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舟心想,怪不得白一鸣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要是接受了,他不就是个孽种吗?
朱文彬也沉默了,但好歹没忘记自己是带着任务来的,连忙“着急”地反驳:“绝对不可能,我爹才不是这样的人呢。伯伯,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我骗你干什么?”那个男人一直在叹气,“你还小,本来不该跟你说这些的,可是你也应该知道这些事……”
他摸了摸朱文彬的头,“不过这不是你的错,都是老一辈的恩怨,你不需要在意。”
后面他又安慰了朱文彬几句才离开。
冉舟从转角走出来,对朱文彬做了个行动的手势,朱文彬没看懂,问他是什么意思。
“尽可能搅乱局面,把刚才得到的消息传给藏起来的每一个人,如果可以,获得所有罪人的信息。”冉舟说。
“好,我这就去。”
朱文彬早就要去找人,帮了冉舟的忙才拖到这时候。他和冉舟很快离开,各自寻找躲起来或者到处想办法的玩家。
得知要杀死罪人的玩家自然很乐意配合,除了白一鸣。
找了一圈后,冉舟再问朱文彬:“白一鸣他人呢,你看到没有?”
朱文彬连连摇头。
那家伙比他们更熟悉村子,能逃脱追踪也不是不可能。
找不到对应的那个罪人,恐怕有些麻烦。
祭司跟着朱文彬一起过来找冉舟,闻言笑了,儿童的脸上满是狡黠。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找人。”
冉舟看向他:“你有什么见解?”
他眼中闪着星星般的光芒,迅速眨了两下,“你完全可以再放一次火,把这些人都杀光。只要都死了,就不用区分谁是罪人。怎么样,要试试吗?我可以帮忙。”
冉舟只觉得头疼。
“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搞错了呢?”
“那不是还有一次机会吗?”祭司毫不在意浪费,眼中满是对冒险和杀戮的渴望,“既然你都知道要解决罪人,不如就用最快的方法。”
冉舟沉默许久,摇头:“我做不到。”
“为什么?”
“我见过那些无辜之人的惨状,即使是数据,我也没办法对他们下手。”
“你太仁慈了。”祭司遗憾地看着他,“仁慈无法让你走到最后。”
祭司的语调就像在暗示冉舟的命运,悲悯的眼神仿佛真的是来自未来的神使。
冉舟问:“你能预见未来?”
祭司哽住,没有说话。他并不是真的能看到未来,顶多根据每个人的性格判断其未来趋势而已,他给自己取代号祭司,虚荣的成分比较大。
他不服气地说:“可是,所有在副本里优柔寡断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朱文彬照常站出来打圆场:“你们别说了,干正经事要紧。”
“我们这不是在讨论正经事吗,就是有点意见不同。”祭司道,“不如这样,你按你的方法,我按我的方法,各试各的。”
冉舟只说:“我无法阻拦你。”
最终结果是祭司依旧按他说的方法,烧毁更多房屋,杀害村庄里所有青壮年男性。
也有看起来跟疯了一样的玩家反过来被村民围攻、杀害,白一鸣甚至愤怒地误杀了另一个默默无闻的玩家。
但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最后一个人倒地之后,依旧没有【恭喜通关】的提示音响起。
分明是黄昏,可怖的空寂笼罩整座村庄。
冉舟在屋内枯坐,一直到深夜,手臂上的数字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
最后一点时间,他思考想去,走出家门,前往那颗垂柳树下。随着他走近,数字一直在缩小。他在皮肤发红时站定,对着垂柳思索。
为什么那些人放弃了这一轮?
大家选错了什么?
在所有人的沉默中,第三轮按时开启。
没有所谓“剧情杀”的痛感,白一鸣确实说了谎。他最后死,应该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冉舟躺在湖边,周身水流潺潺。
他打了个激灵,连忙从泥泞中爬起来,往四周张望。
这一回他不是“出生”就在垂柳上,所以没有存档,看了一眼还未生长出新枝条的树桩,他头也不回地朝村庄跑。远远地看到了女巫、祭司等人站在屋檐下。
祭司的脸色很难看,就像是被人辱骂过没敢还嘴的憋屈,估计在冉舟跑到这边之前已经有很多人质问过他。
冉舟抓住女巫的肩膀,一时间没控制力气,将她整个人旋转半圈,差点用了防御道具。
看清是冉舟,她的表情从警惕变成放松。
“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这么急?”
冉舟顾不上松手这件事,急迫地对她说:“上一轮你跟我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上一轮我说什么了?”女巫的表情看起来很莫名其妙,“我记得我后面没碰见你呀?等等。”
她想起不对劲,“当时因为那些人要来抓我,我就找了一个地方躲藏起来,然后我就只能看着手臂上的数字越来越小,我又不想出去,抱着侥幸心理,结果数字最后变成0,我感觉手臂痛得像烧起来一样,同时有一个人和我手臂贴着手臂。然后我就失去意识,醒来就开启了第三轮。”
冉舟:“也就是说有个人取代了你,向我们传达信息。”
“肯定是,但是会是谁呢?”女巫的视线在所有人身上转了一圈,“我记得没有人有时间归宿的天赋。”
“是你自己。”冉舟帮她打通最后一点脉络,“现在的你回到过去,希望拯救未来的你。”
过去,现在,未来。
原本不可能重合的一条时间线,被拆分成三份,而这就是这个副本为何要分三次循环。
冉舟感觉自己已经搞清楚副本设置的逻辑,唯一的问题是,通关的条件,也就是找回春天的条件,既然不是杀死所有罪人,那到底是什么?
