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撕开港城八月的热浪时，三中校门口的电子屏正滚动播放"欢迎新同学"。校服裙摆被穿堂风掀起的瞬间，沐昀昕攥着录取通知书的指尖沁出薄汗，远处篮球场传来的欢呼声混着橡胶跑道的焦味，在烈日下发酵成躁动的青春气息。
"同学，能帮我拿下资料吗？"软糯的嗓音带着尾音的颤动。米岐踮脚擦拭额角的汗珠，粉色书包上的小熊挂饰随着动作晃个不停。
“你也是七班的吗？”沐昀昕微笑着接过米岐手里的帆布包，顺便递了她一张纸巾。
“对呀，也太巧了吧进学校第一天就碰到了同班同学，我们赶快进去吧，这太阳也太晒了，军训可咋办呀……”米岐已经在为期一个月的军训开始发愁了……
远处梧桐树荫下，莫吟笙抱着素描本席地而坐。铅笔尖沙沙掠过纸面，将远处抱着篮球的洛鸣筝定格成跃动的线条。忽然有冰凉的汽水罐抵住她后颈，池尚泽晃了晃手里的冰镇饮料："画我可比画树有意思。"
莫吟笙并未抬眼，目光依旧聚集在那个跳跃的身影上。
教学楼走廊转角处，张若棠对着手机补口红的动作戛然而止。刘芃葳举着社团招新海报撞进她怀里，颜料罐骨碌骨碌滚到瓷砖缝里。两个女孩蹲下身争抢的瞬间，阳光透过走廊雕花栏杆，在她们交叠的影子上镀了层金边。
广播里突然响起校歌前奏，惊起梧桐树梢的麻雀。九个不同方向的身影在操场台阶处短暂交汇，顾易尘漫不经心的口哨声、米岐清脆的笑声、沐昀昕翻动通知书的簌簌声，混着蝉鸣织成一曲盛夏的序章。
九月的港城黏着咸涩的海风，港城三中高一（7）班的吊扇在头顶吱呀摇晃。班主任陈淑芬敲了敲讲台，金丝眼镜折射着窗外刺眼的阳光：“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准高考生。成绩表贴在后墙，入学第一的站起来自我介绍。”
前排黑发女孩起身时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茉莉香。沐昀昕垂眸扫过手中卡片，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泛着珍珠光泽：“大家好，我叫沐昀昕，希望和大家共同进步。”她的声音像冰镇过的汽水，清冽得让后排男生悄悄挺直了腰板。
“大家好，我叫莫吟笙，喜欢画画，很开心和大家成为同学，希望接下来的日子能和大家一起学习，友好相处。”
“我叫程铮。”
“我叫池尚泽。”
“我叫米岐，来自清风中学，是一名艺术生。”
“我叫张若棠。”
“……”
“最后一名，顾易尘。”陈淑芬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失望。
后排传来椅子摩擦地面的声响，少年单手插兜站起，黑色校服袖口露出半截银色链条。他挑眉扫视全班，“混口饭吃，各位随意。有架尽管约。”哄笑声里，沐昀昕的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出墨点，她瞥见少年校服下摆沾着的颜料，像是打翻的星空。
第二天清晨六点，操场的橡胶跑道还浸在晨雾里。沐昀昕扎紧马尾，发现自己站在第一排的位置。直到教官吼出“按身高从低到高一次列队，男生女生分开站”，她才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晃悠悠走来。顾易尘揉着睡眼，发尾翘得嚣张，站定在队伍最后时，正巧对上沐昀昕回头的目光。
“笑什么？”他突然开口，声音惊飞了梧桐树上的麻雀。沐昀昕慌忙转回头，却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少年将帽子反扣，在教官转身时，对着她的背影比了个鬼脸。
九月的阳光突然变得滚烫，沐昀昕摸了摸发烫的耳垂，听见心脏在胸腔里撞出杂乱的节拍。远处传来蝉鸣，像是漫长夏天撕开的第一道裂缝。
正午的日头把塑胶跑道烤得发软，沐昀昕攥着水壶的指节泛白。米岐踮脚给她扇风，马尾辫扫过沾着汗渍的后颈："脸白得像纸了，跟教官请个假吧？"
"才第一天......"沐昀昕话没说完，胃部突然翻涌。她强撑着咽下酸意，看着远处树荫下乘凉的男生们——顾易尘歪靠在单杠上，校服领口大敞，腕间银色链条随着晃腿的动作轻响。
午后三点的训练场蒸腾着热浪，沐昀昕跟着队伍机械地踏步。汗水滑进眼睛，她抬手去擦的瞬间，眼前突然炸开密密麻麻的黑点。身体不受控地后仰时，她听见米岐的尖叫穿透耳鸣，紧接着倒进一片带着薄荷气息的凉意里。
"站稳。"顾易尘的声音裹着急促的喘息，他单手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撑住她肩膀。沐昀昕睫毛轻颤，看见少年脖颈滚落的汗珠滴在锁骨处，黑色校服被汗水浸出深色痕迹。
"低血糖？"顾易尘挑眉，指尖擦过她冰凉的手背去够滚落的水壶。沐昀昕这才发现队伍已经散了，教官小跑着过来，远处米岐举着藿香正气水在招手。
"松开。"她挣扎着要起身，却被顾易尘按住肩膀。少年拧开水壶递到她唇边，耳钉在阳光下划出细碎的光："逞什么强？"温热的水流滑过喉咙，沐昀昕突然红了眼眶。
"顾易尘！送医务室！"
教官的吼声惊飞了树梢避暑的麻雀。沐昀昕被顾易尘打横抱起的瞬间，听见他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风裹着晒透的青草味掠过耳畔，她悄悄攥紧少年汗湿的校服衣角，在意识模糊前，记住了这阵混着薄荷与硝烟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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