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新一无法停止思考关于稻荷狩的事。
距离音乐教室事件已经过去了一周,那个白发红瞳的少女,以及她精准到令人不适的犯罪手法剖析,始终在他脑海里盘旋。那不是推理,更像是……一种本能,一种对“恶”的形态直接且冰冷的认知。
“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遇到了一个他无法用常规定义的天才,或者说——怪物?
不,这个想法太过分了。工藤摇摇头,试图驱散这个念头。稻荷狩只是……不同。她的才能如同双刃剑,而她自己,似乎被困在剑刃的寒光之中。
午休时间,天台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工藤新一罕见地没有和毛利兰她们一起吃午饭,而是独自一人靠着栏杆,整理思绪。就在这时,天台的门被轻轻推开。
是稻荷狩。
她手里拿着一个便利店的饭团,看到工藤时,脚步顿了一下,玫红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迟疑,似乎考虑是否要退回去。
“稻荷同学。”工藤出声叫住了她。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这里很安静,你可以在这里吃。”
稻荷狩沉默了几秒,然后微微点头,走到离他几米远的另一个角落,背靠着栏杆,小口地吃起了饭团。她的动作很安静,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像一只警惕的猫。
空气有些凝滞。工藤新一不是擅长绕圈子的人,他决定直接切入主题。
“上周的音乐教室事件,”他开口,目光落在她白色的发顶上,“你的观察力……非常惊人。你是怎么想到踏板和咬指甲这个关联的?”
稻荷狩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她没有看工藤,视线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在组织语言。
“……现场。”她轻声说,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太‘干净’了。自杀的混乱……是内心的投射。那里的混乱……是表演。”
她顿了顿,似乎在搜索合适的词汇。
“水杯的位置……乐谱散落的方式……不自然。像……布置过的。”她抬起眼,第一次正视工藤,那双玫红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炫耀,只有纯粹的陈述,“凶手……想引导向自杀或意外。所以,手法必须……隐蔽,延迟。钢琴……是死者必然会接触,且能解释毒物沾染的东西。咬指甲……是习惯,观察……就能知道。”
工藤新一心中震动。她不仅仅看到了手法,更是一眼看穿了现场布置的“意图”。这是犯罪心理学的范畴,远超普通高中生的知识储备。
“这些……你是从哪里学来的?”他忍不住问,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探究。
稻荷狩的眼神空洞了一瞬,然后缓缓移开,重新望向远方林立的大楼。
“……书。”她给出了一个极其模糊的回答,“很多……书。”
这显然是回避。工藤能感觉到她周身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墙壁。他想起关于她的一些零碎传闻:父母早亡,寄人篱下,初中时似乎过得很不好……这些碎片与她此刻展现出的、与年龄不符的阴暗学识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不安的谜团。
“你看待犯罪的角度……”工藤斟酌着用词,“非常……独特。简直像是……”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她的反应。她依旧面无表情,但握着饭团包装纸的手指,几不可见地收紧了些。
“像是站在犯人的角度思考一样。”他终于说了出来。
稻荷狩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她低下头,白色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她的侧脸。
“……理解‘恶’,才能……看穿‘恶’。”她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与世隔绝的漠然,“知道‘如何做’,不等于……会去做。”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触碰到了工藤心中的某个疑团。她是在解释,还是在告诫?
就在这时,天台的门再次被猛地推开,铃木园子元气满满的声音传来:“喂——工藤!你果然在这里躲清静!小兰做了超多的便当,一起来吃啊!”
她的出现打破了天台上微妙而紧张的气氛。稻荷狩几乎是立刻将剩下的饭团塞进口袋,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低着头快步从天台的另一个出口离开了,自始至终没有看园子和小兰一眼。
“诶?那个是……稻荷同学?”园子眨了眨眼,“她怎么走了?我们很可怕吗?”
毛利兰看着稻荷狩消失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些许担忧:“稻荷同学她……好像很不习惯和人接触。”
工藤新一没有回答,他的目光依旧追随着稻荷狩离开的方向。他心中的疑问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深了。
理解“恶”,才能看穿“恶”。
她究竟“理解”到了何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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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工藤因为足球部的练习稍微晚了一些离开学校。当他走到校门口时,看到几个穿着别校制服、看起来流里流气的男生,正围着一个熟悉的白发身影。
是稻荷狩。她紧紧抱着书包,低着头,身体微微蜷缩,那是一种明显的防御姿态。那几个男生似乎在嬉笑着说什么,语气轻佻。
“……喂,白头发的小妞,挺特别的嘛?”
“说句话啊?装什么清高?”
“听说你脑子有点问题?是不是真的?”
工藤新一眉头紧皱,正要上前制止,却见稻荷狩猛地抬起了头。
那一刻,她玫红色的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厌恶。只有一种……极度冰冷的,仿佛在审视无机物般的平静。那种眼神,让那几个原本嬉笑的男生瞬间噤声,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眼睛,静静地、一个一个地扫过他们的脸。那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寒意,穿透了他们的虚张声势,直抵内心那些微不足道的恶意和卑怯。
然后,她用一种平铺直叙,没有任何波澜的语调,轻声说:
“你们……很无聊。”
不是斥责,不是蔑视,而是一个简单的、基于观察的结论。就像在说“天空是蓝色的”一样理所当然。然而,这种纯粹的、不加修饰的否定,反而比任何辱骂都更具杀伤力。
那几个男生脸色变得难看,似乎想说什么挽回面子,但在稻荷狩那洞悉一切般的冰冷目光下,最终还是悻悻地啐了一口,转身走了。
稻荷狩看着他们离开,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她重新低下头,整理了一下书包带子,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然后,她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工藤新一。
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空洞。她没有打招呼,也没有解释,只是像往常一样,默默地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工藤新一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他看到了她面对霸凌时的孤立无援,也看到了她仅凭一个眼神、一句话就逼退挑衅者的奇特力量。那种冰冷和镇定,绝非常人所能及。这让他更加确信,稻荷狩的过去,一定隐藏着塑造了如今这个她的、深不见底的阴影。
“平成年代的莫里亚蒂”……
这个偶然听到的、不知是谁给她起的绰号,此刻在工藤新一的脑海中变得异常清晰。
她不是罪犯。他几乎可以肯定。但她对犯罪的理解,对人性阴暗面的洞察,让她仿佛站在了光明与黑暗的边界线上。
风再次吹起,卷起几片落叶。工藤看着那个逐渐远去的、孤独的白色背影,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他想要了解她,了解这个行走在阴影之中,眼中却盛开着瑰丽而诡异雏菊的少女。
不仅仅是为了解开她身上的谜团,或许……也是为了将她从那份过于沉重的“理解”中,稍稍拉向有光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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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02观察(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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