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寺庙,是条萧索的窄街,路上没什么人,吹过来的风也凉飕飕的,两名糙汉就守在大门口的台阶下,见祁叙出来,立即面露凶色,双手抱胸,警戒地挡住祁叙的去路。
那两名糙汉虽然糙,但矮,加上祁叙本就站在台阶上,几乎比两人高出一个头,从他的方位看过去,竟硬生生将两名糙汉看出点憨厚可爱来。
想到眼前之人只是NPC,祁叙颓然恶趣横生,学两人双手抱胸,故作不屑地朝下面扬了扬下巴,随后又趾高气昂地伸出右手,竖起大拇指,再将大拇指当着两人的面慢悠悠地翻了下去,转向地面,傻子都懂这是个挑衅的动作,不出意外的话,两糙汉应该想把他暴揍一顿。
果然,下一秒,那两人顿时脸色一变,作势就要迈上台阶,但没迈成功,只愤愤地哼了声,继而转过身,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江珩在后面示意他们退下。
他当然不会蠢到真的乖乖站在原地等着俩人来揍自己,不过就是想出口刚才踢他膝弯的恶气而已。
江珩走过来说:“你们两个回去吧,不用跟我了。”
糙汉甲立即道:“少庄主,这是庄主夫人的命令,我们不能回去。”
江珩:“回去吧,我自己有数。”
糙汉乙又道:“少庄主!江湖险恶,不比明月山庄,夫人也是担心你!”
说着,还意有所指地朝祁叙看了眼。
祁叙乐了,本想说怎么着,还怕我把你家少庄主敲晕拉去喂狗不成,话到嘴边又突然一变。
“你说得对,这江湖啊,不仅人心险恶,还危机重重,多的是像我这样手脚不干净的人以及穷凶极恶之徒。”他不冷不热地瞥了眼江珩,接着道,“万一哪天你家少庄主不小心成为别人的刀下魂,啧啧啧,那可真是要命,对吧?”
糙汉乙勃然大怒道:“你他娘的还有种说这话!是不是存心咒我家少庄主?”
祁叙笑了声,坦坦荡荡地道:“啧,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真聪明!”
糙汉乙闻言简直火冒三丈,气势汹汹地上前用一只手扯住祁叙的衣领,恶狠狠地道:“把你宰了,也算少个麻烦。”
祁叙任这人揪着他的领子,满不在乎地说:“那你把我宰了吧。”
糙汉乙抬掌直冲祁叙天灵盖劈去,手臂却颓然被江珩用剑身抵住。
“干嘛呢干嘛呢?”江珩道,“一个个的,都挺有脾气的啊?”
糙汉怔愣了一瞬,紧接着连忙撤回手,弯腰低头后退几步,江珩叹息说:“别再跟着我,要是我娘问起来,就说是我把你俩赶回去的。”
两糙汉不说话,依旧盯着祁叙,祁叙也直直盯着两人。
江珩做无奈状,语重心长地说:“真不用你们操心啦,旁边这位呢,现在是我朋友,刚才那话他随口说说而已,吓唬吓唬你们,别放在心上,我自己都不在意,你们计较个什么劲啊?”
“听话,回去。”说完,走过去拍了拍两名糙汉的肩,回头对祁叙说,“漂亮,我们走吧。”
祁叙不语,绕过三人,径自转身走开,他也不是闲得没事干非要挑衅那两名糙汉,纯粹是因为今天遇到的破事让他烦。
两名糙汉被扔在原地,跟也不是回也不行,左右为难。
江珩偷偷扫了眼祁叙,这种时候这种脸色,按他以往的经验,此刻绝对不能没话找话,不然只有挨骂的份。
但好些年不见,不说话又显得生分尴尬,于是只好道:“那现在我们去哪呢?”
