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时曦沿着此前黑袍小哥出来的方向来来回回搜寻了好几遍,这才发现了那些看似无异的泥痕中两种痕迹:
覆盖后极浅的脚印和边缘锯齿状的划痕。
对时曦而言,痕迹不痕迹的反在其次,她并不在意这些人究竟长什么样,有什么样的秘密。
时曦只知道,再找不到人问出村里最穷那户人的下落,她就真的要炸了。
是字面意义上的炸了。
就在刚刚,无意间抬头的她发现自己的头顶出现了一个自毁倒计时。
系统的触发式留言告诉她,如果她不能在今晚捎走宝物,她就会被捎到地狱去。
时曦并不想跟系统手牵手一起走,奈何苦寻无果,只得蹲在墙脚,四十五度角抬头,苦哈哈地望着顶上的生命倒计时。
当言初礼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位脏兮兮的少女抬头望向墙头的发霉咸鱼,一脸失落的场面。
“你……该不会想吃那个吧?”
言初礼有些迟疑地指了指墙头上摇晃着的满是绿毛的干瘦咸鱼。
“?”
听到声音,时曦转头看了一眼言初礼,又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这才看到了自挂东南墙的绿毛干咸鱼。
没有否认。
“不会吧,你还真想吃它啊?这咸鱼有毒的,你吃了会完蛋的知道吗?而且你不是才吃完饭吗?”
言初礼很是震惊。
他光知道这个人常识进修得不怎么样,却没想到她连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都不知道。
眼见着时曦就要起身去够那条咸鱼,言初礼赶紧伸手,用力将她按下。
“等等,千万别想不开——”
“……”
实际上只是蹲久了腿麻,想要站起来活动活动脑子,时曦用看傻子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毫无压力地站了起来。
用了半身力气却毫无效果,言初礼一个趔趄,眼疾手快地拽住了时曦的手臂。
一边拽还一边朝身后阴暗的角落喊:
“阿武救命!快来帮忙!这位客人脑子坏掉了,再不出来拦人她就要因为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被毒死了!”
“你们也不想第一天还没过就死个人吧,这要是传出去了,这个村子以后还有人会来吗?”
阿武!
时曦原想吐槽言初礼一点也不专业的松垮扯手行为,却在听到阿武的名字后瞬间激动起来。
她一下子挣开了言初礼的锁抱。
见状,阿武只得放弃自己观望的想法,他从草垛里钻了出来,伸手就往时曦的方向抓去。
他意图制止这位脑子不太好的客人,以防她闹出什么事来,影响了之后的客源。
“等等——”
被阿武二话不说直接动手的作风惊到,时曦条件反射地往一旁躲避。
在戴着黑色布套还满是鱼腥味的手即将接触到她的前一秒,时曦跑到了言初礼身后,紧紧扯住他的手臂,使劲挥舞出了拒绝的波浪线。
“我没病我不想吃鱼我有话要问,你先别抓我——”
对时曦的迅捷反应和神奇操作始料未及,反应不及时的阿武没能及时避开言初礼舞出的妖娆曲线,反被乱飞的大力扯散了手上缠着的布条。
布条落下的瞬间,时曦和言初礼只觉得周围的空气近乎冻结。
完了,闯祸了。
罪魁祸首时曦和工具人言初礼默契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看着被迅速缠上的类鱼蹼爪和靠近手腕的一圈鳞片。
两人异口同声:“我说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会相信吗?”
“你、们、说、呢?!”
看着如出一辙的求生欲满满的敷衍表情,阿武几乎气笑了。
愤怒不会使鱼失智,他还记得时曦那诡异的身手,再加上言初礼长得人高马大的,多少也不太好抓。
以防因小失大,他只用阴森的目光狠狠剐了两人一眼,就准备回到暗处继续蹲守。
“客人既然没事,我就不奉陪了,希望客人下次找我的时候最好是真的有点什么事。”
阿武咬牙切齿。
但总有人是读不懂空气的。
“滋啦——”。
阿武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就感到一股阻力从袖口传来。
梅开二度。
顺着力的方向望去,他看到了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和一张满是求知欲的脸——是那位令他觉得头疼的、脑子很有问题(划重点)的女游客。
在时曦看不到的黑袍面罩下,阿武的脸色从下雨天滚落到了黝黑的炭洞里。
“客人还有什么要问的?”
忍一忍,等到了晚上有他们好受的。
憋着一口气的阿武与先前的村长难得同步了想法。
“我就是想问问……咱村里最穷的人家是哪一户。我们有个……有个关怀活动,对,就是关怀活动!要给村里最穷的人家送温暖,帮助他们改善生活,让他们拥有更强的幸福感。”
“最穷?”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阿武目光一沉,双手用力攥紧,呼吸愈发粗重,仿佛在强压着什么情绪。
“最穷——我当然是知道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毕竟是——”
他的声音里满是扭曲的痛恨,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恶意吞噬。
隔着漆黑的面罩,阿武用满含恶意和冰冷的目光盯着时曦。
“你想去给那个家伙送温暖吗?可以——”
“从你们院子的大门出发,出门往前一条街,左转,沿路往村子最西边去,最边缘那间靠山的屋子住的就是。”
“只不过,能不能见到人就要看你们的运气了。”
“毕竟,那个人只在晚上活动。”
“什么?只在晚上活动?!”
