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在掌心的手机发出轻微的震动声，趴在桌子上的女孩缓缓睁开眼眸，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后拎着包离开。
天空像是一片被墨水染黑的布，笼罩着整座城市，下一秒密密麻麻的雨丝飘落，沈知静伸出手感受着雨丝落在掌心的感觉，冰冰凉凉的。
这雨说下就下，她又没有带伞的习惯，沈知静无奈叹了口气，随后捏着包越过头顶，快速往公交车站跑去。
轰隆----
一阵雷声响彻天空，闪电划破天际，沈知静被吓得一激灵，她稳了稳心神加快了脚步。
经过校门口时，沈知静和门卫大爷打了声招呼，眼看这雨有越下越大的架势，大爷拿了把伞给她并嘱咐她路上小心。
沈知静笑着接过，和大爷道别后撑着伞离开。
*
路过一条巷子时雨停了，沈知静脚步慢了下来，她将伞收了起来暖黄的灯光将她得影子拉长，她望着巷子尽头，脑海中浮现出和徐知礼重逢时的场景。
同样的天气，不一样的巷子，不一样的时间。
沈知静握紧伞骨，忽然觉得自己和他之间也有了回忆，即使这些回忆只有她在意。
那天的亲密接触对她来说已经是可望而不见渴求的了，或许是看她一路走来吃了太多苦，老天才决定眷顾她一下吧。
既然已经得到了眷顾，那就应该满足了才对，毕竟有很多人连见他的机会都没有。
沈知静弯唇，她不再留恋收回视线，正准备离开，肩膀猛地被人搂住，一股浓烈的酒味和汗臭味窜入鼻尖，惹得沈知静胃里翻江倒海。
“美女，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啊？要不要陪哥哥回家啊。”
沈知静眉头紧紧皱起，侧仰着头看向揽着自己肩膀的男人，他满脸潮红，眼神飘忽不定，一脸油腻样。
恶心感铺天盖地的席卷胸腔，沈知静极力忍着才没让自己吐出来，揽着她肩膀的手越来越用力，甚至开始胡作为非。
17岁那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她闭上眼，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掌心握成拳指甲嵌入肉里，带着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那个时候的她什么都没有，现在的她依然什么都没有，却有了不顾一切和人拼命的勇气。
*
徐知礼闭眼靠着车窗，不停扒拉着手机屏幕 ，在看到徐沐南发来的微信后，不屑地嗤了声，随后对正在开车的陈适说：“回老宅。”
陈适刚应下，就瞄到街道对面的沈知静，他缓缓停下透过后视镜看向徐知礼，脱口而出，“少爷，是那个女孩。”
徐知礼正翻看着微信，闻言头也没抬，不太在意地随口一问，“哪个？”
陈适说：“就是您让我给她递纸条的那个。”
徐知礼指尖微顿，抬头往街道对面看去，女孩单薄的身子被一个男人搂在怀里，隔得太远听不清两人说了些什么。
认识的男人还挺多，徐知礼轻哼，忍不住想。
陈适沉吟片刻，还是问：“少爷，要过去打招呼吗？”
徐知礼瞥了他一眼，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敢说不去就揍死你，他心里默默想着。
陈适懵了，少爷什么时候反问过别人啊，他不知道徐知礼不久前才反问过余清风来着。
“怎么，现在我的话都不用回答了？”
陈适立马回神，他点了点头意识到什么后又开始摇头，随后小声地说：“不去。”
沈知静旁边有人，徐知礼过去打招呼的话不合适。
这话一出，就见徐知礼打开车门就要往街道对面走去，陈适整个人侧着身子有些焦急地说：“少爷，您不能去。”
徐知礼刚迈出去的腿重新回到车内，他摸了摸鼻尖，一脸坦然地说：“陈适，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透气？”
“谁说我要去了？”
陈适：……
您能找点更有说服力的理由吗？
徐知礼仍想往街道对面看去，却硬生生控制住了，在被陈适叫住的瞬间，猛然惊醒，他惊讶于自己对沈知静的在意，却又觉得没必要过于震惊，好像从四年前她替自己解围开始，她就已经在他心中留下了种子，供他回忆，供他思念。
这时，一声尖叫传入耳畔，徐知礼顺着声源处望去，随后就看到沈知静一脚将搂着她的男人踹倒在地。
驾驶座上的陈适同样看到了这一幕，他看了眼后视镜，试探地开口，“少爷，这……”
徐知礼勾唇，懒懒道：“别说话，看戏就行了。”
……
沈知静睁开眼，干净的眼眸里夹着强烈的恨，她趁对方眼神乱飘时，从包里掏出辣椒水猛地往他眼睛上喷。
“啊……”
男人粗犷的尖叫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刺耳，趁对方弯腰捂着眼睛时，她绕到对方身后拼尽全力一脚踹在他后膝上。
男人径直跪了下去，膝盖跪在石头上疼的他破口大骂，“臭婊子，老子弄死你。”