“还能去哪?”祁叙说,“买衣服,吃饭。”
他有轻微的洁癖,就算穿成乞丐,那也得是干干净净与众不同的乞丐,再者,他旁边不是还有位穿成少爷的吗,也不缺那两个钱。
江珩微微舒了口气,还能好好说话就是没怎么生气,连忙笑说:“得嘞,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小的尽心为您服务。”
祁叙白他一眼,没什么语气地说了句傻逼。
从窄街走出去,是条更宽阔的街,越往前走人影越多,街道两边各种招牌高高挂起,卖货郎挑着担于人群中穿梭,高声叫卖,几名顽童手中举着风车在路边横冲直撞,全然不顾行人。
最前面那名男孩跑着跑着,直直撞在祁叙身上,祁叙想躲都来不及。
“啊!”那男孩脑门撞在祁叙腰带绑成的一块布疙瘩上,大叫一声,揉着额头一屁股栽到地上,还不忘攥紧手里扑簌簌的风车。
小孩子顽皮没关系,正常能理解。
祁叙在心里将这句话默念两遍,接着呼出口气蹲下,挤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和颜悦色地问那男孩:“你没事吧?”
说着就要去抓小男孩的手臂把人扶起来,谁料那男孩竟抬起胳膊,一言不合打开他的手,然后道:“你滚开别碰我,臭乞丐,脏死啦!”
“卧槽?!”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词,祁叙猛地起身,惊道,“你这小孩挺有意思啊!自己撞我身上还骂人?谁教你的?”
可能是他语气稍微有点强硬,那男孩以及身后站着的几名小孩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霎时泪眼汪汪,没过一会,哇地蹬腿大哭起来,眼泪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
祁叙懵逼地杵在原地,他有干啥嘛?他什么都没干好不好!碰瓷呢?
江珩也是一惊,防止哭声招来更多的路人,三步并两走上前,二话不说两手按住小男孩的手臂,一把把人捞起来捂住嘴,恰好旁边走过一个卖糖葫芦的贩子往这瞥了眼。
“别哭!”江珩温声细语地哄道,“你只要不哭,哥哥就给你买糖葫芦吃,你们几个也是,再哭不给买。”
这话效果简直堪比听话符,几名小孩闻言立刻收起眼泪闭上嘴点点头,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江珩见他们总算安分,这才放下堵住小男孩嘴巴的手。
几名小孩如愿以偿地吃到了酸酸甜甜的糖葫芦,美滋滋乐呵呵地舔着,鼻涕都顾不上擦,齐齐鞠躬说了句“谢谢大哥哥”后便屁颠屁颠地跑远了。
祁叙双手抱胸,不太乐意地瞧着旁边笑盈盈的大好人,阴阳怪气地道:“看够了吗,是不是该走了,大哥哥?”
江珩展颜一笑:“呦这什么语气?我也给你买串尝尝?你吃不吃?”
祁叙:“我吃个蛋,当我三岁小孩?你到底走不走?”
江珩:“走走走!这脾气!”
祁叙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现在是一刻都不想把这件破布再裹在身上,不由地加快脚步。
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边似乎只有这一家衣店,祁叙想都没想就往里钻,还没钻进去,眼前便毫无征兆地横过来一只肌肉结实的胳膊。
祁叙即刻止步,顺着胳膊满脸问号地朝那人看去,是店里的伙计。
那伙计收了手,打量他几眼,从店门上翻过来一块木牌,仰着脸对他道:“看到没?本店已打烊!”
这晴天白日的打个屁的烊,当他眼瞎看不见里面的人是吧?明摆着不想让他进去!
祁叙压着火气道:“狗眼看人低?”
伙计掏了掏耳朵,靠在门上不屑地嘁道:“没钱就别耽误我们做生意,很忙的!”
