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世代为将，镇守大宋边关，忠贞不二，镇国将军与其夫人早些年双双战死沙场，只留其一独子林溪，继续林家的使命。
林溪谨记着父母遗言，誓死守护好大宋的江山。
边关环境恶劣，形同戈壁滩的荒漠一般，杳无人烟，宋军万千营帐便驻扎在此。
探子带着十万火急的消息，正快马加鞭赶回那营地，迅速从马上下来，接着又立即向其中最高大的一座营帐跑去。
“报告林将军，敌军正朝我军袭来。”探子单膝行礼道。此时的帐中正有四人，两名俊秀青年和两名中年人，朝探子转过身来的便是将军林溪，另一个少年叫吴川，是个副将。
林溪年方二十，却生着一副冷面相。林溪问：“敌军现距我军何处？多少人马？”
“大约十余里，有五万人马。”探子彼时满头大汗，但仍回答的从容不迫。
“知道了，先下去吧。”林溪点头，沉思了一小会，冷静道，“吴川随我应战，两位大人先在此等候。”
说罢，便戴上头盔，骑上战马，带着众将士头也不回地奔驰而去。
这一仗因情报有误受到埋伏且敌军士气强盛，使宋军吃了败仗，无奈之下，林溪只好先行撤回军营，谁料敌军仍不罢休，又将宋军逼至城门关。
林溪和吴川在打斗过程中遭到袭击，受了伤，而现如今粮草与人马也已不足，如此窘迫的形势，若与敌军大战，恐怕又得是一场恶战。
许是敌军看城门紧闭，所以不敢冒然袭击，与林溪众人僵持了良久后就此退了回去。
“林将军，现下局势紧迫，是否告知朝廷派人送粮？”安大人急切地问道。
林溪左边肩膀受了刀伤，蹙着眉，忍痛将上药时脱下的衣物穿好，然后道：“当然，此事还得劳烦安大人！”
三日后，朝廷的供应的粮草和人马已到，领头的是位女子，来的阵仗非常大。
女子身穿红色战袍，不算高挑，一头乌发束得极高，雪白的皮肤给人一种很是柔弱的感觉。
众人也忍不住在私底下议论风云：“朝廷这是无人了吗？竟然让一个小姑娘来援助！”
“住嘴吧！小心你的脑袋！你们知道什么，那可是王府郡主！”
“长得这么漂亮，来这儿做什么？”
“当然是来找我们林将军的，听说镇国将军还在世的时候两家的关系那叫一个好啊！”
……
赵颜下了马，直奔房门，刚进门就冲着屋里喊道：“林溪，我来了！”
没人应她，林溪不在，房中只有吴川一人。
吴川看到赵颜很是吃惊，诧异地问：“郡主！你怎么来了？”
赵颜见也怔愣了一下，但瞬间回过神，笑着调侃道：“我啊！我当然是来换你班的啊！”
吴川直勾勾地盯着赵颜，他知道赵颜是开玩笑的，便没有再说什么，似笑非笑地回了个“哦”。
赵颜自知没有调侃成功，便觉得无趣，心想，果然都和林溪一个样，没意思，真没意思！！！
于是干脆放弃道：“哎呀，行了！不逗你了，我来给你们送粮，林溪呢？”
“将军一会就来，你自己在这儿等吧！郡主待会儿好自为之！”
赵颜正纳闷吴川为何这样说的时候，吴川已经逃了，因为吴川清楚地知道，这下林溪又该发脾气了。
房中只剩下赵颜，她等了很久也没见到林溪，实在觉得无聊，便满屋子溜达，就是不肯坐下，更不肯出去，生怕一离开就会与林溪错开。
赵颜真的好想见他！
时间缓缓过去，林溪终于来了，一进门，张口就叫吴川，赵颜听到林溪的声音，立即看向他，微笑着说：“林溪，好久不见！”
林溪没见到吴川，倒是与女孩炽热的目光相撞，四目相接的瞬间，要说的话像是突然卡在了喉咙里，一时竟发不出声。
林溪深深地望着女孩，心想，是好久没见了。时隔四年，这个姑娘变得更成熟，也更漂亮了。
两人都望着对方望了良久，直到赵颜再次开口，清脆地叫了声“林溪”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来了？还穿成这样？”林溪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因为他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赵颜却不似他那般拘谨，脱口而出：“我来给你们送粮，顺便陪你打仗！”
听到“打仗”一词，林溪倒是毫不犹豫，立刻道：“胡闹！现在，马上回家，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赵颜一听他的话，强行拒绝：“不行，好不容易让父亲答应我来这儿，怎么能说走就走？坚决不！”
林溪的脸色霎时黑下来，赵颜看着他，竟莫名的心虚。她知道林溪生气了，但她更不想回去，只能与他就这样对峙着。
林溪见她冥顽不灵，于是放出狠话：“不走是吧？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两人不欢而散，赵颜心里憋屈，自己千里迢迢来送粮，就是为了见他，没想到最后竟是自己吃力不讨好了。
早在多年前，林溪和赵颜就认识，因为两家关系匪浅，所以两人经常在一起。
