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到处乱走?我们找了你一夜。”
乐时刚下车回到乐家,一个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透着一股狼狈的仓促,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角的二十岁左右的男生大步冲到他面前。
乐时就被人用力按着肩膀摇晃着,对方声音里裹着未散的焦急大声质问。
乐时皱眉,用手用力甩掉对方的手,后退一步。
淡淡的声音回“你弄疼我了。”
然后从旁边错开一步伸着手摸索着往前。
对方想上前再碰乐时的手蜷缩着慢慢收回,快步跟上还不忘记追问“你昨晚跑哪里去了?你身上的衣服是谁的?昨天的衣服呢?你的脚怎么了?”
“我去哪你不清楚?不是你们带我去的吗?现在又来当什么好人?我穿什么衣服关你什么事?”
乐时停下转过头声音疏离又冷静的冷笑出声。
“你到底在闹什么?我们带你去让你乱跑了吗?一晃眼功夫你就不见了,你还好意思来质问我,你良心被狗吃了?就不应该带你出去。”
乐琛眼底的红血丝更重了些,直接被气笑了,用力拉着乐时的胳膊。
乐时面对对方的质问生气的回击“良心?你问我良心?你们家有良心吗?这里是我的家,是你们家鸠占鹊巢,怎么?住久了就忘了,还要我感恩戴德吗?是!你们就应该把我锁着,你们不是已经锁了四年了,怎么不继续锁了......”
乐琛上前捂住乐时的嘴,下意识左右看了看,又看看门里面发现没有人,松了一口气。
低声在乐时耳边骂“你今天是得失心疯了?如果被我爸妈听到,你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乐时忍无可忍穿着拖鞋的脚一脚踩乐琛脚上,用手扒拉下捂在嘴上的手“能不能不要总是用你的脏手碰我,他们听不听见我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你以为他们会放过我,这么多年你还那么天真。”
乐琛无视被踩的脚,皱眉扶住晃晃悠悠的乐时,“小心脚,伤敌一百,自损一千,只有你搞得出来,以前的高考状元是抄的吧!”
“乐琛,你喜欢给别人当妈,可我不是你儿子,能不能别来管我。”乐时说话像淬了毒。
“谁稀得管你。”乐琛收回手站乐时身后小声嘀咕。
“乐时哥哥,你终于回来了!这一晚上你去哪里了?”
急切的脚步声,声音娇俏又带着哭腔,让人怜惜,人未见声先至。
一穿鹅黄色裙子的女生跑出来直接扑进乐时怀里搂着乐时的腰,乐时往后冲得退了半步,乐琛赶紧扶了一下乐时。
乐琛想把女孩从乐时怀里扒拉出来。
“乐思思,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懂不懂男女授受不亲,一天搂搂抱抱的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吗?”
乐思思无视乐琛的话,眼睛还残留哭过的红肿和带着鼻塞,娇憨天真的在乐时怀里朝乐琛做鬼脸。
“要你管,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思思,先放手。”乐时摸了摸乐思思的头。
“对对对,你先放手,他腰细得跟杆似的,你别给他搂折了。”
乐琛又一次拉了一下乐思思搂着乐时腰的手,嘀咕了两句。
“乐时哥哥,你脚怎么受伤了?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
乐思思放开乐时,从头到脚扫视了乐时一眼,看到乐时穿着拖鞋绑着纱布的脚,蹙眉急切的语气布满关心。
“没事,不用担心,只是被石头不小心划伤了。”乐时温柔的安慰乐思思。
“伤口大不大,你穿鞋子怎么会被石头划伤,还有你身上的衣服鞋子呢?”乐琛插嘴问道。
“一定很疼,我们去医院看看吧!”乐思思上前扶着乐时满眼心疼。
乐时跟乐思思解释道“已经处理过了,我们先进去吧!总是站门口也不是个事。”
“爸妈在。”乐思思压低声音在乐时耳边轻声说“昨天晚上爸爸发了好大的火。”
三人刚进门,水晶吊灯的光撒在意大利手工地毯上,织着暗纹的丝绒沙发里,一切的气氛沉重严肃,虽然无论是什么样乐时都看不见,即使看见了也不是他记忆中的家,记忆里他家是温馨明亮的。
宋婉玲指尖夹着的骨瓷茶杯泛着暖光,杯沿却没沾半分热气,她已经维持着“品茶”的姿势很久了,目光始终没离开门口,在几人进来的一瞬间她就有了反应。
她看向自己生的一儿一女,再看向正在看报纸的丈夫乐清平,宋婉玲放下茶杯,银质茶匙碰到杯壁,发出一声脆响。
“哟!可真是个金贵的少爷,一晚上没回来,一个两个还都眼巴巴出去迎接。”宋婉玲非常见不得自己一双儿女都围着乐时转的样子,所以在讽刺乐时时也不忘记警告自己的儿女。
她站起身,真丝旗袍的裙摆扫过沙发扶手,走到乐时面前时,身上的香水味漫过来,混着浓浓香粉味,却让乐时微微皱眉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乐时还没开口,乐思思就抢着往他身前站了站:“妈妈,乐时哥哥昨晚肯定是遇到麻烦了,他脚都受伤了…”
“思思。”宋婉玲的声音没提高,却让乐思思的话戛然而止。
“你们两个现在立刻滚回自己房间。”乐清平放下手中的报纸说了第一句话。
乐思思回头拉住乐时的手臂轻轻叫了一声“乐时哥哥…”
乐时轻拍一下乐思思的手低声“没事的,思思,你先上去。”
乐思思点点头,担忧的看了看乐时,一步三回头地上了楼。
乐琛想说什么,往前刚跨了半步,喉结动了动想替乐时说两句,却被宋婉玲一个眼神拦了回去,他攥紧了手又松开,也上楼去了。
等两人上去了,乐时摸索到沙发面前坐下。
宋婉玲重新坐回原先的位置,她再次抬眼看向乐时,眼尾的细纹里藏着惯有的温和,她本来是那种温婉的长相,但对乐时说话却跟她长相相反,语气却像裹了层冰一样刻薄,“乐家的规矩,出去要报备,回来要守时。你失明四年,记性也跟着坏了?”
