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老旧的木门推开又合上，刺鼻的药味夹杂着浓厚的汗臭味袭向时曦的面庞，两双粗壮的大手从身后向袭来。
早有预料的时曦当即蹲下身子，右腿往前用力一扫——脸上扬着恶笑的两人应声而倒。
“嘭嘭”两下，时曦拿起口袋里的充气锤就是两下，直将这两个还没反应过来的人锤得白眼一翻，晕过去了。
“小葵花，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旧房子的隔音很差，两个大男人倒地的声音也不算小。
感受到变故，林舒隔着一道薄薄的墙低声询问。
“没什么没什么，是我跟小二小六玩游戏呢，放心吧，我很安全！”
短短一天内接连锤三个人，时曦走到墙边，晃了晃手中的粉色充气锤，眼里尽是满足。
安抚完担忧的林舒，她径直朝房间内唯一的一张大床走去，三两下扯断破旧的床绳，又折回去把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垒在一起，捆猪似的绑了起来。
矮脚桌子，铺了一层薄被的木床，梳妆镜，空荡的木制衣柜，几张带着灰尘的凳子，一扇通往街巷的暗门……
时曦拿起放在桌上的微弱烛火，细细检查了一下这间屋子，确认屋子的内里与它的外表一样朴实无华之后，她就彻底歇了继续探索的心。
转而借着微弱的烛光，清点起自己的战利品：
一支完好的白蜡烛，膏体中渗着幽香；半支被老鼠啃过的蜡烛，上面残留着牙印；栩栩如生但僵硬的老鼠，嘴角的毛站着残蜡；半张写满凌乱字迹的红纸，纸上的字迹大多模糊不可认，只能分辨出隐约的几个字：
***村***没***鱼***好多***我***救***鱼***鱼鱼鱼鱼鱼鱼鱼！！！
“噫——”
费心看清纸上残存字迹却被大量“鱼”误伤，时曦果断用这张纸把幸存的蜡烛包上，小心地放在口袋里。
“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呢？”
将房间扫荡一空后，时曦后知后觉地看着紧闭的大门。
对了，风铃——
直到门外摇晃的黑影进入她的视线，她才反应过来，外面风声呼啸过几次，门口的风铃却从一开始就没响过。
“叮铃，叮铃——”
时曦正准备出门将它拿下来观察观察，哑了大半天的风铃却突然剧烈摇晃了起来。
海水的潮湿与越来越浓重的鱼腥味随着铃声逐渐逼近。
隔着纸糊的纱窗和被风吹得嘎吱作响的木门缝隙，时曦看到一群身形怪异的黑影在逼近——
比人矮一些的怪物发出难听的嘶鸣，鱼头的形状鲜明，鱼鳍勾勒出冰冷的弧度，双手也尽数化作利爪。
时曦当即将自己的手从门上收了回来，小心地后退几步。
“嘀嗒。”
“嘀嗒。”
并不连贯的滴水声接连落下，在院落内汇成一片交响曲，然而曲中歌颂的却并非夜晚的美好，而是怪物们难掩的饥饿。
“饿——”
“好饿——”
“饿啊——”
不成调的声音在院子中盘旋，原本还有些声响的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门外的风铃声却在此时更加清晰了，原本已经习惯了的清浅香气也变得愈加浓郁。
“叮铃，叮铃——”
“嘶嘶，客人，您要的餐食到了。”
“能把门，嘶嘶，打开吗？”
“我们，嘶嘶，给您送进去。”
……
嘶嘶的嗡鸣从一开始的不成字句、几不可闻到在耳边萦绕，只花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吱呀——”
“啊———”
“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三哥，哥，救我，救救我，快救我——”
“对不起，对不起——”
“把门关上，别管他了——”
门从内部打开的声音、鱼尾在地上爬行的声音、鲜血喷溅的声音与狼吞虎咽的咀嚼声一同响起，淹没了减趋微弱的哀嚎。
这哀嚎让莫名又走到门口摸到门栓的时曦如梦初醒，她用力掐了一把大腿，尝试用疼痛来保持清醒。
“叮铃，叮铃——”
风铃在门口响起，晕眩的感觉再次袭来，世界在旋转，浑身的力气在一瞬间消失，与此同时，身后也有窸窣的声音响起。
——是什么东西在身后爬行？
——怪物吗？
——还是其他的什么？
“害怕吗？”
“那就睡吧，睡着了就不害怕了。”
一道蛊惑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带着诱人的魔力。
救、大、命了。
时曦放在病服口袋的右手艰难地按下。
无形的电流声划过，酥麻的感觉反倒刺激了无力的肢体，让它们重新焕发生机。
