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温柔起了个大早化了个妆,从卧室出去的时候,温子明正坐在餐桌前看报纸。
“过来吃饭。”温子明头都不抬地说。
“不吃了,我要迟到了。”温柔担心父亲看到自己的脸,于是低着头快步往外走。
就在她路过餐桌旁的时候,温子明把视线从那份报纸上移到了她的脸上:“你脸上是什么?”
“没什么!”温柔脚步更快了,直到拉开门走出去的瞬间才松了一口气。
刚从厨房里出来的申爱华大喊:“你跑什么?把早饭吃了!这孩子!”见温柔已经关上了门,她转头又冲着温子明抱怨,“你也不管管她!她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吗?”
温子明呛道:“这怎么管!真不知道这孩子像谁了!行了,我也要出门了。”说罢他起身提着公文包走了,留下申爱华独自坐在餐桌前生气。
温柔到学校的时候比昨天要早很多,耀华中学门口的人流量也明显比昨天大多了,学生们成群结队地往学校里走着,一个个朝气蓬勃的,唯有温柔看着就像个社会上混进来的渣子,漂亮是漂亮,但总是缺少了点十六岁高中生该有的清澈。
温柔的脑子里闪过昨天姚静的打扮,突然有点嫌弃自己,她不得不压下心里的不适感,加快了脚步朝班里走去。
她到教室的时候夏芳泽已经在位置上坐着了,见温柔进来,夏芳泽语气甜腻腻地问候:“早上好啊!”
“早啊!”温柔走到位置上坐好。
“你吃早饭了吗?”夏芳泽转身问她。
“没吃。”
话音刚落,只见夏芳泽转回自己的位置上,从抽屉里掏出一堆东西往温柔桌子上一放:“嘻嘻,我早上买了好多,快吃吧。”
温柔震惊地看着桌子上的豆浆、牛奶、油条、面包、酸奶、果汁、茶叶蛋、小笼包,不由得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真是财大气粗!”
“你俩养猪啊!”慕辰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手已经伸向了那袋还冒着热气的小笼包。
温柔反应极快,一把打掉了慕辰的手:“先谢谢你芳姐!”
慕辰极其上道地对着夏芳泽一拱手:“谢谢芳姐!”
“吃吧吃吧。”说完,夏芳泽转而突然盯着温柔的脸,“你化妆了?”
温柔想到自己脸上和大环境非常格格不入的妆容,别别扭扭地“嗯”了一声。心想实在不行,一会儿去趟厕所把脸洗了。
慕辰手里拿着包子,转头盯着温柔打量了片刻,等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说:“不错,现在这样和你性格一样强悍!”
温柔又挂上了昨天的假笑:“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你俩别贫了,快吃,一会上课了。”夏芳泽出声打断两人。
等温柔把最后一口豆浆喝完,上课铃响了,第一节是数学课,林德生并不是自己一个人进来的,他的身后还跟着三个人。三人中为首的是个矮胖的男人,长得倒是平平无奇,唯有那双眼睛极为突出,炯炯有神地挂在他的肉脸上。
温柔小声问慕辰:“后面那人是谁啊?”
“糟了,德育处的张玮。”慕辰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他转头一言难尽地盯着温柔的脸,问,“你有没有带卸妆的东西?”
温柔一摊手,不说话了。真是放屁砸脚后跟 —— 赶巧了。
“同学们,耽误大家十分钟,德育处今天抽查仪容仪表。”林德生说完转头看向一旁的张玮,“张主任,检查吧。”
张玮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咳咳,都坐好了!”
他眼神像两个闪烁的探照灯一般,扫视过整个高二三班:“马上开始检查,再强调一遍,不允许佩戴任何首饰,男生不留长发,女生不化妆、不涂指甲油。要是谁被查到违规,直接扣班级分,外加5000字检讨!”
慕辰偏头小声对温柔说:“你快想办法把你脸上的东西擦了。”
温柔则是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来不及了,就这样吧。”
张玮带着同行的两位老师走下讲台,一排一排地往后检查。几人不时上手给拉链没拉好的同学把拉链拉上。但总体张玮还是满意的,高二三班除了慕辰有点让人头疼,其他学生一直都非常遵守纪律。
直到张玮走到后排的时候,他的眼神忽地停在了温柔的脸上,像是不确定似的又眯了眯眼,似乎想要看得更清楚点,半晌后他严厉地开口:“那个同学,最后一排那个!你!站起来!”
温柔慢慢悠悠地起身,慕辰和夏芳泽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站好了!”
张玮快步走到温柔旁边,指着她的脸,问题和连珠炮似的混着口水砸在她面前:“你脸上是什么?你自己看看这像个学生的样子吗?你叫什么名字?给你家长打电话,把你带回去整改!学校三令五申的仪容仪表要求,你都当耳旁风了?”