“您都说了,我失明了,瞎子不知时间,不识路很正常,我手机四年前不就被你们收了再没用过,要罚就罚吧!说这么多不就为这个?也不用再找些借口惩罚我,省得累着您。”乐时温和的回击。
“砰!”一杯子摔到地毯上,杯子四分五裂。
“你说的是什么话,你二婶难道还管错你了,真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乐清平把手边的杯子一摔,严肃的吼道。
“我倒是想问二叔说的什么话?白眼狼也不知道是说谁?还是二叔二婶都各自掂量一下。”乐时面不改色的回过去。
“你这个话什么意思?”乐清平拔高声音。
“您们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意思。”面向乐清平声音来源方向笑着缓缓回道。
“你…”乐清平被气得说不出话。
宋婉玲过去给丈夫顺了顺气,也不跟乐时绕弯子了,质问道“你昨天晚上去哪了,昨天听说周家少爷在房间被人用东西砸晕了,是不是你干的。”
乐时听到对方的话,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想必昨夜他被下药,被人带走有他这二叔二婶的手笔,想起那被他砸晕□□的人,不由泛起一阵恶心,但现在这个夫妇二人咄咄逼人的阵势,只是好大的脸,一样让人作呕。
乐时冷笑一声道:“二婶这质问好没道理,不说这周少爷是谁我都不知道,我一个瞎子,怎么会跑对方房间里,我跟对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无缘无故伤对方做什么,何况对方一个健康的人,我一个瞎子怎么伤得了对方。”
宋婉玲听完乐时的话,没有一丝心虚,只有上涨的怒气,指着乐时骂道“你还不承认,定是你狐媚子勾引了周家少爷,又临时反悔伤了人家,对方都告我们这里来了,你必须去给周少爷道歉。”
“若不是熟悉二婶的声音,我还以为是什么泼皮无赖,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没凭没据的事情说得跟真的一样,法官判案也要个真凭实据,不是我做的,我道什么歉。”乐时毫不畏惧的讽刺道。
“你…”宋婉玲指着乐时气得人颤抖。
“那你说你昨夜去了哪?”乐清平问道。
“二叔莫不是老糊涂了,忘记我是个瞎子,我怎么会知道我在哪?左右不过迷路了到处乱晃。”乐时继续回道。
“你脚怎么伤的?衣服鞋子这些怎么换了?”乐清平继续道。
“我鞋走掉了,脚被石子划伤的,摔进坑里衣服脏了,遇见好心人给我换的。”乐时游刃有余的回道,谎话张口就来。
“在哪里划伤的?那个人呢?”乐清平步步紧逼问道。
“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明白我是个瞎子。”乐时不耐烦的说。
“你说慌,一定是你伤的周少爷。”宋婉玲语气尖锐刺耳的声音传入乐时的耳朵。
“说了你们也不信,你们非要把这脏水泼我身上,我也无话可说,这个歉我不可能去道的。”乐时听这两夫妇语气快被自己气死了,继续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二人见谈不通,乐清平直接叫人把乐时带到他房间锁起来,让人不要给他任何吃的。
对乐时道“我看你能熬多久,你什么时候愿意去道歉了,时候出来。”
当门紧闭上时,乐时躺床上心道“他们也就这点手段了。”
他的房间,灯是坏的,已经反正有灯他也看不见,当年他失明从医院回来这个房间就成为了他的卧室。
他这里以前是摆放闲置东西的杂物间,但这个杂物间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卫生间。
说起来这个卫生间还是因为他小时候喜欢跟小伙伴玩捉迷藏,仗着在自己家熟悉地形,最喜欢躲在这杂物间,其他人总是找不到他。
因为这个杂物间小,小孩子就喜欢往小的地方钻。
夏日的蝉鸣叫个不停,他总是通过杂物间的窗户悄悄探头观察其他人的动静。
阳光通过窗户洒在他身上,但是时间一久就想上厕所,又怕出去就被别人抓到了,为了赢硬憋着。
后来有一次实在憋不住想出去找厕所的时候尿裤子了,怕被小伙伴嘲笑,他悄悄出去换裤子的时候被妈妈发现了,妈妈温柔的笑着给他换了裤子…
但是等爸爸回来,妈妈把这个事情当笑话给爸爸说了,爸爸当着乐时面笑了好久,小乐时被羞得面红耳赤,大喊一声“坏爸爸,我再也不要理爸爸了。”提着裤子哒哒哒跑了。
但第二天就让人在杂物间里面砌了个小小的卫生间,除了马桶,还有一个小洗手台,杂物间里一些危险的东西让人腾到别处,给乐时留了一些掩体。
妈妈还让人在窗外移栽了一颗太平花,太平花开的时候香味扑鼻,后来他长大了一些不玩躲猫猫了,谁也没想到多年后他却在这个房间里住了四年。
杂物间那个窗户,现在都被封死了。
明明他看不见,封不封没什么区别,但是他二叔二婶觉得封上更有惩罚的意味,便叫人封上了。
只是比较可惜的是阳光也无法通过那扇窗户洒在他身上。
可能因为是他眼睛看不见,其他的感官格外灵敏。
太平花的花香通过封死的缝隙中渗透进来缠绕在他的鼻间,让他格外安心,只是很想很想爸爸妈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