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长街行人匆匆,并无太多人逗留。
“姑娘,嵌字豆糖是什么啊?”
苏小楠跟在叶筝身后,白日里秦慕灵突然上门说她就要成亲了,想让叶筝做些新奇吃食以备婚宴,叶筝便应下了嵌字豆糖,可她从未听说过这种糖,不由得好奇。
叶筝笑了笑,眨眨眼,“保密,等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苏小楠颇为失望地抿了抿唇,“好吧。”
叶筝笑着拉过苏小楠朝小院方向走去。
隔着老远,她便看到巷子前立着一个身形修长的身影,那人似乎一直在等着她,待看到她,立刻快步上前。
叶筝轻呼道:“周亭?你怎么又在这儿等我?不是说了不用吗?”
周亭笑着上前,熟稔地接过叶筝和苏小楠手中的大包小包,笑道:“好巧。”他紧了紧手中的东西,“今日回来的早,便出去走了走,正好回来时远远地看到了你们,便等等你们一道走。”
叶筝朝他笑了笑,没有戳穿周亭的话。
一开始,周亭每日都到食肆等叶筝回家,但叶筝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的好意,让他专心备考,被拒绝了不知多少次后,周亭便不再每夜等在食肆门口了。
不过他又开始寻各种理由借口到小院外的巷子口“偶遇”叶筝,今日是出门赏月,明日是吃撑了消食,后日是出门买宵夜,叶筝一问,他便各种装傻充楞,拙劣的一戳就破的各种胡话令叶筝不忍拆穿。
她也不是没想过敞开心扉同周亭说明心意,可每每这个时候,周亭就格外聪明地避开这个话题,令她寻不到机会说明。
不过周亭似乎也察觉了她的心意,除了重逢那日,其余时候他都将自己的情绪藏得很好,对待叶筝就像是兄长对待幼妹那般,亲近却不易让人反感。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姑娘要做一种新的吃食,嵌字豆糖。”苏小楠打心底里觉得,比起顾长淮的不告而别让姑娘伤心,周亭似乎更能让姑娘高兴,所以对周亭的话她几乎有问必答。
周亭朝叶筝投去赞赏的目光,打趣道:“看来这次食肆又要惹不少人眼红了。”
叶筝对此毫不客气,“就让他们眼红去吧。”
几人并肩朝前走着,不远处路中央横放着的一团黑色东西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那东西横亘在路中央,可夜里太黑,隔得距离也有些远,令人看不清是什么。
“姑娘……好像是个人!”
苏小楠小跑着上前,凑近了发现果真是一个人!
“醒醒!你怎么睡在路中间啊!”
苏小楠唤了几声,地上人侧身背对着几人并无任何反应,她不由得感到奇怪,正要蹲下身查看时,叶筝拦住了她的动作,“我来。”
说着,叶筝蹲下身,将人翻过身来。
“啊——”
那人似乎脱了力,叶筝只是轻轻一推,便整个人直直脸朝上翻了过来,月光下那张惨白的脸便暴露在几人眼中,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唇,凸出瞪大的眼,以及胸前大块大块的血迹,无一不在宣告着此人的死亡。
夜风穿巷而过,空气中的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苏小楠胃中一阵翻腾,立刻跑到墙角干呕起来。
周亭脸色也不太好,他一介书生,甚少见什么血腥的场面,他强忍着不适,努力将呼吸放到最轻,以此想要少吸入一些血腥味,可依旧没有多大作用,不多时他也忍不住地干呕起来。
叶筝离的最近,首当其冲收到血腥味波及的便是她,她猝不及防地被浓厚腥臭的血腥味冲得眼前发蒙,身子也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
可比起血腥味以及地上人惨死的场景更令她震惊和恐惧的,是那人的脸。
瘦骨嶙峋的身躯,沟壑交错的面容,竟然是白日里刚见过的大伯!
一阵不好的预感在心底蔓延开来,走!
叶筝来不及深想,亦不知道谁杀了大伯,尸体又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但直觉告诉她,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走,快离开这里!”
从未见过死人的叶筝此刻同样慌了神,可她不能慌,还有其他人在呢,无论如何先带两人走。
她起身时,双腿都有些控制不住的发颤,不料,刚起身准备去扶两人,巷子尽头传来火光,紧接着凌乱的脚步声以及厉声呵斥一同而来。
“干什么的!站住!”
“别跑!官府查案,站住!”
叶筝心底一根弦骤然断裂,来不及多想拽起苏小楠死死拉住,低声呵斥道:“走!快离开!”
