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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

到了颜府,颜夕照仍有几分惊魂未定。光是遇见太子便已令她仓皇不安,更别提两人同时生出心痛感,简直要折寿了!

回来的路上,祖母一直在问怎么回事,颜夕照不能暴露自己认识太后与太子之事,毕竟这时候的她在承佛寺乃是与他们初见,她不该知晓他们的身份。故而她找借口说对方带有伺候随从与一众侍卫,想必不是皇亲便是世家,是颜家得罪不起的。

祖母隐约感觉到对方身份尊贵,暗暗后怕,也就没再追问。此事就此过去最好,千万别再有后续!

将祖母送回房间,颜夕照才折返自己院子。她思忖却依旧不安,回到十五岁这年她能挽回些曾有遗憾之事固然是好,可同样也要面对做出改变后事情转变的走向。

若是好的也就罢了,可要是超出预料的,她未必能控制住事态发展。想想都觉着头疼。

踏进房门的瞬间,颜夕照不由的想,要不以后少出门?不出去,不见人,说不定就能减少遇到的事极其相应的展开。

麻烦事越少越好,她只想保持稳健现状,不想掺和进任何复杂事,也不愿与那些身处高位者有半分纠葛。

接下来几日,颜夕照没再出门。

先前的莲花池已完全填满,如今是片荒芜的空地。让管家帮忙去寻教授武功的女师傅也到了颜府。奈何母亲觉着即将及笄的女子突然习武有失体面,何况接下来还有给她定亲事的打算,习武一事传出去影响她与颜府声誉,不许她学。

颜夕照坚持,母亲更是坚持,母女俩对峙好一阵,最终颜夕照败下阵来,做出让步。她不学,让蓉儿学。

蓉儿茫然的“啊”了一声,在对上颜夕照示意的眼神时赶紧露出笑容,然后重重点头表示同意:“我学,我学就好。”

母亲周欣兰见颜夕照妥协,她也退了一步。蓉儿学点武功那便学吧,女儿身边的侍女懂些拳脚也不是坏事。

等夫人走了,蓉儿小碎步走到颜夕照身边,压着嗓子说:“小姐,不是说您也学的么?”

颜夕照道:“母亲不许,明面上,她的面子还是要给的。等你与师傅学会了,之后再悄悄教我就是。”

蓉儿面露担忧:“那要是夫人知道了怎么办?”

颜夕照抬手在蓉儿头上拍了下:“那就不要让她知道。你知道悄悄是何意吗?”

蓉儿摸了摸被拍的脑袋。知道肯定是知道的,可这种事说不准啊,万一被夫人知晓,她肯定要挨罚。可小姐的话,又不能不听……唉!

让蓉儿跟着女师傅习武后,颜夕照去祖母那儿瞧了瞧,随后去母亲那边询问及笄礼一事。流程安排与所请宾客都与前世无异。

及笄当日。

颜夕照至好手帕交云青清一早便来了。风风火火跑进院子,一进房门就给迎出来的颜夕照一个大大拥抱:“夕照,及笄喜乐!”

“多谢。”颜夕照牵过她手坐下。身边的蓉儿立即送上热茶。

云青清的侍女小柔随后而至,有些气喘的行礼问候,而后将手中拎着的贺礼递给蓉儿。蓉儿笑了下,赶忙给她拍背顺顺气。

云青清是户部侍郎之女,平日爱闹腾,体力比寻常女子要好,即便是府中伺候的侍女也比不上她。别家小姐步行闲逛半个时辰就该累了,可她连着逛一两个时辰都仍是精力满满。

因两边父亲在朝关系不错,颜夕照与云青清自幼相识,已是多年好友。

颜夕照记得,前世云青清在十六岁那年嫁给了齐小将军,两人性情相投,门当户对,成亲数年感情深厚,孕有一子。直至前世自己死的那日晨间,颜夕照还见到了她。

已为人妇的她来送自己出嫁。当时还哭了好一场,妆都哭花了。

如今再见年轻的云青清,颜夕照有点感慨,但更多的是欢喜。她望着就在眼前的至交好友,眼神尽是温柔。

喝过热茶的云青清注意到身边人的神情,双手捧起脸颊,笑吟吟回看过去:“怎么这样看着我?是不是多日没见我,想我啦?”

颜夕照浅笑颔首:“是,想你了。”

“啊~”云青清娇嗔一声,当即放下捧脸的手,起身过去将颜夕照抱住:“我也想你啦!”

前些时候她因和大理寺卿的女儿吵架,还动了手,被罚在家禁足一个月,罚抄道德经五遍。若非是颜夕照及笄礼,她在爹爹面前哭闹一番说着不能错过好友的大日子,这会儿她怕是还被禁足在家中,哪儿都不能去!

云青清肉嘟嘟的脸蹭着颜夕照脸颊:“夕照,近日天晴朗风温暖,我们选个合适日子出城踏青吧。我好久没出去玩了。”

“我自是没问题,”颜夕照转头看她:“你爹爹同意吗?”

