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节一过,秦文的农历生日即将到来,大一下的开学时间不巧的恰逢此时,在陈静怡的大胆表明态度后,秦文只能选择逃跑。
他谎称学校有事需要提前返校,回到房间匆匆收拾行李,购买临近的车票跑路。陈静怡询声敲几下房门,不等秦文的回应,拧动把手便推开房门。看到对方脚边竖立的行李箱,人站在书桌前拿着电脑包装电脑,强忍内心的一阵酸苦,随即递给他一个纸筒,语气甜甜的说道:“哥,给你的生日礼物,希望你喜欢!”
秦文接过一眼知晓里面装着的是一副画,像个烫手山芋根本不敢当面打开。回到学校后还是在舍友几番好奇作弄下被迫摊开,四开的画纸上是彩铅绘制的人物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画的正是秦文。他穿着休闲的居家服,盘腿坐在窗台上,背靠着墙,抱着绘本专注的作画模样,视角虽是侧面的,可见观察得十分仔细。
一群人唏嘘不已,起哄般让秦文干脆从了,回应人家小姑娘的心意。
玩笑话归玩笑话,秦文虽从心底很感谢陈世斌当初的帮助,但这并不是对他女儿感情回应的道德枷锁。
况且陈静怡在他心里永远是妹妹的存在,如果可以,他也想自私的希望有个哥哥姐姐在前面帮自己顶着分担部分压力,不至于父亲去世后,母亲默默流泪的夜晚是自己的无可奈何。
如今陈静怡的存在,成了他和母亲张美芬之间又一道无形的墙。
大一寒假后,秦文再也不敢在家多呆,陈静怡的心思已经快要溢出,她没有明说的情况下,秦文也不能断然的去拒绝人家的心意,可始终如此,折磨他的同时也在耽误她的学业。于是暑假选择留在学校找了个教育机构作绘画班代课老师,即便他知道会被黑心机构压榨也不乐意回去。
时间过得太快,眼看平淡无波澜的安稳日子悄然流逝,来到大三年,陈静怡也逢高三冲刺阶段。
短短的三年相处,明眼人也看出秦文在逃避这个新家庭。
张美芬和陈世斌只是单纯的以为他还没有接受新家庭的合并,陈静怡却看出来秦文是在躲自己。她不甘愿就此放弃,甚至不惜拿上自己是高三生的身份故作威胁秦文道:“哥,过几天情人节,有给我准备礼物吗?”
秦文性子软,典型的好说话,此刻也语塞的不知如何回答。乃至陈静怡直接当着张美芬的面再次问秦文,张美芬瞅见笑着打圆场:“妹妹想要礼物,你当哥哥一年回来不了几次,送她一份如何?都要高三了……”
所以,我要高三的时候你送我和别的男人结婚领证的消息吗?秦文选择憋着这份委屈,他早就习惯把苦心事独自咽入,内部消化。
他还能怎么向母亲撒娇呢?张美芬从小对他的期待就很高,哪怕家里经济条件一般,某段时间听到旁人议论某个技能未来好赚钱,就立马送到某个培训中心去上课,秦枫也顺着妻子的安排,玩笑般安慰秦文说“技多不压身”,秦文只想哭。
周一到周五的下午放学除了要完成学校的作业外,还要去上游泳课、绘画班,周末得赶着去上跆拳道、书法课、钢琴课,甚至因为秦文样貌生得姣好,身形在同龄人中算修长,旁人又是三言两语的夸赞张美芬又把他送去学小模特,小主持……
张美芬看不见他上完跆拳道汗湿的头发未干,就得匆匆去下一个兴趣班。
有些时候秦文试图装病,闹脾气不去上课。张美芬识破了他的伎俩后,强硬的拖着他去必须去,嘴上还告诫道:“都交钱了,不去上浪费钱是不是?”
秦文委屈的想哭,直接对张美芬哭喊着:“是你自己报名的,你自己交钱的,为什么怪我浪费钱?”
大人被戳穿真话的时候,往往表现出一副理所应当,大义凛然的态度说道:“都是为你好!”
他不要床,不要枕头被子,只要一块平整的地板,秦文可以瞬间躺下睡着,他甚至开始怀疑张美芬口中一句句“为你好”是真话还是假话?
这样的情况导致他每天还要完成家庭作业,边哭边开着夜灯熬夜写完。睡眠严重不足,还是孩童的秦文眼下已经泛起淡淡乌青,又非天才,不是兴趣爱好促使,他也无心做好学好每一个技能,最后由于学太杂,学不精也是徒劳一场。
后来秦枫生病住院,兴趣班的可也停止了,秦枫躺在病床上对秦文很是愧疚,秦文却无心的轻松说道:“爸爸生病我就不用去上课了!”
秦枫作为父亲也只是笑笑抚摸着儿子的头。
可是在秦枫愈见蜡黄消瘦的面庞后,秦文心疼得哭起来:“我去上课,不要爸爸生病,我会听话,我也不要蛋糕,不要礼物了,求你快点好起来!”