“人醒着我还怎么去偷,啊不,去送礼物啊?!”
听到噩耗的时曦惊呼出声,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松懈。
“……”
感情送的还是漏风的温暖。
言初礼不忍直视地挪开了自己的目光。
趁此机会,阿武赶紧把自己的黑袍从时曦手中拔了出来。
他并不在意时曦是去偷东西还是去送温暖,因为夜晚是己方的主场,只要敢出门,时曦就会变成村民们的盘中餐。
被想象中的惨状愉悦到,再开口时,阿武已恢复了平静:
“时间不晚了,客人们也该回去了。”
“对哦,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原来天已经这么黑了。”
自以为糊弄过去,时曦舒了一口气,这才从注意到屋檐夹缝里只剩下点点残霞的天色。
“要我说啊,还是你们的村子太唔唔唔——”
话还没说完,深谙对方无意识吐槽属性的言初礼已经先手把时曦的嘴给捂上了。
没办法,一个队伍里,总不能两张嘴都在得罪人。
阿武提及时间的瞬间,言初礼就察觉到了周围隐隐躁动的气氛。
敌众我寡,不好硬碰硬。
无奈,向来被人拉着不让起冲突的言初礼只好做起了拉人的任务。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项令人心累的工作。
被迫与自己两个表姐共情的言初礼未老先叹。
“别急,我们马上就走。”
他有些心累地往时曦的嘴里顺手塞了颗糖,果断拉着安分了许多的时曦往院子的方向走去。
只留下身后一群黑袍村民,在阴影里用遗憾的目光注视着食物跑掉。
带着时曦匆匆回到院内并急忙把门栓插上 ,言初礼看着在原地认真嚼糖,一点危机感都没有的时曦,越看越气。
不行,这气不能我一个人受!
他语气幽幽地开口:
“好朋友,小葵花,你应该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吧。这句话在我们蓝星上可是人尽皆知的。”
“说说吧,你打算用什么来换我的这颗糖?在诡异降临后这可是难得的小零食,一般人想吃还不一定有呢。”
说着说着,言初礼的表情中多了几分真切的惋惜。
“?”
这不是你强行塞给我的吗?
怎么还要我还?
差点没被口中硬糖呛死,时曦被言初礼这一连串的话打出了一连串问号。
口中的糖瞬间不甜了。
但没办法,吃都吃了,看着下一秒就要伸手抢她东西的言初礼,她在心中默默换算了一下:
大家都知道=普通人知道,自己=普通人,所以自己也知道。
换算成功,她的心情开始起起落落,因为她物资贫瘠的病服口袋里并没有装什么花里胡哨的珍稀食物供她交换。
就是——她隐约想起了什么,顺手往口袋里一掏,成功摸出了没吃完的大半块压缩饼干。
饼干的硬度堪比搬砖,以至于她上次吃了一个多小时也只啃下来一小块。
在把饼干交出去之前,她怀疑地看了一眼言初礼的嘴,确认里面的牙长相良好,还是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
“小言啊,你的牙还好吧?”
“我的牙好着呢,你的牙才不好!”
言初礼还想没明白时曦的脑回路,嘴已经先怼了回去。
“那就好那就好。”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时曦完全去管对方语气中嘲讽。
“既然这样,那这就算是我的回礼了。”
时曦很是郑重地双手捧着一块残留着牙印的板砖型压缩饼干,将其递向言初礼。
见言初礼一直盯着那上边的牙印,她还很贴心地用手指捻掉了那一块。
“咔嚓”一声,言初礼仿佛听到了自己很好的牙破碎的声音。
但他又不得不接过来,因为他的二表姐林翊已走到门前,用满是戏谑调侃的眼睛望着他;大表姐林舒也温温柔柔(威胁)地将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是了。
“制裁”不成反被制裁的言初礼突然想起来。
林舒曾经教过他,对女孩子要有礼貌,并且不要贸然去戏弄对方,否则——
感受到腰间逐渐加重的力道,言初礼只能苦哈哈地接过时曦手上的压缩砖块,深呼一口气,用力咬下一口。
“咯噔”一下,言初礼甚好的牙口松动了一下。只觉得自己像是啃了一口混着沙砾的石块,硬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这可……真好吃啊,但我现在还不饿,我准备把它留下来慢慢吃,慢慢吃——”
生啃了石块的言初礼假笑着,用力将这块砖头塞到了自己口袋的最深处。
“好吧,那你可一定要吃完啊。”
时曦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那块被言初礼塞到口袋的压缩饼干 。
要不是新朋友开口,她还真舍不得把自己的口粮交出去。
既能当磨牙棒,又能当板砖,还能充饥。
别的不说,这玩意儿还怪好用的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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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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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真的要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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