云青清努了努嘴:“他会同意的。”

颜夕照笑着应下:“好。”

云青清惊喜,高兴欢呼,捧着颜夕照的脸使劲蹭了蹭。颜夕照笑出声,往她肉乎乎的小圆脸上捏了捏。她嘿嘿笑着,将颜夕照抱得更紧了些。

及笄礼在一个时辰后开始。

颜夕照已有过一次及笄礼的经历,对流程熟悉于心。原本,在及笄礼上的每一步都和她记忆中一致,连见到的人、他们说的话也与曾经别无二致。她面带微笑与他们问候言语,与已经认识的人装作不相识的再认识一遍,而后默默在心里算着这场及笄礼结束的时辰。

及笄礼接近尾声时,宫里有人来了。

颜夕照认出对方。是上次在承佛寺跟在太子身边的人。

正讶异这人为何出现在此,对方呈上一个礼盒:“太子殿下听闻颜家小姐今日及笄,女子成人之礼,至关重要,故命奴才送来贺礼,祝贺颜小姐及笄。”

颜夕照惊讶而不知所措。

身后一众宾客更是惊愕,谁也没想到东宫的人会出现在此,更没想到太子殿下会送颜夕照贺礼。看起来只是份贺礼,但其中内含的却是另一重意义。

太子殿下的青睐,可不是谁都能有。

颜夕照心惊。先前还想着要和高位者避开来往,怎的太子殿下还主动凑过来?他是忘了一见面就会心痛如绞之事了么?

这到底是贺礼,还是陷阱?

看着系有红绸的精致礼盒,颜夕照却觉着里面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只要她一打开就会张牙舞爪的朝她冲过来,把她抓得面目全非,血肉横飞。

见她迟迟不接下,内监陈光提醒:“颜小姐,太子殿下所送之礼,可不能不收啊。”

一旁的颜覃方连忙咳嗽示意。

颜夕照抿唇,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的伸出双手接住礼盒:“臣女多谢太子殿下。”

她努力想挤出笑容,可神色紧绷,笑得实在是勉强。

好在,陈光并未说什么,礼物送到后便离去。颜府院中的宾客们顿时议论起来。

颜覃方看女儿脸色不太好,抬手轻拍了拍她的肩:“不必多想。及笄礼已结束,你先回房休息,此处之事,交给我和你母亲便好。”

颜夕照愣愣点头:“是。”

她回了房间,云青清随后跟来,好奇道:“夕照,你怎会认识太子殿下?”

颜夕照放下礼盒:“我不认识。”

云青清不解:“那他为何送你礼物?”

“……”关于这一点,她也想知道。不……还是不要知道了。她什么都不想知道!

不过片刻,有侍女前来:“小姐,老爷让奴婢告知,让您去一趟后花园东角。”

云青清帮着问:“去做什么的?”

侍女答:“不知。老爷没说。”

云青清看向颜夕照。颜夕照应了声“知道了”,随即起身。

既然是父亲的意思,那就去吧,兴许是有事要与自己说。她让云青清在房中休息,自己去往后花园东角。

她没看见父亲,却在东角那一墙凌霄花下,瞧见个熟悉身影。

颜夕照眼眸震颤,骤然转身,躲在墙后。她背靠着冰冷院墙,因太子送礼而纷乱焦急的思绪倏忽冷静下来。

她小心翼翼探头,发觉真是那人,蓦地心跳如雷,呼吸也乱了。

前世及笄当日,在颜府后花园的满墙凌霄花下,是她与裴逐意初见。在明媚艳阳与灿烂盛放的凌霄花的见证下,她对他一见倾心。在那一日,双方家中长辈定下他们二人的亲事。

往后,她对他情愈深,爱愈切。

此刻望着身穿月白云纹衣裳立身于凌霄花下的裴逐意,颜夕照的心不受控的乱跳,如雷的惊慌已变成悸动。一如前世那时。

然而,颜夕照忆起前世结果,想起他那无情的一箭。她因再次见到他而猛烈跳动的心忽然作痛。痛到令她快要不能呼吸。

她捂着胸口,眉头紧锁。她想,她对裴逐意依旧有情,可她同样也恨他。

恨他无情,恨他不张嘴,恨他草草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她从没想过死,她一直都想好好活着。

如今的裴逐意双亲尚在,镇北侯府依旧屹立,故而他什么都还没做,前世的事怪不到此刻的他身上。可她也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牵扯。

这世缘分,就此斩断。往后她走她的阳关道,他过他的独木桥。

深呼吸间,颜夕照已做出选择。她没去见裴逐意,捂着仍隐隐作痛的胸口毅然转身离去。

凌霄花下的裴逐意感知到什么,转头望来。却只见一片自墙角闪过的蓝色裙边和那匆忙离去的蹁跹背影。

他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不自觉用力握紧右手拿着的长形礼盒。那是原本要当面送给颜夕照的及笄贺礼。

没多久,有侍女过来:“小姐身体不适,无法前来,还请裴世子见谅。”

“无妨,”裴逐意将礼盒递出:“替我转交给颜小姐。”

侍女双手接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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