初次见面，是在林溪十三岁的时候，那时候的赵颜只有十岁，小林溪很是调皮，见赵颜长得可爱，便想捉弄一下，没曾想竟把小女孩弄哭了，这让小林溪手足无措，为了不让她哭，小林溪将自己许多的稀奇珍宝都送给赵颜。
后来，两人成为了很要好的朋友，一起习武和读书。不幸的是，在林溪十五岁那年，他的父母因战争离世，从此只留下他一人。
小林溪很孝顺，谨遵着父母教诲，替他们守护好这大宋江山，做一个无愧于国家，无愧于己的人。
或许正是这次的打击，让林溪变了个人，很少言语，不再经常与她待在一起，小赵颜也很懂事，在林溪最无助的时候陪在他身边，但他面对她只是一味的冷淡，无论她再怎样讨好，换来的终究是一句无情的“不用你管”。
林溪十六岁便已出兵打仗，战功赫赫。赵颜也在刻苦习武，就是希望有一天自己可以祝他一臂之力。
来城门关已有两天，林溪外出，两人自那天后再未见过面。
对军事一向充满好奇的赵颜正在屋中与安白两位大人商讨，赵颜很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两位大人，不知是否可以如此做，若敌军来犯，我们可以加大炮火全力进攻，让敌军以为我方火力十足，一时也不会再犯，接下来的时日足够让我们制造炮火，养精蓄锐。”
素来玩劣的她，每当做正事时就会变的一本正经，不似寻常。
此计一出，安白两位大人深思之后，觉得可以考虑考虑。
正当赵颜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天赋时，林溪恰好走进，在听到这个计策后，即刻便否定了：“绝对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我此前看了很多兵书，这样的计策多半是成功的啊！”
赵颜对林溪的否定很是疑惑和不满。
“就像你说的，是多一半，并不是全部，这是打仗，不是让你在这胡说八道的，就现在的局势来看，敌军的人马比我们的多一倍，如果第一仗就用完所有的炮火，等敌军知道这是一场局，卷土重来怎么办，那时又当如何防卫？”
林溪话一出，此前认为赵颜方法可行的两位大人如今也觉得林溪考虑的也正是问题所在，这让赵颜很是尴尬，她欲言又止。
林溪瞥了赵颜一眼，满脸的不以为意：“就凭你这点本事，那纸上谈兵的赵括都不知道比你强了多少倍，至少人家说的话没有那么大的漏洞，你还是快点回家吧！别在这妨碍我做事！”
林溪刚说完，“啪”一声，一个巴掌便落了下来，打在他的左颊，站在一旁的两位大人也看的目瞪口呆。
赵颜哭了，红着眼眶道：“林溪，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不论我做的再好，你总是要挑我的毛病，我堂堂王府郡主，还用不到你来挑三拣四！”
话说完后赵颜便哭着跑了出去，林溪僵硬地愣在原地，面无表情。
在他的记忆里，这是赵颜第一次打他，真的是仅有的一次。
看着她伤心跑出去的背影，林溪不禁地蹙起眉头，低声懊恼地说道：“阿颜，对不起。”
但是这句话只有林溪听得见。
赵颜跑回自己房中，终于失声痛哭起来，她不知道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四年未见，当她再次看到林溪的时候，她是那样的欣喜，可他对她却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林溪父母去世那年，林溪对她的态度也变得让她捉摸不透，有时候对她只是一味的疏远和排挤，可有些时候却又处处护着她。
林溪让赵颜远离他，又将自己关入房中，不许任何人进去，但是赵颜每天都会守在门外，陪他说话，安慰他。
那时候她还小，就算被弄生气，不到两个时辰，便又会缠着他。
如今，赵颜依旧是那个爱缠着他的女孩，却也不似那时，她从小就喜欢林溪，正是因为这样，她要比寻常女子成熟的更早些。
赵颜这一生气就是半月，一直以来，发脾气时间最长的一次。
从未同林溪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再主动找过他。
虽然很生气，却也未曾想过离开。林溪心有愧疚，想同她道歉，可每次见到她都欲言又止，于是好几次想去找她，但当他走到赵颜门前举起手想要敲门之时，却又放弃似地折返回来。
林溪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她。
赵颜在屋里待的有些闷，想出去散散心，刚打开房门就看到林溪在外面，立即回屋关上房门，不到片刻，又将房门打开。
林溪背对着她，坐在台阶上喝闷酒，因为喝的烂醉，没有发现赵颜在身后，于是赵颜安静地站在门前看他想要做什么。
今晚的夜色很美，漫天繁星让星空变得明朗，皓月当空，周围却显得格外冷清。
林溪举起手中的酒瓶，对着夜空自言自语：“人人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日便是十六，所言非虚。”停顿一下，接着说，“爹，娘，我敬你们，你们在那边还好吗？我很想你们！”
