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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红灯

四月,雨丝密得缝住了天地,清明到了。

安月吟提前向导师请了假,要回一趟那个藏在山坳里的地方,也是林惜文带她出来的地方。连地图都要放大三次才能看清名字。

给奶奶扫墓,这是她每年雷打不动的行程。

临走前一天的晚上,林惜文把准备好的香烛纸钱和一个装满供品的篮子交给她,叮嘱道:“路上小心,代我给老人家问个好。”她顿了顿,眼神有些悠远,又补充了一句,“我明天早上会先去城西的静安寺。”

安月吟接过东西,点了点头:“知道了,林老师。”

她没问林惜文为什么每年清明都要提前一天独自去静安寺,就像林惜文也从不深究她回去扫墓时具体会做些什么。

这个家里,她们像三棵挨着生长的树,地表各自独立,地底的根系却早已悄悄缠绕在一起。

午后阳光斜照进玄关,林惜文推门进来,菜篮里青菜挨着肉馅,右手还提着沉甸甸的猫粮袋。

猫粮是在之前捡到默默的那个小区买的,楼下还新开了两家宠物店。

默默从沙发底钻出来,尾巴高高竖起,绕着塑料袋打转。林惜文弯腰摸摸它下巴:“别急,给你买了三文鱼味的。”

林秋杪看着那袋沉甸甸的猫粮,又看肚子圆滚滚的默默,忍不住吐槽:“妈,还买啊?你看它都胖成什么样了。姐姐买的那些玩具,它碰都不碰一下的。”

林惜文把猫粮放下,语气里满是纵容:“它爱吃嘛,多吃点怎么了?总比你挑食强,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

林秋杪戴上耳机,小声反驳:“我哪有,学校的饭谁爱吃谁吃。”

安月吟是第三天傍晚回来的。推门进来,肩头还沾着未干的风尘,神色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只是,在她换鞋的时候,起身时有些踉跄,手下意识地扶向墙壁,这个动作让挽起的袖口又往上滑了几寸。

林秋杪眼尖地发现,她挽起袖口的小臂上,有一道不算太长、但颜色鲜红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刮伤的。

“姐,你手怎么了?”林秋杪眉头蹙了起来,手里还握着看到一半的《感觉统合理论》。

安月吟动作一顿,把袖子往下拉了拉,遮掩住伤口,“没事,在那边不小心被树枝划了一下。”

又这样,安月吟,你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伤?

林秋杪不信,放下书走了过去,不由分说地轻轻拉起安月吟的袖子。那道伤痕暴露在灯光下,虽然不深,但边缘有些红肿,看着就很疼。

“怎么不上药?”林秋杪的语气带上了点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着急和心疼。

安月吟看着女孩紧蹙的眉头和关切的眼神,心头微软,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低声解释:“就是回来得太急,忘了。”

林秋杪没再说什么,转身就去翻家里的医药箱。她拿出碘伏和棉签,拉着安月吟在沙发坐下。她低着头,动作小心,有点笨拙,用棉签蘸着碘伏,一点一点地给那道伤口消毒。

“疼吗?”林秋杪停住动作,抬起头,眼底蒙着层软乎乎的湿意,像受惊的小鹿般攥着棉签。

安月吟摇了摇头:“不疼。”

可林秋杪看着那道还泛着红肿的划痕,棉签每动一下,都像戳在自己心上,哪是不痛,安月吟这种时候了还以为自己很机智吗?把人当三岁小孩呢?

林秋杪继续手上的动作,只是更加轻柔,药膏在棉棒上晕开浅淡的白。

安月吟垂眸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看着她因为担心而微微抿起的嘴唇,心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涌上心头,她抬手摸了摸林秋杪的头发。

表达歉意说了不疼的谎。

林秋杪的呼吸滞在喉间,那只手落在发顶的瞬间,时光仿佛倒流。

——她看见十七岁的安月吟也是这样揉着她磕痛的额角,轻声说“不哭了”。

她盯着签上渐渐干涸的褐色痕迹,忽然希望自己也是那个需要被治愈的人。

安月吟似乎也意识到这个动作有些逾越,很快便收回了手。只有微微蜷起的指节,泄露了半分心事。

“好了。”林秋杪强装镇定,迅速贴好创可贴,收拾好医药箱,动作快得有些慌乱。

碘伏的涩味凝滞在灯光里,像那些未说出口的话。

晚饭时间,安月吟拨弄着碗里的米粒,声音有些发沉:“林老师,所里新接的横向课题要到攻坚期了,接下来几个月可能周末都得泡在实验室。”

“这么忙啊?”林惜文盛汤的动作慢了下来,将最大那块排骨夹到她碗里,“再忙也得记得吃饭,你看你下巴都尖了。”

转头又给林秋杪舀了勺蒸蛋,“杪杪最近课业重不重啊?”

