。
时瑾狠狠心花了笔巨资叫了个同城配送,商晏的地址她偷偷寄过。京城商家别墅谁人不知,总能送到他手上的。
夏曼婷将轰趴开在了三环外的私人花园,请了一些三教九流的人,甚至还来了京里的富少。
韩云汐拿着一杯酒,碰了碰时瑾的手肘,“圈子可真小,一场宴会就集齐了杜少的红颜知己们。”
时瑾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人群中被簇拥的杜礼嘉尖嘴猴腮,长相不敢恭维,可家里是掌握着上等资源的那类人,身边美女如云几乎到了常换常新的地步。
“离他们这些爱玩弄人心的公子哥远一点没错的。”长长的点心台,时瑾坐在最角落,乌黑的锦发挽成发包,阳光下像颗发光的珍珠,美得不可方物。
韩云汐拿着银色叉子搅了搅杯里的冰淇淋,感叹了一句,“瑾瑾,你不进圈真是太糟蹋这张脸了,妥妥的顶流配置啊。”
时瑾生在一个十八线小镇里,美貌并没有给她带来过任何捷径。她被奚落过冷暴力过,享受着聚光灯团簇紧拥,也感受过人情冷暖。
“只有自己有的才是真的。”时瑾垂下了眼睑,如同桃花般美艳的眼神此时空洞着没有焦点,宛如一只提线木偶。
“你们在聊什么那么感伤,我生日你们可不能哭鼻子啊。”夏曼婷搭上了她俩的肩头。
她今天穿了件低胸漏背礼服,满身珠光宝气。
“哪能,您今日是主角,我们捧着您爱护着您。”韩云汐谄媚的语气逗得夏曼婷笑弯了腰。她和这么多人逢场作戏,只在她们面前展露笑颜。
“今来了这么多公子哥儿姐们有看上的吗?”夏曼婷细长的手勾起礼服上的细肩带,妩媚迷人。
“曼婷,我们可不玩你挑剩下的。”时瑾淡淡扔出一句。
多损。夏曼婷和韩云汐对望了一眼,她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有时说出口的话又可以噎死人。
“我们这四个人怕是等到人老珠黄都没人要了,单就一辈子咯。”韩芸汐苦涩地抿了一口白酒,辛辣涩嘴。
“我妈给我算命说我今年红鸾星动,会遇正缘。”
“你怎么说?”
时瑾停顿了一秒,“我说她被骗养老金了,别人肯定会让她花钱免灾去太岁。”
……
“时瑾,今天我邀请了好多圈里的朋友,如果你想可以和我说一声。”时瑾这个人脾性倔,有难处了都自己扛。夏曼婷知道她现在日子不好过。
时瑾举起一块牛排放嘴里嚼了嚼,不远处的草坪上有人在放气球,白色气球随风飘浮在半空中。
“我学舞蹈是为了满足父母的期待,学昆剧是我不断寻找自己的过程。或许有一天我不在小园子了,不演出了,但我不会放弃昆戏。”时瑾说话语速不快,带着股温柔坚定的力量。
韩云汐她们都知道,如果时瑾认定了一样东西,那就不会改变。一路走来,她为昆戏几乎倾尽了所有。
“瑾瑾,我没你那么高尚。我得赚钱得生活,他是我吃饭的饭碗,但也就仅此而已了。”韩云汐眼眶有泪,声音都哽咽了几分。
时瑾从来都是温柔坚韧的,很少会说这么颓废的话。就像提前预告一场大家都已知道的离别。
“瑾瑾,你要离开吗?去哪里?”
