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烟花散尽，苏晓有些淡淡的失落，美好总是短暂，只余薄烟。
她转过头，就见贺司麒捧着一大捧白玫瑰，眼神真挚地告白：“苏晓，我喜欢你，从学校天台上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我总是忍不住偷偷看你，总是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但我只能以朋友的名义站在你身边。每次看到你受伤，看到你难过，我都很心疼。我想要永远站在你的身后，保护你，爱护你，给你最好的一切。你喜欢看烟花，我可以随时带你来看。你喜欢白玫瑰，我可以为你种一片花海。”
贺司麒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苏晓，随后满含期冀地问道：“苏晓，做我女朋友可以吗？”
季行川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目睹了一切。
眼神晦暗不明。
他早晨送完苏晓便让林特助买了张VIP贵宾票，并打听到了今天贺家二公子包场了烟花贵宾席。
他一直坐在贵宾厅里处理公务，等忙完了已是晚上。
吃过晚饭，他便鬼使神差地挤过拥挤的人群，早早来到了烟花贵宾席的外围。
这里已被工作人员拦起，但本身就是在烟花观赏区内，所以离得并不算太远。
烟花放完之后，贵宾席内的两个人立刻吸引了游客的目光。
在那男孩从工作人员手中接一大捧玫瑰之后，大家便猜到了大半。
“哇，好浪漫，这是要求婚吗？”
“可是他们年纪看着很小诶。”
“也有可能是表白啊，男帅女美，很般配。”
“这怕不是真公主和真王子吧！”
人们议论纷纷，季行川听不清贺司麒对苏晓说的话，但他的意思已然非常明显。
贺司麒是贺氏的小儿子，条件优渥，和苏晓是同班同学，人看着也阳光开朗，他对苏晓的喜欢几乎要溢出眼底。
任哪个人来看，都是绝佳的男友人选。
但季行川心里却是五味杂陈，甚至和那男孩一样感到紧张，苏晓没有回应的那几个瞬间似乎无比漫长。
苏晓已感受到了人群对他们的议论纷纷，她觉得窘迫，她不想让贺司麒受到伤害，但也不能对贺司麒说慌。
她只能轻声对他说：“贺司麒，我们换个地方说可以吗？”
贺司麒以为苏晓是害羞了，眼里狂喜，咧着嘴说：“好，只要你想，去哪都可以。”
“就回贵宾休息室吧。”
“好！”
于是他们一起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离开了烟花区。
“那女孩子是答应了吗？”
“看那个男孩子笑得那么开心，应该是答应了吧。”
“那他们怎么没亲一个？”
“那女孩子看着很害羞，估计换个地方亲去了吧。”
“真羡慕，年轻真好。”
季行川的心脏剧烈地抽动，从前他从未觉得心脏是如此有存在感的人体器官。
他迷茫地混进四散的人群，漫无目的地行走着，似一具行尸走肉。
“季行川，你……讨厌我吗？”
他反复想起那天她说的话。
他们之间的一切只能心照不宣，却难以付诸于任何语言，只有借着酒意，她才敢向他要一句坦白。
而他却是个软弱的懦夫，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
季行川其实早就知道了结局，但当他亲眼看到苏晓走向另外一个人，另一个赤忱、热烈、爱得肆无忌惮的人，发疯似的嫉妒侵蚀了他的心脏，令他疼痛难忍。
苏晓和贺司麒来到了贵宾休息室，在明亮的灯光下，她这才看清贺司麒已耳根通红，且一路向脖子蔓延。
苏晓觉得很为难很愧疚，贺司麒在学校里帮了她很多，但她却不得不说出令他伤心的话。
“贺司麒，首先谢谢你对我的喜欢。我这个人可能运气不太好，我得到的爱和喜欢并不多，所以哪怕是一点，我都很珍惜。在学校里，有些女生孤立我欺负我，有些男生骚扰我，一直是你站出来为我撑腰。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最信任的伙伴，你对我的好毫无保留。但我必须承认，我明知道你对我的感情不止于友情，但还是自私地不愿意和你挑明。因为我害怕失去，害怕回到那个无助的漩涡，害怕孤身一人便走不好夜路。
我享受着你带给我好，但却给不了你什么回报。对不起，贺司麒，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回答。谢谢你对我所有的好，我受之有愧。”
苏晓看着贺司麒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也红了眼眶，她总是给爱她的人带去灾难。
溺在湍流里，苏晓尽力抓住身边飘过的每一根浮木，但她也知道，他们无一例外，都会悄悄溜走。
贺司麒艰难地消化着苏晓的话，心情由云端跌到了地狱，他哑着嗓子问：“为什么？是我哪里不够好？我可以改？”
“贺司麒，你很好，是我不够好。我已经没有了爱人的能力，希望你能找到和你真心相爱的女孩。”
或者说是爱上其他人的能力。