上个副本同样活到最后,见证祭司疯狂举动的张巧英双手抱臂,神情犹豫地看着众人。
“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理解,”她说,“但是作为一个女人,我设想了一下,假如我被迫给一个憎恨的男人生下孩子,那么我不可能对这个孩子充满爱意。相反,这个孩子也是罪证。”
这个观点和冉舟之前所想不谋而合。
他看向张巧英:“你的意思是,孩子也要死掉才算?”
他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听的人却心惊肉跳。
“你要我们杀了我们自己?”白一鸣第一个反对,“不可能,这太冒险了,万一真死了怎么办?”
冉舟摇头。
“纠正一下,我没有说只要杀死我们自己。我认为,我们所有人,无论是罪人,还是罪人之子,都要向麦田里的死者赎罪。”
“我不赞同。”祭司很不高兴地看着他,“还是太危险了。”
冉舟坚持自己的观点,“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我们可以回到过去试一试。”
“白一鸣。”女巫看向角落里的人,“你是第一轮活到最后的人,现在我们可以再给你一次坦白的机会,你最后到底看到了什么?”
白一鸣的神色看起来还在苦苦挣扎。
“白一鸣。”同伴的一声声呼唤让他不由自主抬起头。
冉舟看到了他眼中的痛苦。
他放柔了嗓音,诱导:“我在副本里遇到过和你相似的情况,看到熟悉的场景和亲人,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停留在那里,因为现实还在等我回去。”
“现实里的生活可能让你渴望逃避,但你真正的亲人在那里,不在副本里。不要沉迷于一时的欢乐,活着回去才是重点。”
“我知道。”白一鸣重新低下头,“但是现实里的爸妈都没对我这么好过,我只是有点舍不得。”
张巧英低声嘟囔了句什么,看口型大概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白一鸣的表情开始松动,冉舟没有继续劝说,而是留出时间让他自己考虑清楚。
他看向其他人:“这一轮再完不成我们就会死,所以我建议抓紧时间。”
说完他才意识到说出了和女巫叮嘱他的一样的词汇。
“怎么做?”女巫问。
“回第一轮,将罪人和罪人之子全部献祭。”冉舟举起手腕,“所有人手腕上都有一个定位,可以找到另一个自己的位置,我们就盯着过去的自己,想办法完成任务。”
朱文彬点头:“很有风险,但可以试试。”
“只有这样才能完成献祭。”冉舟叹了口气,“第一轮我们刚进来,想不到要自杀完成任务,传递消息也老是跑,出此下策其实也是没办法。”
说话间他已经迈腿朝柳树走去,其他人紧跟其后。
来到柳树面前,冉舟触摸苍老的树皮,很快,女巫的虚影浮现出来。
他皱眉。
怎么没有他的虚影?
难道……女巫在第二轮的存档把第一轮的存档覆盖住了?
女巫也看到那个影子,顿时脸色刷白,“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回不到第一轮了?”
吴辉犹豫了,“要不我们就在第三轮试试得了。”
祭司阴森森地说:“献祭是要死人的,你已经死在第三轮了,还怎么回去?”
吴辉不解地摊开双手:“可是,我们死在第一轮活着第二轮之后,也没有办法回来啊。”
“不会。”一直没有出声过的男孩,管长鸿,突然开口,“我可以让过去的只是我们的意识体。”
他简单解释了一下,大概就是把人的意识从身体里拆分出来,进入另一个维度,再让它们附着在另一件物体上,接下来它们就可以代替原身回到过去。
这个副本正好有合适的,也就是一直追踪玩家的东西。
管长鸿的这个能力很适合试错。
这样一来,为什么第一轮、第二轮追踪它们的只有透明体,就很明显了。
他对众人使用天赋后,谨慎地叮嘱:“大家把意识投放到过去的时间越短越不容易迷失,自己的身体也不会出事,所以大家回去后要尽快献祭,绝对不要耽误时间。”
“总之,先去第二轮传递信息,制造轮回。”冉舟冷静地指挥,“之后再想办法回到第一轮。”
“明白。”
此时已经是天时地利人和占全,没有人会错过这个机会。
冉舟的手再次触摸树皮,最后一次回头看众人。
“这个副本,大家要么一起通关,要么一起死……拜托各位了。”
祭司喃喃自语:“我们会活下去的。”
这句话就像祈祷。
很快,所有玩家依次触摸柳树,身影定在原地。
自从上班后脑子又开始不好使了……挠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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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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