时瑾没出声,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曼婷,我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你,原来你在这。”
夏曼婷本来是坐着的,站起来时神情微微有些慌乱。“江小…疏影,我以为你不会来。”
时瑾很少见夏曼婷这样,她待人有自己的一份骄傲与自持。时瑾被身后的韩云汐使了个眼色抬头看了过去。
那位江疏影小姐穿着一身黑色大衣搭配奢侈包包,端庄大方的一张脸,微微扬着下巴。
江疏影高高在上地扫了一眼时瑾,阳光下大衣别着的水晶胸针熠熠闪亮。这颗胸针价值六位数美元,时瑾移开了眼神。
“我刚从法国散心回来,给你带了份礼物,让我助理去取了。”
夏曼婷飞快地扫了一眼埋头吃咖喱饭的时瑾,“外面风大,疏影我们去客厅转转吧。”
时瑾听到法国心里一动,勺子在手心里打了个圈。
“江小姐,你怎么会来?不是说和商先生去法国定婚纱了吗?我们都等着喝喜酒呢。”
时瑾的周围越来越多人,她们围着江疏影谄媚地笑着。
时瑾听懂了,她拉了拉韩云汐的手,“我去上个厕所透会气,等我。”
韩云汐还想说什么,她已经站了起来。韩云汐这才发现她掌心是潮湿的,手指却是冰凉的。
庄园的侧面是一条小溪流,清澈可见到鹅卵石底。时瑾双手撑在围栏上,脸庞被风轻柔的拂过,她的心慢慢定了下来。
她在昨天就将商晏拉进了黑名单,尽管他之前一直有发消息来关心她,可时瑾就是觉得挺没意思的。
“时小姐真漂亮,足够艳压一众女明星。”
时瑾身后响起了一道女声,时瑾没有回头。只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从前商晏身边有过那么多的莺莺燕燕,她都没在乎过,因为清楚地知道他们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可这次江疏影有点慌了,她见过他敷衍了事的模样,所以他细微的改变就足够令她警钟大作。
“商晏和我说过你,他说他很欣赏你也很佩服你。”江疏影走到栏杆处,与她目光相望着。
话里语气像在谈论一件艺术品,用犀利的目光去评判或又妄想改变。时瑾厌恶被审判。
“江小姐,如果您婚期将至的话。此时要做的是再多享受享受自由时光,而不是把我视作假想敌。”
江疏影被激得笑了一声,“我这么有把握的婚姻又怎会不幸福呢,只是时小姐脚踩几只船可是会翻船的哦。”
女生之间的谈话向来结束得不会太愉快,社会中同性相斥慢慢变成了真命题。
时瑾在回去的车上给夏曼婷发了个信息,告诉了她自己礼物的位置。
霓虹灯下,时瑾去看路灯的影子,仿如白日炽光灯。
放在膝盖上的手机亮了又暗,司机外放着不落俗套的小情歌。
“喂,秦老师。”时瑾在手机快熄灭时接通了电话。
“小瑾啊,这段时间忙不忙啊,不忙来家里坐坐。”秦岚在电话那头关切道。
秦红是退了休返聘到园子里的,她一生忠于曲艺,对小辈们也是倾囊相授。凭秦红在昆戏上的造诣,如此宽厚平易近人已足以令人尊敬。
“秦老师,我最近有些忙。忙完了这阵就去看您。”时瑾温柔道。
在这个节骨眼上,谁能请得动这位泰山北斗显而易见。
“小姐,后视镜是您的朋友吗?已经跟了我们一路了。”司机见她挂了电话,从后视镜里抽出空来与她交谈。
师傅开得不快,因而后面的黑色越野车离得很近,没过一个路口都紧贴着前车的屁股,红绿灯路口也跟得很紧。
时瑾看了一眼车牌,是许蔚的车。她拉黑了他所有联系方式,如今看来是惹怒他了。
“师傅,可以加钱吗?我要改地址。”时瑾手搭上了门窗锁,左手握成了一个拳头。
师傅点了点头没多问什么,“小姑娘,你放心我的车龄比他年纪还大呢,他追不上我的。”
时瑾看着莫名有些燃起来的师傅,也举起了手臂给他加油助威。
许巍了解时瑾家的路线,在下一个路口左转时,师傅油门踩死,瞬间换了车道,抢在黄灯时压线直行过了路口。
“小姑娘,叔叔车技不赖吧。”
时瑾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小姑娘现在你去哪呢?晚上一个人很危险的。我女儿八点半我就不会让她在外面了。”叔叔又絮叨了几句,语气里是作为父亲对女儿的关怀。
这个时候,她如果去找她们,她们以后在圈内的日子也不好过。
家人又远在千里之外,时瑾抿了抿唇,一时无言。
车子在高架上疾速行驶,高楼连同云幕都被远远甩在身后,能感受到疾劲的风穿过。
车子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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