这话刚出，他连站都没站起来，背部就传来一阵刺痛，他被打得趴在地上，发出微弱的喘息声。
沈知静紧紧握着刚刚捡到得木棍，走到男人身旁缓缓蹲下，她将木棍搭在男人背上，漂亮的指尖挑起他的下颌，周围全是酒味和汗味，她嫌弃地说：“你可真脏。”
男人趴在地上，恶狠狠地瞪着她，他想要爬起来可膝盖，背部上的疼痛令他的动作有些艰难。
沈知静无声弯唇，她“啧”了声，鞋子踩在他的手背上，不一会男人的哀嚎声响起，过了半晌她再次在他的背上来了一棍。
沈知静俯身，脸上挂起漂亮的笑，“怎么，还想让我跟你回家吗？”
她摸了摸下颌，一副意犹未尽的磨样，“我还有很多好玩的，你要不要试试呀？”
男人侧脸贴着地板，他的声音带着喘，断断续续地问：“臭婆娘，这里都是监控，你等着吧。”
“哦。”
沈知静无所谓地说：“那我等着。”
说完，她拿着木棍和掉在一旁的伞离开。
她敢这么做，是因为早就做好了要承担任何后果的准备，不为别的，只是想弥补17岁那年脆弱地自己，告诉她，现在的她能保护自己了，哪怕不顾后果也要保护自己。
街道对面，徐知礼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笑了，眼底满是玩味，骨子里的坏在这一刻被人连根拔起。
望着街道对面躺在地上的男人，他毫无任何波动，平静地对陈适说：“去查，能处理的都帮她处理了。”
顿了顿他补充，“跟上。”
陈适应下，车子缓缓移动。
……
车内，徐知礼透过车窗看着孤单走在路上的女孩，眉心蹙起，她每走一步都给他一种随时都会碎掉的感觉。
沈知静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公交站台走去，她浑身上下都在发抖，双手再也拿不住任何东西，手里的木棍和伞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掌心磕破了皮，有丝丝血珠冒出，脚踝也扭伤了，沈知静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眼，夜里十一点半，早已错过了最后一班车。
果然在水逆的时候，遇到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糟糕的，甚至还全部堆积在一起了。
眼泪如瀑布般掉落，怎么都止不住，被那个男人猥亵她没有哭，可所有的一切堆在一起，她再也忍不住了，崩溃的大哭起来。
不知哭了多久，头顶传来男人清冷的嗓音。
“哭什么？”
沈知静没有抬头，这声音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她不想让徐知礼再次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
她收住哭声，眼泪却依然止不住的往下掉。
徐知礼看着女孩的头顶，过了片刻蹲下身，叱了声，“刚才不是挺能的，这会摔了一跤就哭？”
沈知静倏地抬眸，懵在原地，一双浸满泪水的桃花眸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眼前地男人。
他带着黑色口罩，狭长的丹凤眼里含着淡淡笑意，见她不说话，徐知礼来了句，“怎么不说话？”
只要她不说话，他就会来一句，“怎么不说话？”
沈知静不懂，或许是太想知道答案，她不经思考就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你只会这一句？为什么总说这句？”
徐知礼递给她一个疑惑的眼神，他随口问：“难不成你想听我问你是不是哑巴？”
沈知静忽然觉得自己挺搞笑的，不就一句话么，大概是他习惯了说这话吧。
她抿嘴，不再回应他。
徐知礼见她又开始装鹌鹑，觉得特有意思，他若有似无的笑了声，“不哭了？”
被他这么一问，沈知静又想起他说的话，她略带迟疑地问：“刚才在街道对面你……”
她顿了片刻，说：“都看到了？”
徐知礼双手搭在膝盖上，挑动眉梢，戏虐地笑，“你说呢？”
那就是看到了。
意识到这点，沈知静眼眶一热，眼睛轻轻一眨，滚烫的泪珠唰唰掉落，她忍不住捂着双眼抽泣。
徐知礼被她这副模样逗乐了，他好笑地问：“至于么？”
沈知静边哭边想，至于，特别至于。
为什么她总是在狼狈不堪的时候遇到他，为什么自己这副模样被他看到了？
满肚子委屈无法诉说，沈知静哭的越来越凶。
徐知礼无奈，他握住她的手腕，妥协开口，“别哭了，嗯？”
这句话，在沈知静听来温和又带着一丝哄人的意味，她没在哭出声，只是眼泪掉的很凶。
看着徐知礼的眼睛，她鬼使神差的，用带着哭腔的嗓音低声说了句，“徐知礼，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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