当官府的人突然出现在这儿,她也反应过来了,她被人设计了。
而背后人,她只能想到一人。
就是叶瑶。
周亭尚未反应过来就被叶筝拽着手朝前走,不料巷子另一头同样火光冲天,看样子还来了不少人,前后的路都被堵死了,而四周却没有任何的小巷子可走。
“干什么的!”
一群捕快将几人团团围住,为首那人举着火把靠近,突然被地上倒在血泊中的人吓了一跳,脸色铁青看向叶筝几人,眼神里多了些
苏小楠从未见过这般场景,刚受过死尸的惊吓,如今又被凶神恶煞的捕快围在中间,她双眼一翻,活活被吓昏了过去。
叶筝手疾眼快地接住她,将她交给周亭看守后,起身直视着为首那人道:“我们路过。”
“路过?”那人显然不信叶筝的说辞,他上下打量着叶筝,“即然是路过,为何心虚要跑?”
叶筝愣了愣,这是个陷阱,不跑难道等着人来抓吗?不过她也仅在心底吐槽,面上依旧镇定自若:“我们没有跑啊,只是听到几位大人的话以为自己拦了道,正准备让道呢。”
“放屁!”
“人是不是你杀的?”
“杀……杀人?”叶筝愣了愣,似乎受了什么惊吓,“冤枉啊。”
为首人冷冷哼了一声,招了招手,作势就要命人将叶筝抓起来,“来人——”
“等等,等等!”
叶筝似乎没料到这些人竟然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抓人定罪,忙道:“大人,民女是真的不知道啊,我们一行人正准备回家,什么杀人,我们一行人两个弱女子一个弱书生,真的没有也不敢啊!”
再说了,谁杀人还要组个团,又不是玩游戏。
“那你袖口的血迹如何解释。”
叶筝脖颈僵硬了一瞬,心底暗道不好,如实回道:“地上那人的。”
“他躺在路中央,我们误以为他出了什么事,便上前唤了他几声,他还是没有反应,于是我便想将他扶起去看大夫。”
“谁能为你作证?”
“我!”
周亭大声回道:“我可以作证,她说的是实话。”
为首那人斜睨了周亭一眼,嗤笑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她的同伙儿,说不定刀还是你递给她的。”
“不可能!”周亭神情严肃,“大人,我们只是恰巧路过,并不知道此处出了人命,我们愿全力配合调查,但不是我们做的,我们不会认!”
为首人偏了偏头,十分不耐烦,“说完没?说完了就跟我走一趟吧。”
很显然,他并未将周亭的话放在心上,或者说他压根儿不想知道什么真相。
叶筝此刻也冷静了下来,迅速梳理着此事的各种蹊跷。
叶瑶将尸体放在了她回家的必经之路,好巧不巧正在她们一行人路过这里时,官府的人就赶到了,更巧的是,官府来人的态度不像是寻找杀人凶手的,更像是想找一个替罪羊一般。
可是,为什么会想找一个替罪羊呢?难道期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敢问大人,为何笃定我们一行人就是杀人凶手?”
“不是你们一行人,是你。”为首人伸出食指,轻飘飘地指向叶筝。
叶筝瞳孔微缩,“为何是我?”
为首人瞥了她一眼,大发慈悲开口解释:“不久前,街角巷子里死了一个人。”
所以呢?叶筝脑子难得卡了一瞬,这二者间有什么联系吗?!
“仵作说,那人是一个女子杀的。”为首人没了耐心,语调快了不少,“而你又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死了人,依我看,此人胸前的伤痕乃是匕首所致,与那人的伤口别无二致。”
“所以,凶手是你……”为首人视线转而看向地上昏迷不醒的苏小楠,“或是她。”
叶筝沉下脸,觉得十分荒谬,“所以大人就凭此判断出谁是凶手了?”
为首人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不,谁是凶手不重要。”
叶筝猛然抬头看向他,紧接着,在叶筝的注视下,那人缓缓道:“我说是你杀的人,你便是凶手。”
“抓人吧。”
叶筝双眼骤然睁大,她明白了,因为前些日子死了人,这些人寻不到凶手定是被上头人催促得不行,又恰巧她倒霉遭了叶瑶设计,所以这个凶手哪怕不是她,这些人也无所谓,因为对他们而言,凶手不重要,真相不重要,交了差保住自己饭碗才重要。
话音落,余下众人就要上前将人押走。
“你们不可以随意定人罪!”周亭小心将苏小楠靠墙放下,起身拦到叶筝身前,“人不是她杀的!真正的凶手还未抓住,你们这般,不就是助纣为虐,与杀人的凶手又有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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