如果没有遇上季行川，苏晓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爱上贺司麒，他阳光、坦率、开朗，会是绝佳的伴侣。
但万事没有如果。
贺司麒彻底绝望了，他瘫坐在椅子上，玫瑰捧花落在了地上。
他眼圈泛红，将自己的脸埋进了手掌里。
苏晓默默坐在一边，陪着他。
良久之后，贺司麒抬起头来，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来：“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苏晓为贺司麒的大度深深感动，她笑着答：“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虽然贺司麒的心疼得在滴血，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坦然地面对失败。
他站起身来：“耽误你的时间了苏晓，我送你回去。”
苏晓：“今天我玩得很开心，姐姐去世以后第一次感觉到的开心，谢谢你。”
贺司麒听到这番话这才真心地笑起来，拍拍胸脯说：“苏晓，你开心就好。你不要内疚，我没事。真男人不怕挫折，我说不定明天睡一觉就好了。希望今天给你留下的是快乐的回忆。”
“嗯，一定是。”苏晓认真地说。
苏晓如约来到了停车场前，季行川已站在车前等他。
他斜倚在车上，单腿微屈，垂着头，手里拿着个纸咖啡杯，看着颇有些落拓。
“苏晓，那我先走了……”贺司麒再也掩盖不了眼底的失魂落魄。
“嗯，再见，贺司麒。”苏晓只能假装没有看见。
还没等她走远，贺司麒便提高了音量喊住了她。
“苏晓！”贺司麒鼓起勇气说，“我们可以最后拥抱一下吗？”
可能，他们以后再见的机会并不多了，他想好好和他无疾而终的初恋告别。
苏晓回过身，答应了贺司麒的请求。
苏晓抱住他，轻轻拍了下他的背，真诚地说：“谢谢你来到我身边，祝你一切都好。”
“嗯，你也是。”
贺司麒恋恋不舍地松开了苏晓，他告诉自己虽然今天他放不下，但总有一天，他会放下的。
季行川从贺司麒的一声呼喊中回过神来，他抬起头，便看到苏晓回身抱住了那个男孩。
昏暗的夜色中，穿着粉色纱裙的女孩抱上了穿着白T牛仔的男孩，青春靓丽。
这一幕落在季行川眼里，便是小情侣分别前难舍难分的拥抱。
季行川侧过脸去，将纸杯里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单手将纸杯捏扁，发出“咔吱咔吱”的声响，随后丢向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砰”的一声，变形的纸杯顺着抛物线撞进桶里，与金属内壁碰撞出异响，最终坠入桶底。
季行川迅速打开车门，跨坐了进去，启动车子，一下打亮了灯光。
苏晓回过头去，便看到季行川已坐进了车里，车前灯的灯光太亮，她看不清他的脸。
他等急了吧。
苏晓对着贺司麒说：“再见。”
“再见……”
她转过身去，向车子快步走去。
“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吧。”苏晓坐进副驾，看了眼车载屏幕上的时间，9:14分，晚了快一刻钟。
季行川没有回话，立马启动了车子，轮胎转弯，发出“呲啦”一声，苏晓觉得自己一下被推上了椅背。
是有急事吗？
苏晓默默地想，一路上季行川开得很快，甚至还按了好几次喇叭。
他以前很少在开车时按喇叭。
苏晓其实也有些暗暗的心虚，刚刚她抱了贺司麒他看到了吗？
不过她第一眼看到他时他在车前低着头，也可能没看到？
苏晓并不确定。
高架上，她悄悄瞧了一眼在开车的季行川，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像一具石膏像一样，完美又毫无破绽。
等苏晓准备收回目光时，无意瞥见了他握住方向盘的手。
他的手抓得很紧，手腕处的血管和经脉绷得十分明显。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放音乐，一路沉默回到了公寓。
季行川开得快，只用了大概三刻钟，苏晓又看了眼屏幕，10点02分。
下了车，季行川完全没有等她的意思，直接大步到电梯厅前，用脸部解锁开了门。
苏晓只能小跑着在后面追上，季行川187的大个子，要是他不等她，她完全无法靠走路跟上。
她现在十分确定，他生气了。
电梯门开了，“叮”的一声。
季行川先进去，按了39楼，并按住了开门键。
苏晓“哒哒”地跑进电梯，余光又瞄了一眼，季行川一点都没有在看她。
电梯门缓缓关上。
漫长的30秒，空气凝滞，苏晓盯着电梯里的金属栏杆出神。
他在气什么？
气她和贺司麒玩了一整天，还晚到了15分钟？
还是他看到了，气她抱了贺司麒？
“叮”，电梯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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