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寒。
前段时间下了两场雨，气温骤降，更何况现在是早上，天气就愈发凉了。
爬山挺费体力，顾鸿的额头上泛着些细汗，被风一吹，凉飕飕的。
他往后下了两步，走在萧惊身边，手指扣着毛衣下摆，有些不自在地问他：“那个……萧惊你还有纸吗？借我两张擦擦汗。”
“嗯？”
萧惊偏头看去，顾鸿的额头上确实沁出了些细汗，天边泛着微光，照在他脸上，覆了一层柔光。
此时一阵清风拂过，萧惊感觉自己的心尖颤了下。
脖颈中间的喉结滚动了下，晨间潮湿冰凉的空气沾上呼吸，黏腻得发烫：“嗯。”
几张纸巾递了过去，微冷的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上对方：“给。”
“谢谢啊。”
顾鸿对着萧惊笑了下，直接将纸接了过去，往额头上一擦，三步并作两步就开始往上爬。
凭借他丰富的卡点爬楼梯经验，顾鸿没一会儿就超过了苏子清，把他们都远远抛在身后。
苏子清爬得有些喘，往嘴里塞了颗糖，双手做成喇叭状，朝前面囫囵喊道：“顾鸿你跑这么快干啥？后面有鬼追你吗？！”
顾鸿没回答他，只是一味地埋头爬山。
他感觉自己好像疯了。刚刚萧惊的手指碰到他的那一瞬间，他竟然有一种想去反手拉住的冲动？
顾鸿，你疯了。
你的脑子绝对出问题了。
顾鸿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干脆什么都不想，直接一股劲儿地往上爬。
萧惊站在底下，低头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有些不解。
网上的经验不是说，这样比较容易拉近感情吗？
怎么顾鸿还越跑越远了？
果然还是得自己摸索，别人的经验终究是别人的。
萧惊一边想，一边慢悠悠地往上迈步。
等他回过神来，顾鸿早就一溜烟地跑到山顶上去了。
顾鸿迈上最后一级台阶，待看见那上面的长椅时，如释重负地瘫了上去。
天边渐渐浮现出太阳的轮廓，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微风推着白云飘过，染着淡淡的金黄。
山顶的风要凉爽许多，顾鸿拿剩下的手纸又擦了下汗，往前一丢抛进垃圾桶内。
许是刚刚跑得太快了，他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爬山之前，施泠给了他一瓶水。
顾鸿拿着一路爬上了山顶，现在抬手一看，瓶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捏变形了。
顾鸿捏着瓶子的手顿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撇开视线，伸手捏开瓶盖，一边往嘴里灌水一边偏头往底下望。
萧惊走在最前面，不紧不慢地往上爬，脸上连一滴汗都没有。
顾鸿：……这死装哥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苏子清爬得哼哧哼哧，抬头一看，就瞧见顾鸿坐在椅子上悠哉游哉地喝水。
他抬手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清秀五官因为疲累拧成一团，瞧着呲牙咧嘴的。
顾鸿不甘示弱，笑着也回比了个手势回去。
等顾鸿手上的水喝了大半，他们几个也都爬上来了。
萧惊抬步走到长椅前，戴上蓝牙耳机，在离顾鸿半米远的地方坐下，神态如常。
施泠倚在前面观景台的栏杆上，看着天边的太阳一点点爬上树梢，瞧着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倒是苏子清，整个人气喘吁吁的，手撑在长椅后的树干上，弯腰喘得双颊通红。
顾鸿笑得放肆，伸手戳了两下苏子清，戏谑问他：
“兄弟，你这不行啊。怎么，爬个山给自己爬虚了？”
“去你的！”
“你虚我都不可能虚的，我当年可是市里少年组游泳冠军！”
苏子清平复好了呼吸，直接挥手把顾鸿的手拍开，一屁股坐在长椅上，把顾鸿往萧惊那边挤。
顾鸿被他挤得险些坐在萧惊怀里，黑着脸推了他一下：
“就你刚刚喘得那个鬼样子还游泳？还冠军？我看着很好骗么。”
“爱信不信。”
苏子清对他翻了个白眼，拧开水瓶猛灌了一口。
太阳已经完全升上地平线，瞧着比平时要大上许多，泛着火红。
朝霞漫天，橙黄的云朵铺满天幕，撒下一地金黄。
长椅后的大树参天，枝桠往下延伸，被风吹得轻晃，形成了个天然的遮阳伞。
因为苏子清的突然加入，顾鸿和萧惊两人现在隔得极近。
阳光顺着枝桠往下照，落在萧惊的侧脸上，拓出轮廓分明的下颚。
他的耳朵里塞着耳机，正阖眸闭目养神，额前碎发随风轻扬，五官俊朗，气质清绝。
顾鸿偏头瞥了眼，瞳孔不自觉地扩大了些许。
萧惊戴着耳机？估计在听歌，应该听不见别人说话。
心念一动，他下意识地轻声脱口而出：
“还挺帅。”
突然，旁边传来一声“咔嚓”声。
顾鸿回头看去，看见苏子清正对着上方的树叶拍照。
“苏子清，”顾鸿笑着问他，“就这么棵树有什么好拍的？”
苏子清把手机收了起来，对他挑了下眉，伸手把额前的头发捋到头顶，带着股痞气：
“谁知道呢？”
“保不准我一发出去，就有人抢着要。”
顾鸿明显不信，起身扯了下自己的毛衣，不屑地撇了下嘴：“你就吹吧。”
前面的施泠回过头来，侧身倚在栏杆上，对着几人笑喊：
“不是来看日出的么，都坐在那儿干嘛！”
“来了！”苏子清笑着应了声，抬手锤了顾鸿一下.