林德生本来正站在讲台上气定神闲地抠指甲呢,心想班里也就慕辰有个不爱穿校服的习惯,却忘了昨天新转来的温柔,他赶忙走下讲台打圆场:“张主任,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温柔同学,她昨天刚来,怪我还没跟她说学校的规定。”
接着他看着温柔严厉道:“温柔,去把脸上的东西洗了!以后再也不许化妆来学校!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啊?”温柔没想到林德生会帮自己说话,呆愣在原地,她清楚地记得昨天林德生就告诉过自己不可以化妆。
“还不快去!”林德生看着温柔的呆样出声催促。
温柔从愣怔中回过神,连忙说:“好的林老师!”说罢快步走出了班级。
“诶!”张玮正要叫住温柔,却被林德生给打断了。
他笑眯眯地看着张玮:“张主任,今天给她一次机会,不知者无罪嘛,下次再抓住她违反规定,我一定第一时间叫她家长来学校,您看行吗?”
“你啊,你啊!”张玮用手指着林德生,到底还是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见人已经跑了,张玮冷哼一声,对着另外两个人说,“哼!走,检查下一个班!”
洗手间里冰凉的水打在温柔的脸上,凉意仍旧没有让她从疑惑里找到答案,她实在是想不通林德生为什么愿意帮自己,洗脸的一会儿功夫温柔想了各种可能,从申爱华是不是给林德生塞钱了一直想到林德生会不会是夏芳泽的二舅。
等到温柔素面朝天了,她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从厕所出来时,走廊里安安静静的,温柔想着德育处的人或许还在教室,并且她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位帮自己说话的班主任,于是干脆没回去上课。
上课时间的学校操场很安静,温柔顺着操场往前走着,随着她离特长楼越来越近,如同第一天那样曼妙的钢琴声越来越清晰地传进耳朵里,那些音符像一个个细小的钩子,钩在她的心上,泛起酥酥麻麻的痒意。温柔实在是好奇,心想反正已经出来这么久了,再耽搁一会儿应该也没关系,于是她毅然决然地朝着特长楼走去。
这栋小楼只有三层,一楼是礼堂,二楼的几间教室里面堆着很多画具,零星的几个学生坐在那里画画。温柔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只是眼带羡慕地在画室后门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走了。
她跟着钢琴的声音一步一步踩在通往三楼的台阶上,那琴声越近,她的脚步就越发缓慢,好像生怕急促的脚步声会惊扰到琴声。
终于,温柔在一间教室门口停下,透过教室门上的玻璃向里面张望,一个笔挺的男生穿着校服坐在一架黑色钢琴前,琴键上他修长的手指翻飞,音乐如魔法,将温柔定在了原地。
她仔细打量着弹琴的人,男生的头发利落干净,鼻梁高挺,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上,睫毛微微垂落,一缕阳光恰到好处地从窗外照进来,洒在他的身上,在周边泛起阵阵光晕,这个画面似乎是定格的,配合着天籁一般的钢琴声,又好像流动着,使钢琴前的男生在此时此刻看起来宛如神明。
温柔站在那看了很久,心跳如擂鼓夹杂在琴声中,她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沉浸着,好像连呼吸都被滞住,却让她甘愿沉沦,那个人的琴声像是海浪,瞬间就席卷了她的全身。
直到下课铃响起,温柔才如大梦初醒般回过神。
钢琴前的人随着下课铃声已经停下了翻飞的手指,站起身似乎准备活动活动筋骨,就在他朝门口转身的一瞬间,一道影子如同落荒而逃的兔子般一闪而过。
落荒而逃的温柔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看见自己,她跑得太过慌张,停下来后,温柔弯着腰在特长楼的门口大口喘着气,许久才缓过来。而这时,她终于想到自己还有个学要上,于是趁着课间赶忙回到了教室。
“你跑哪儿去了?”夏芳泽见温柔气喘吁吁的样子,疑惑地问。
温柔坐下后,好不容易喘匀了一口气,回答道:“在学校里转了转。”
一旁的慕辰听到温柔的声音,睁开睡得迷糊的眼睛,从桌子上爬起来,边伸懒腰边说:“你心真大啊,还有那个闲心出去转,逃课加化妆,我真怕一会老林扒了你的皮。”
夏芳泽对于慕辰的话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同情地看着温柔:“老林叫你去他办公室。”
“啊?什么?老林说他今天有点事?”温柔飞快抬起手堵住自己的耳朵,装起了聋子。
慕辰对着温柔竖起一个大拇指:“大姐,你真的是这个。”
“低调、低调!”温柔挥挥手一脸谦虚。
“我看你一点都不低调!”
温柔正想着能躲一时是一时的时候,林德生的声音从教室的后门传进三人耳朵。三人一惊,同时回头看向教室后门,就见林德生端着个保温杯,老神在在地看着他们。
见三人傻子一样的表情,林德生佯装严肃地对着温柔说:“愣着干嘛!到我办公室来!”他说完,扭头就走。
慕辰见状安慰性地拍拍温柔的肩膀,对着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你自求多福。”
当事人温柔叹了口气,抬起耷拉着的脑袋,视死如归地站起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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