祁叙刚要发作,才追上来的江珩眼见气氛不对,迅速掏出腰间的钱袋在伙计眼前晃了晃,接着说:“有钱有钱,这位兄弟,这下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那伙计果然是个见钱眼开的东西,看江珩衣着昂贵,气度不凡,又见江珩手里那鼓囊囊的钱袋,两眼直冒亮光,脸都笑开了花,赶紧侧身让开,连连哈腰应道:“当然可以当让可以。”
祁叙不冷不热地道:“又能进去了?”
伙计嘿嘿道:“能的能的。”
祁叙:“不耽误你们的生意了?”
伙计光速变脸,挺直腰杆:“哪能啊,不耽误不耽误。”
“傻逼。”祁叙走进去前摆了个中指送给他,他自然不知道这句“傻逼”跟那个中指是什么意思,懵逼地学着祁叙的动作,又懵逼地看向江珩寻求解释。
江珩只是笑,随口扯道:“这个啊,你就当江湖友好手势吧。”
伙计:“哈哈,原来是这个意思!”
“对!就是这个意思。”
江珩笑着拍拍伙计的肩跟进去,他太了解祁叙,这人从小到大就没有被人这样另眼相看过,从来都只有祁叙另眼相看别人的份,情绪会毫不遮掩地挂在脸上,高不高兴光看脸就能知道。
从见面开始祁叙就拉着张脸,又接二连三遇到被喊“臭乞丐臭乞丐”的这种事,忍到现在都没发作简直谢天谢地,就连他今天也在尽可能地收敛着不去开玩笑,不然很可能会被揍,而且他还只能挨着,不能还手,得不偿失。
祁叙是个倔脾气,谁让他不爽,他就让谁受不了,刚才那伙计瞧不起他,他就报复性的挑了件店里最便宜的衣服,钱能少送点就少送点,气死那伙计,不是说他没钱嘛?他就是没钱能怎么滴!
反正之后还会去其他的地方,当务之急是把身上这件破烂给换掉,等到了别处再挑件好的。
江珩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图,但又不能明说,只得憋着笑边付钱边道:“下次再见啊这位兄弟。”
果不其然,那伙计面上赔着笑收好钱说好嘞好嘞,心里却直犯嘀咕:嘁!那么大个钱袋却如此抠抠搜搜,还真没见过这样的抠搜鬼!
从衣店出来后两人直奔酒楼,跟黑子熬夜大战,顾不上吃饭,这会饿的前胸直贴后背,换了身衣服,祁叙能明显感觉到路上打量他的人少了很多,那种鄙视的目光也消失不见,总算自在不少。
好不容易找到一间酒楼,酒楼门口却堵满了人,阵阵喧哗从不远处传来,似乎是围着看热闹的,还看得不亦乐乎,再走近些就能听到里面哐当哐当的动静,有桌椅散架的声音,有人体撞击地面的咚咚声,还有女人的破口大骂声。
周围人都是一副两手交叉伸进袖筒吃瓜样,正好奇地勾着脖子挤来挤去展望里面。
“哈哈哈这女的可真泼辣,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凶的女人,这男的也是实惨,居然被打的哇哇叫,毫无还手之力啊!”
“你别说,比你家那母老虎还凶!”
“嘿你这话说的,还挺对!”
两人一齐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祁叙越听这骂声越觉得熟悉,三两步迈到酒楼门口,礼貌地拨开两个人挤进去,还未站稳脚跟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便从里面直直腾空飞出一个人。
站在门口的人见状连忙唏嘘着噔噔噔往后退,那人砰地摔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臀部蜷缩起来。
须臾,从酒楼走出一名身着烟绿轻袍的女子,一手拿长剑,一手握剑鞘,面色阴沉沉地盯着地上那人,快步走近,众人又齐刷刷往后退了几步。
倒在地上那人连忙用两只胳膊胡乱捂起脸,喊叫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女子怒道:“呸!不要脸的东西,姑奶奶我今天不弄死你就不姓梅!”
祁叙仔细听着声音,再定睛一看,卧槽还真是她!西伯利亚悍妇?!几年不见,变这么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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