林秋杪低头戳着碗里的蒸蛋:“就那样。”

又抬头看向安月吟,“你那个新课题,是关于灵长类社会行为的追踪观测?”

安月吟略显诧异:“你怎么知道?”

“你书桌上有本《灵长类学报》翻在第37页,还折角了。”

默默突然跳上安月吟的膝盖,用脑袋使劲蹭她的手背。安月吟轻轻挠着猫咪的下巴。

“哎哟,这是想你了。”林惜文笑着打趣,“最近杪杪老说它胖,小家伙怕不是听懂了,找你告状呢。”

安月吟轻轻挠着猫咪的下巴:“怎么会胖呢,明明很标准。”

“那你可得经常视频,”林惜文眨眨眼,“要不然默默该以为你不给它饭吃了,小可怜呦。”

林秋杪突然起身,椅子在瓷砖上故意刮出刺耳的声响:“我吃完了。”

林惜文摇头:“杪杪,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能这样拖椅子。”

林秋杪抿着嘴唇,虽然脸上还带着不情愿,却还是伸手轻轻扶正了椅子。椅脚与瓷砖发出轻柔的摩擦声,比刚才收敛了许多。

安月吟也很快用完餐,起身收拾碗筷。厨房里,林秋杪正低着头快速冲洗自己的碗碟,水花溅得台面上都是。

安月吟刚走近,她就放下碗转身离开,连个眼神都没给。

晚饭后,安月吟切了盘水果来到林秋杪房间。门虚掩着,她看见女孩正盘腿坐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兔子玩偶的长耳朵。

“吃点水果。”安月吟将果盘放在书桌上。

林秋杪头也不抬,继续揪着兔耳朵。

安月吟看着那个闷闷不乐的身影:“不开心?”

良久,林秋杪才闷声说:“我不想视频。”

“为什么?”

“因为我想见真的你。”她终于抬起头,眼睛在昏暗的台灯下闪着光,“我能不能去学校找你?”

安月吟用竹签插了一个有点氧化的苹果,“你现在的重点是学习。”

“我的作业从来不过夜。”林秋杪立即反驳,语气带着倔强,“专业课绩点也一直是3.8。”

她能有这份习惯,全靠母亲与安月吟耐心养起来的。

她跳下床,走到安月吟面前:“你以后离家是不是也会越来越远?像上大学那样,一年只回两次?还是……”

声音渐渐低下去,“一年一次?几年一次?还是……”

最后那几个字含在嘴里:“还是再也不回来了?”

“林秋杪。”她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你知道从学校回来要经过多少个红绿灯吗?”

未出口的后半句是——每个红灯都在提醒我,这条路有多漫长。

林秋杪当然知道,每个路口斑马线的宽度,第二个红灯总比其他的多四秒,最后一个红灯还特别长。

她看着女孩手里那快要捏碎的水果,黏腻的汁液正顺着腕线往下淌。这个曾经还为考及格而烦恼孩子,已经学会用绩点当作挽留的筹码。

“你会长大,会有更重要的……”安月吟的尾音消散在喉咙里。

“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林秋杪的声音像摔碎的玻璃,溅起满室寂静。水果啪嗒落在地板上,像心口溃烂的伤口。

窗外领居家的钢琴声还在磕磕绊绊地练习,是《梦中的婚礼》,永远弹不完副歌章节。

这句话一出,安月吟本能想去摸她的脸。

但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林惜文推开门,担忧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我听到杪杪喊了一声……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林秋杪抢先回答,声音里还带着未平复的颤抖,“只是……手滑把水果掉地上了。”

林惜文的视线掠过地板上黏腻的果渍,又落在安月吟僵在半空的手上,最后停在女儿泛红的眼角。她轻叹一声:“有什么话好好说,别起争执。”

“林老师,我们没事。”安月吟终于开口,蹲下身用纸巾擦拭地板,“就是在讨论学业安排。”

这个过于正式的说辞让林秋杪咬住了下唇。她看着安月吟蹲在地上认真清理的背影。

想起初中那次月考失利,当时这人也是这样蹲着帮她捡起撕碎的试卷,柔声说:“我们杪杪下次会考更好的,要学我的方法吗?”

安月吟,我们之间除了过往,就再也堆砌不出未来了吗?

林惜文摇摇头:“明天再聊吧,先收拾干净。”她离开时轻轻带上门,那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却留在了空气里。

安月吟收拾完地上的狼藉,在床沿坐下。

林秋杪立刻裹着被子转向墙壁,声音闷在布料里:“我要睡觉了。”

当灯熄灭时,被窝里传来压抑的吸气声。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勾勒出安月吟停在半空的手,最终只是轻轻压了压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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