呼呼——要知道我狠起来，可是连自己都电的。
恢复气力的时曦得意挑眉，抬腿往身后一踹，即将摸上她后脑勺的不明生物当即倒飞了出去。
借着微弱的烛火，时曦看清了偷袭者的真面貌——果不其然，是被她塞到角落里的二六组合。
受到疼痛的刺激，这俩人有过片刻的清醒，但很快，就又陷入了被迷惑的状态，继续蛄蛹着往门口的方向爬去。
嘶，好像下手有点太重了。
脑子有些不清醒的时曦恍然。
心有愧疚的她决心弥补自己的错误：
在确认自己已经可以勉强抵抗风铃的干扰，并且门也暂时不会被外面那群鱼怪打开之后，她立马用那另一根脏脏的床绳把两人紧紧地绑在了床柱上，确保他们再也动不了一点。
解决完后顾之忧，时曦这才有心思观察起周围的动静。
门外的风铃声和口水声照旧，吃饱喝足的鱼怪们似乎离门更近了一点。
右边的几个房间里传来沉重的呼吸声和压抑的抽泣声，浓郁的血腥味几乎令人作呕。
左边的房间倒是无事发生，但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生怕过大的声音会激怒那群不知底细的怪物。
“叮铃，叮铃——”
门口的风铃又发出令人理智出走的轻响。
门外的鱼怪们急切地发出进餐的请求。
双重折磨之下，时曦只得时刻留心着自己和周围的情况，每每觉得自己快要扛不住时就咬咬牙给自己来上一个电击套餐。
几次下来，她那一头乌黑亮丽的短发险些成了焦黑的刺猬毛。
许是之前的教训太过惨痛，其他房间里的其他人似乎也有了各自的应对经验，除了中年夫妇所在的房间门险些再开了之外，其他房间可以说是平安无事。
三轮之后，风铃不再作响，门口的怪物群不甘地嘶鸣了几声，便如潮水般退去，粘腻的爬行声消失，院子里只留下了空荡的鱼腥味与血腥味。
风声越来越大了。
一切的喧嚣和寂静都被院落吞没，风铃不再响起，有人舔舐伤口，有人惊魂未定，有人心怀鬼胎，但所有人都默契地闭上了自己的嘴。
尽管村长刻意隐藏了一些细节，但他告诉大家的规则大多是可信的。
“烛铃驱邪，夜半噤声。”
前半句对应着食人的鱼怪，鱼怪畏惧屋内的某样东西，或许就是那支可以燃烧一整晚的有毒蜡烛；风铃则提示着怪物的踪迹，或许还带着点震慑的意味。
应付鱼怪的方式也不难猜，无非就是不开门，且不被它们发出的声音所诱惑。
但后半句所对应的事物，到现在为止众人也还没有头绪。
夜黑风高警惕时，时间一般会变得漫长。
可对时曦来说，气氛却显得格外焦灼了。
头上的倒计时只有自己才能看到，嘀嗒的声音随着呼吸变得愈发明显，每一次眨眼，她都能感受到时间从眼前飞逝的感觉，那是死亡在呼唤。
03：44：44。
子时已过，她必须在倒计时走完之间避开未知的怪物，找到那位喜欢在夜里活动的住户，然后用尽方法，把对方最珍贵的东西拿走。
好难过，要长良心了。
时曦看着被绑在床柱上睡得正香的两位仁兄，再看看铜镜里满身丧气的自己，无声叹了口气。
为了表示对同类的关怀，防止回来之前这两人被后半夜的小boss给噶掉，她特地在出门之前把两人塞到了铺满灰的衣柜里，还贴心地给他们戳了一个排气孔，顺便用从暗门上扯下来的锁给衣柜上了一道不太坚硬的防线。
小小的衣柜，大大的身子。
不留一丝活动的痕迹×
杜绝发出声音的风险get！
腐朽的木门，结实的铁锁。
把出去的路锁死×
排除外来的风险get！
做完这一切，时曦才心满意足地走暗门出了房间。
关上暗门，利落转身，愉悦的心情却在瞬间被冻结。
——屋子的转角处，赫然匍匐着一道细长黢黑的影子。
那影子长着人的苍白面庞，穿着人的衣服，衣服边缘绣着枫叶的纹样。
她的双手遍布伤痕，是被残枝石子划出来的，双腿似是断了，无法行走；身后还蜿蜒着一条深色的湿润的痕迹，像是某种动物爬行后留下的粘液。
感受到时曦的目光，原本隔着一段距离的影子瞬间消失，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跨越半个院子的距离，来到了时曦的眼前。
一股人体蛋白质烧焦之后的焦糊味随之扑面而来。
修文＋1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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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开门，送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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