林溪仰头闷了一口酒，继续道：“我有许多话想与你们说，要是你们在我身边该多好！”
“我好纠结，每次让阿颜伤心，我也很难过，心里不是滋味。”
林溪说到此处，声音略显沙哑，他再次喝了一口酒，道：“不过那又如何，为了让她能早日远离我，放弃我，我只能如此做！”
林溪蹙了蹙眉，微微哽咽道：“我觉得我们俩如今这样甚好，可又觉得……”
“觉得什么？”赵颜打断他的话茬，擦了擦早已湿润的面颊，等着他的回答。
林溪听到声音后立刻转过身：“阿颜，你怎么出来了？”
赵颜看着他此刻烂醉的表情，面颊红润，与平日那高高在上的样子甚是不符，很是好笑，赵颜暗自轻笑一声，道：“怎么，我不能出来吗？”
“不是，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林溪有些委屈的低下头。
“怕我不理你那你还气我？”
赵颜瞪了他一眼，顺势坐在他身旁，看到林溪脚边的三四个空酒瓶，又问：“坐了很久？”
“没有，一个多时辰，你是刚出来的？”林溪反问。
“谁让你喝那么多酒，身后有人都不知道！”
林溪看着她:“那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七七八八吧，没听多少！”赵颜不以为意。
林溪闻言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她，也想不出赵颜此刻是用何种表情来看自己的，良久的沉默终于被赵颜打破，她说：“小时候真好！”
“为什么？”林溪抬头，两眼直视着赵颜犀利的眼眸，似乎很期待她的回答，赵颜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半晌才开口：“因为……有你啊，那时候你对我非常好！”
此话一出，林溪笑了起来，赵颜真是好久没有见过他笑了！
或许只有在酒的作用下，林溪才会变得像以前那样，她问一句，他答一句。
赵颜看着林溪的微笑，自己也不禁笑起来，林溪望着那绝美的笑容，心里顿感苦涩，因为只有他知道，自己有多期盼她的笑容。
阿颜，从我父母去世的那一刻起，我便明白，我的命不属于我自己，早晚有一天，我会如他们那般，死在鲜血淋漓的沙场上，所以我希望，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了，你可以无牵无挂地保持此刻的笑容。
这才是林溪真正所想，可是这些话，不论如何，她都不会听到了。
赵颜收了笑，良久后，小心翼翼地问：“林溪，你喜欢我吗？”
林溪闻言，有些错愕，他没想到她会问的这样直白，一时结巴起来：“我……我……”
“你什么？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赵颜急了。
林溪调整好状态，温和地说：“阿颜，你知道的，大宋是我父母用命守住的，如今这份责任也沦到了我手里，除非战争胜利，不然，这一生，我的根就在这儿了，我亦知晓你的心意，可我不想让你因为我而错过一生！”
听到“错过一生”，赵颜更急了，立即说：“可我喜欢的是你，只要你在，我又岂会错过一生！”
赵颜的话是那样温柔，那样令人动情，林溪闻言如同中了魔障般不知所措。
“林溪，我是真的……”
赵颜话未说完，他的唇便压了下来，赵颜闭起眼睛，有些猝不及防，很是慌乱，心跳得极快，但这确实是她期待已久的场景。
林溪的唇间还有刚喝完酒的酒香，女孩的唇很柔软，冰冰凉凉的，教他又一次陶醉。
赵颜开始回应他的吻，不过片刻，林溪却如梦初醒般睁开眼，将赵颜推开，低声说了句“对不起”，之后就匆忙地逃走了。
这下只剩赵颜愣在原处不明所以，她傻笑着，望着他急忙离开的背影，不禁心想：真是个傻子！
翌日，因为正值冬季，天冷的刺骨，赵颜想起林溪的战袍已经很旧了，便想给他做件战袍，如她所料，傍晚便开始下起鹅毛大雪。
赵颜冲出房门，来到院中，她喜欢雪，洁白无瑕，一尘不染。
在她少时，母亲就喜欢在雪中起舞，她受此影响，也跳起舞来。
林溪正经此处，看见赵颜一身红衣，在雪中舞动着苗条的身姿，于是面无表情地嘀咕道：“不过是场雪，至于这么高兴吗？”
观望许久，林溪看得入了神，就算头上堆满了雪花，也未曾有离开的意思。
赵颜从余光中看见了他，便停下了动作，接着冲他喊了声“林溪”，笑得是那样开心。
林溪兀地回过神，有种被当场抓包的挫败感，跟赵颜对视片刻后慌慌张张地走开了。
赵颜不明所以，有些错愕，低声呢喃：“跑什么嘛？”
不到五日，赵颜的战袍便完成了，她跑去林溪房中，一进门就喊“林溪”，吴川和安白两位大人都在，赵颜为自己的鲁莽感到尴尬，微笑道：“各位都在呀！”
“林溪，我给你做了件战袍，你快试试！”
赵颜过去就往林溪身上套，搞得林溪很不自在和尴尬。