连笑一下都变得费力的秦枫,颤巍巍地抬起手,轻轻地擦拭秦文眼角含着的泪珠,遗憾胀满内心,秦枫还是扬起嘴角,温柔的说:“小文,你是男孩子要坚强,爸爸生病是没办法的事情,不怪任何人,以后记得要保护好妈妈!爸爸会变成星星,变成春风,变成落叶一直陪在你身边,所以小文不要害怕,爸爸永远爱着你和妈妈!”
秦文独自走在夜空之下,晚风拂面,他便感受到是父亲在向他道好。尤然想起他临终前说的这些话,总会下意识的抬头看天空,试图通过点点繁星勾勒出父亲的面庞。
上大学后的三年里,秦文听得故事多了,遇到的事多了,他开始学会去理解母亲。
一个好父亲,一个好丈夫,他离世后也同样不能成为母亲再婚的道德枷锁。
这次寒假,就是试图缓和与张美芬的关系才愿意回来的。
就此,秦文听了张美芬的话,去商场挑选一份礼物送给陈静怡。一路无话的二人,陈静怡在沉默里终于耐不住秦文冰冷的态度,质问道:“哥,你是不是觉得我恬不知耻,一个劲的贴上来求你喜欢我?”
“我没有!”秦文怎么会这么想,他仅仅除了羡慕对方有个美满的家庭外,全然就是当成妹妹年纪尚小,不懂事的行为。
陈静怡听到这样的回答依旧不满意,继续加急步伐追问道:“那为什么看到我眼神要躲开!为什么不看着我回答!”
秦文一看那双自信放光的眼神,还是下意识的躲开了,他不是心虚,是自卑,他要如何能拥有这样语气严厉,眼神坚定望向他人的勇气?断断续续的回答着:“我……我……我没有躲,我只是有点……有点……”
陈静怡不确定道:“你怕我?”
秦文当即立断反驳道:“不是!”
陈静怡铁了心非得问出一个答案来,做个了断。秦文却是再也受不了这样的逼问,他从未这般与人交谈无措过,担心直白的话语说错误伤了对方的心,懦弱自卑的找借口怕扰了这个即将高考的学生的期待,将手中的围巾猛地递给陈静怡,转身大步跑走,说了句该是兄长说的嘱咐:“好好学习!”
逃了,逃到第二年又是寒假才回来,意外得知陈静怡居然考上了和自己一样的大学,只不过在另一个校区罢了。
张美芬和陈世斌看着坐在餐桌上吃饭的兄妹二人的感情并没有变质,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甚至隐隐约约察觉到陈静怡对于秦文这个哥哥的感情不一般。既然孩子成年了,也不干涉。
陈静怡在二老这般强势的靠山下,信心倍增,拉着秦文说:“哥,被发现了,羞死了!”
等会?什么叫被发现了?多么令人误会的话,上学半个学期我连你考到我学校我都不知道,一般兄妹成这样还能叫关系好吗?
秦文放下陈静怡的搭在左胳膊上的手,顺道往一旁拉开距离,明确的表示自己对她没有任何除兄妹之情以外的多余感情。
陈静怡并未打退堂鼓,特别是从旁人口中得知秦文大学快四年都没有交往过任何人,只要自己抓紧脚步,时间慢慢等,哪怕是冰山都会被捂化,要说等,她也不怕输。
大四临近毕业前夕秦文要处理的事情很多,陈静怡且是大一新生自由自在的才开始享受自己的大学生活,时不时从隔壁校区跑来老校区蹲守秦文。这么多年,秦文没有把自己主用的手机号告诉她,以至于她在家人知道的小号聊天框留言的消息都很少看,以为自己的冷漠态度可以劝退她,可是他太低估陈静怡的毅力了,如此无聊的自己究竟有什么好值得对方蹉跎岁月来喜欢?
她的无差别蹲守,考虑到又是女孩子,只好打开小号回复消息,照顾她的心情,抽空陪她在食堂吃饭,又打车送她回去。
原本打算留在这座城市工作的,因为陈静怡的插曲,毅然决然的接受了另外一家的公司在北上的offer。
又因为这样的决定,陈静怡眼看秦文的态度缓和,二人也能一起同桌吃饭,在没有过多烦恼压力的情况下,更是选择在张美芬和陈世斌面前卖乖,坦率的表明她要嫁给秦文。
陈世斌说会安排他的工作,张美芬也不想儿子离家四年毕业后继续漂泊在外,二人均认为如果等陈静怡毕业后结婚,孩子的婚姻大事也就解决了。
听到这样消息的秦文只感觉头皮发麻,他和陈静怡是继兄妹关系,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但一想到一辈子都要被禁锢在这个家里,他顿时呼吸不畅。即使秦文工作两年不顺,最后辞职,接点画稿做起助眠博主,都躲在外地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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