“走，拍日出去。”
“走就走，你别动手动脚的！”
“欸我今天就非得动你两下怎么的？你还能打我不成？”
“苏子清你是不是找死！”
……
萧惊坐在长椅上，默默摘下蓝牙耳机。
他的耳根通红，勾起的唇角都快压不下去了，握着耳机的手指不自觉地弯着，回味着先前跟顾鸿手指相触的感觉。
“萧惊，快过来拍照！”顾鸿站在阳光下，对着萧惊挥手，笑意热烈。
像火种一般，轻而易举就融化了坚冰。
萧惊起身，轻笑着应了回去：
“好。”
-
而后的几天，几人又相约着出来玩，关系愈发熟稔起来。
直到假期最后一天，苏子清才一拍脑袋，突然发现自己还差了两科作业没写。
好不容易放了个假，现在就剩最后一天了。
什么都没玩就走人，那多无趣。
正巧他们几个经过一家书店，书店里还摆着桌子，以供顾客阅览书籍。
顾鸿就提议他们几个先到书店里等着，叫苏子清回去拿作业过来，问老板能不能在这里写会儿作业。
“行！”
苏子清立马就应了下来，抬头看了眼书店的名字，转身就跑。
顾鸿推开书店大门，来回环顾打量了下环境。
书店里的收银台那里好像没有人，只有桌面上摆着一本习题册。顾鸿抬步迈了进去，门口处挂着的风铃响了下，从一排排书架中央冒出来一个脑袋：
“欢迎光临——”
下一秒，一个震惊中带着些许厌烦的声音响起：
“顾鸿？怎么是你！”
“陈安？”
顾鸿看着面前的短发女生，先是惊愕，而后笑了出来，直接坐在店里的小沙发上，跟萧惊和施泠两人摆手道：“坐吧，是熟人。”
陈安把手上的练习册往前一甩，直接丢在了顾鸿身上：“顾鸿你要不要脸，谁跟你熟？”
顾鸿熟练地把练习册拿下来，放在桌子上，也跟着吼了回去：“我是你哥！”
“去nm的哥！你就只会拿这个说事！”
陈安像个炸毛的猫，本来顺滑的短发变得有些蓬松。
顾鸿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仰头瘫在沙发上，声音里带着股放松的散漫：
“介绍下，这是我表妹，陈安。”
萧惊点了下头，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冷：“你好。”
施泠笑得温和，把桌上摊开的练习册恢复原样，完好地放在桌子边角：
“我认识，跟我们一级，文零班的第一。”
“哟。”
顾鸿目光投过来：“施泠你竟然认识她？”
施泠摊摊手，伸手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从兜里拿出手机：“你忘记了？”
“我从初一开始就会把每次考试年级前十的名字记住。陈安从初二下开始，直接空降年级前十，然后一直保持在第三的位置，后面分到文零班，第一次考试也是第一。”
“三中里很少有跳级的，跳级还能冲上前三的更少。”
“你表妹的名字很好记，我印象深刻。”
施泠掏出手机二维码，走到陈安面前：
“加个w信？认识一下。”
“好啊。”
陈安一改看着顾鸿时的冷脸样子，拿出手机扫了下，点击“好友申请”：“我也早就听过你的名字。”
苏子清一手提着书包，一手推开书店的门，顶着那张跑得通红的脸叫了声：
“老板！我朋友他们在——欸？”
苏子清看着面前的场景，有些迷茫地走到顾鸿身边，再次把他往萧惊坐着的地方挤了挤。
被他挤了一个踉跄，又险些摔在萧惊怀里的的顾鸿：……
苏子清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周围的空气凝滞了一瞬，还是陈安最先打破寂静，抬手跟苏子清打了个招呼：
“你好，我是陈安，是顾鸿那个智……家伙的表妹。”
“表妹你好啊！”
苏子清又开始发挥他的自来熟属性，笑着缓和气氛：“这书店是你家的啊？那刚刚顾鸿在外面还一副不熟的样子。”
“这店是我爸今年刚开的，他出去进书了，留我看店。”
陈安偏头瞥了眼顾鸿，不耐地撇了下嘴，低声吐槽：“他能记住什么？跟他说八百遍的话都不带听的，记忆力这么垃圾也不知道是怎么考上第一的。”
顾鸿把沙发上的抱枕拿起来，轻轻甩向陈安：“陈安你说什么呢？”
陈安直接把抱枕给他甩了回来：“关你屁事，把你嘴闭上安静坐那儿，不然我直接把你撵出去。”
苏子清本来还想拿作业出来补，一听陈安这话，有些害怕地瑟缩了下：
“那个——我想在这补下作业，行不？”
“当然。”
陈安点头，直接把苏子清的书包接过来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这个阅读区是我叫我爸设置的，除了留客，也是为了方便我自己和朋友一起过来补作业。随便坐。”
陈安一边收拾桌子上的作业一边说：“以后多来光顾。买书来我家店，我给你们打八折。”
顾鸿又嘴贱接了一句：“才打八折？”
陈安：“你要是再bb一句，我就给你打骨折。”
顾鸿：……残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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