“你干嘛？这么多人看着呢？”林溪慌忙道，推阻着她的动作。
“你就穿上试试！”赵颜全然不顾其他人的眼光。
林溪向其他人微微一笑，然后将赵颜拉出去，安白两位大人一头雾水，上次还是一巴掌，闹得那么不愉快，这会儿又送战袍？
“你到底要干嘛？”林溪不耐烦，接着指了指赵颜手上的衣袍，又问，“这又是做甚？”
赵颜微笑说:“我给你做了件战甲，你快穿上看合不合身。”
赵颜将衣袍递给他。林溪没有接，蹙着眉道：“拿走，不需要。”
“天这么冷，你身上的战袍又那么旧，不要新的怎么行？”
“说了不需要，你一个女孩子就不能矜持些吗？我一个将军，需要你给我送战袍？”林溪的回答很干脆，未有半分多想。
“你什么态度啊林溪？要不是喜欢你，怕你冷，你觉得我会多管闲事吗？”赵颜极其愤懑。
“可我不喜欢你！”林溪不知怎的，这句话竟一下脱口而出，赵颜闻言一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两人都呆愣在原处。
“你说的……是真的吗？”赵颜轻声问，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喉咙仿佛被卡住了，还特别疼。
林溪不语，看着她红透的眼眶，难以置信神情，再次心头一横，回答的斩钉截铁：“是。”
赵颜苦笑，哽咽道：“原来一直以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胸口好像被什么压着，那样闷，还有些喘不上气。
“真是对不起，打扰了你这么久！”
明明不是这样的，以前你一直保护着我，前几天你还吻了我，现在为什么又说不喜欢？
这些话赵颜再也问不出，也不想问了。
眼泪不知何时流了下来，战袍也已从她手上滑落，她只觉得视线模糊不清，周围安静极了。
赵颜想马上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她难受的地方，她真的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了。
赵颜慌乱又匆忙地转身，随手摸了一把眼泪，被泪水打湿的脸颊，在这样冷的天气下，越发的疼。接着，她抬起沉重的双脚，艰难地离开此处，未曾回过头。
林溪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其实他的嗓子很疼，就连眼角也抽着疼，鼻头又酸又涩，不过他伪装的极好，没有让她看到自己的窘迫。
看到她哭的那一瞬，差一点，他就狠不下心了。
时隔四年的初见，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高兴，但他却强压着不让喜形露之于外表，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即使自己喜欢她，但他选的这条路，又怎可与爱情两全。
他希望，若是哪天他不幸裹尸战场，她仍旧可以是那个无忧无虑，无牵无挂的郡主。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林溪抬头向前方望去，早已不见她的身影，只剩下被白雪覆盖的城和自己。
他站了良久，想要离开，可步伐却是那样沉重，让他抬不得脚。
漫天飞雪又一次飘落，很久很久后，他才终于捡起地上的战袍，抬脚离开。
天气愈冷，事至今日，已半月有余。今日正是原定炮火制成之际，打仗免不了这些炮火，若无炮火，胜败已成定局。
几日前林溪就让吴川去京城接应，到如今，炮火却迟迟未归。
不巧的是，就在今日，敌军似乎摸清了宋军现下的局势，便趁机举兵攻打城门关。
敌军人多势众，林溪又缺少最为重要的炮火，若是只靠蛮力，恐怕抵挡不了多久，战前林溪派人去找吴川，希望最后一刻吴川能及时赶到。
林溪将少数士兵留于城中，安抚百姓，带着剩余的人出城应战。
他穿着赵颜亲手做的那件战袍，第一个冲了出去，黑白兼容的色泽，在肃杀的雪天里，又添了几分冰冷。
大战半日，宋军死伤惨重，所剩无几，大雪还在下，皓然一片的白已被鲜血染红，城外横尸遍野。
敌军的箭纷纷指向林溪，突然间，城门开了。
“林溪！”
是赵颜的声音，林溪闻声，立即朝后转去，看见赵颜身着红色战袍，正骑马驰骋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赵颜跃身下马，迅速挡在林溪前方，两眼深深地望着他，嘴角含着笑，就在此时，数支箭无情地刺入她的皮肤。
随着援军的前进，在烟火连天的时刻，她跪倒在了他的面前。
赵颜满口的鲜血，嘴角仍挂着温馨的笑容。
林溪简直目瞪口呆，浑身开始发抖，他立即抱住赵颜，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阿颜，阿颜，你怎么样？”他慌慌张张地问道。
眼泪不禁地自眼角生出，林溪满脸污秽，热泪盈眶。
“林溪，你没……事就好。”赵颜努力地微微一笑，手掌抚上他的脸，蹙着眉道：“别哭，脸更脏了。”
林溪好疼，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是她！该死的人明明是他啊！他早就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怎么到最后却变成了她！！
林溪抓紧她的手，声音早已沙哑：“你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什么要回来？”
“想来自然就来了。”赵颜摸着他身上的战甲，微笑说，“这身战袍挺适合你的。”
林溪什么话都说不出了，眼中充斥着血丝，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他用自己的额头抵着赵颜的额头，紧闭着双眼，眼泪却不停地往下流。
他最爱的女孩，从小一直护着的女孩，原本是那样的跳脱，可此刻，却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怀中，就连手都是极其冰冷。
不该是这样的！
“阿颜，你撑一会儿，我带你回家！”林溪脸色发青，整个人颤抖得厉害，他想将她抱起，但因刚刚经受一战，早已筋疲力尽。
因为女孩背后插着数支箭，林溪动作的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才将她抱起一半，但力不能及，又重重地跪了下来，他努力了好多次，可始终抱不起来。
他哭的撕心裂肺，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眼泪滴落在赵颜的面颊上，顺着面颊流进嘴角，好咸，好难受，真的太难受了。
赵颜阻止了他：“林溪，你等等，别抱了！”
赵颜也哭了，林溪仍然紧闭着双眼，低头不语，他不敢看她，不敢看她嘴角的鲜血，不敢看她奄奄一息的面容，更不敢相信，这是他的女孩。
良久，赵颜开口，哑声问道：“林溪，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林溪兀地睁开眼睛，用力点着头，毫不犹豫道：“喜欢喜欢，从小就喜欢，现在也喜欢，以后会更喜欢！所以阿颜，你看我既然这么喜欢你，那你能不能天天追着我跑？”
赵颜微笑：“好啊！”停顿一下，又道，“林溪，我爱——”
你——
她的话没有说完，手便已经垂了下去！“阿颜，阿颜你醒醒！”
林溪绝望了，肝肠寸断。
“没事，睡吧，睡吧！睡够了就要醒来知道吗？”
“我在这陪着你！”
“你一定要醒来！”
可是这次，无论他再怎么唤她，她都不会有回应了。
周围的厮杀声，宋军大捷的欢呼声，敌军落荒而逃的的声音，他全都听不见，他什么都听不见！
“将军，回吧！”吴川走过来，看着他伤心欲绝的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
林溪充耳不闻，吴川等了许久，林溪却没有任何动作，他只好无奈地摇摇头，先行离开了此处。
凛冽的风吹着，林溪没什么知觉，他将赵颜抱得极紧，好似再也不愿放手。
一个月后，众臣散朝，走的走，散的散，安大人追上林溪前来问话：“林将军，为何要将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头衔让给吴副将？”
林溪微微一笑，道：“赢了这土，却没了她，再伟大的功绩，也不能使我了无牵挂。”
“那您今后有何打算？”
“她不在，便只能去浪迹天涯，行侠仗义。”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在他最艰难的时刻，是她陪在他身边，不离不弃；在他临死之际，是她护在他身前，甘愿赴死。
他用尽一切想要保护的女孩，他最爱的女孩，终究还是离他而去了。
——
看那天地日月，恒静无言，青山长河世代绵延，就像在他心中，她从未离去亦从未改变。
隐隐约约他似乎又听到她在说话。
——
“林溪，我来了。”
“林溪，你还好吗？”
“林溪，我想你了！”
——全文完——
初中产物[捂脸偷看]，感觉烂烂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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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归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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