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地处C国南部，临海，此市GDP不高，但因四季不分明，夏无酷热，冬无严寒成为了一个养老放松的好去处。
11月初冬傍晚，天气还没有迎来大降温，但街上行人出于对冬天的敬畏，都换上了长袖大衣。
顾己黑衣黑裤，脸上还戴着一个黑色口罩。从头到脚遮的严实，唯有束住一头长发的皮筋是鲜亮的红色，浑身散发着阴郁气质。
他低头疾步前行，或许是那一抹红太过刺眼，引得街上行人频频侧目，他毫不在意，他与他们似乎是两个世界的人。
世俗的评价与他无关。
顾己回到一个老旧小区，他家单元楼底下又坐了一群年长的老太太，看到他回来便朝着他喊道。
“小顾啊，你今年都二十七八啦，还不打算找个女朋友？”
顾已闻言终于抬起他一直低着的头，朝那群老太太回话。
“我条件不好，不能耽误了人家。”
言罢闪身进了离小区门口最近的一栋单元楼，徒留被拒绝多次仍热情不减想给他介绍女朋友的老太和拉长尾音的挽留在身后。
老旧楼梯间的声控灯已经彻底罢工，无论行人发出怎样大的声响，也不会再亮起来一下。
因为这个，顾己隔壁家的张老太因为走夜路时没看清摔了一跤导致骨折住院去了。
尽管此时的天色不算太暗，但楼梯间仍然需要打开手电才能通行，寂静的楼梯间回荡着顾己上楼时传来的脚步声。
5013号防盗门旁叠着两个大纸箱，这样的纸箱时不时就会出现在顾己的家门旁。
“嘎吱”5013的老旧防盗门在经历一阵钥匙开锁的声响后，发出了昭示着它上任已久的声明。
顾己终于摘下那只伴随了他一路的口罩，露出来的是容色昳丽但毫无生气的脸，漂亮的烟灰色瞳孔宛如一潭平静的死水。
他转身看了看放在门口旁的两个大箱子，最后将自己的黑色外套脱下来，随手扔在沙发上，露出精瘦的小臂，毫不费力的将箱子拖进房内，顾己翻到寄件人信息。
不出意外，是“姐姐”。
“姐姐”每次看到稀奇古怪或是流行好玩的东西总会给家里的孩子买一份，也会顺带给他带一份。不过由于两个人不在一地，“姐姐”总是会等东西买的差不多，再一块打包寄来，省事也省了邮费。
他将两个箱子随意的叠在客厅的沙发旁，翻开看了看，是一些带有某地特色的文创产品和当地的特产，以及一双新的毛绒拖鞋。
顾己穿上毛绒拖鞋，耷拉着前往厨房，途中还随手打开了客厅的电视。冰箱里没什么吃的，但没关系，顾己对自己的要求就是别死就行。
“17岁女生跳.楼身亡，据……”
在电视机中的女主持人字正腔圆的播报声中顾己一切如常的沉默着吃完晚饭，然后起身收拾餐桌，如程序控制行为的机器人。
晚上十点，顾己关上充当气氛组的电视上床睡觉。
半夜，顾己被一阵打呼声吵醒，他晚上没有开小夜灯的习惯，因此他睁开眼后花了好一会儿才适应黑暗的环境。
他下意识往床头柜上摸去，还好手机还在床头柜上充着电，但下一秒他便觉察出了不对劲，他立马将手缩回被子里开始不动声色的观察四周。
这个地方并不是他花了一千来块租下的房间，看被子和这里的特殊气味，这里更像是一个病房。
房间一共4个床位，分别位于房间的4个角，但除了靠着门这边的床位与墙紧挨，其余两个外侧的床都与墙留有一定的距离，其中包含他在内的三个床位都有人。
打呼声来自于他右侧的床位，他的左侧是一面墙，而正好空下来的床位主人正斜靠在里侧那面墙，隐在阴影中。
幽暗的月光通过玻璃窗洒进昏暗的病房内，顾己借着月光仍看不清那人的面庞，只看得出那人双手抱臂，头微低着，十分模糊，好像是在盯着他右侧病床上的人。
那人忽然动了，长腿迈离开了那地朝着顾己走来，顾己猛的闭上眼。
“醒了就坐起来聊聊吧，别躺床上装睡了”那人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顾己盲猜，那人现在应该是半蹲着。
“你起来和我聊天我给你吃糖”那人又蛊惑道。
“谁要你的糖”顾己在心里闷闷回他。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些别的？比如……这里是哪？该怎么离开？”
顾己没再装睡，倏地睁开眼，坐起身来，身侧向那人，气势汹汹，好似在埋怨对方为什么要将他“吵醒”，两方对峙。但不知为何，顾己总觉得此时的气氛有些暧昧。
双方岿然不动，不发一言，是个观察对方的好时机，但昏暗降低了顾己一部分观察力。
最后，顾己得出对方第一个特征：头发毛绒绒的，会很好rua。
“这是哪？”顾己压低声音问他。
“小美人声真好听，再叫两声听听。”那人语气带笑岔开话题，以手托脸，似乎还对他眨了下眼。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顾己压下想扇他一巴掌的悸动。
“这是哪？……我怎么在这儿？！我不是在家吗？我家呢？！”
隔壁病房突然传来声音打破了宁静，声音不大但在寂静到几乎诡异的夜里，足够传遍大部分病房。
听见声音的一瞬，刚还半蹲在顾己床边与他对峙的人就立马起身，三两步来到门边将门反锁，并通过门上的小窗向外观察，顾己也立即下床抓起正在充电的手机。
不久，各个病房都发出了不同动静的开门声，还伴随着不同的抗议声。
“这是哪？放我回家！”
“放我回家，我明天还要上学呢！”
还有伴随着呜咽的说话声“我儿子没法离人，我要回去照顾他……”
“嗯？这是咋的了？这是哪？”
“家？这不是我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刚才打呼的人此时终于悠悠转醒了，边说边要下床穿鞋。
“这是怎么了？怎么大晚上都不睡觉的？”细细弱弱的声音从顾己的对床传来，是个女生，声音听起来年龄偏小。
“放我们回去！我要回家！”随着一人高呼外面聚集的人声势越发浩大。
“哎！你们等等我，我也要回家！”打呼的人边高声叫道边穿鞋，就想往外走。
“你冷静一点，我们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搞清楚了再出去回家也来得及！你……”从刚才起就一直待在门旁的那人低声出言阻拦，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呼的人打断。
“你懂什么？！老子……”
“干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都往外跑什么？！”随着一声怒斥，高声叫嚷的人群忽然寂静下来，一时间夜晚又归于平静。
顾己来到门前的小窗朝外看，但视角限制，他只能看到这后面的一些人不断动作的身影。
“你过来这边，我给你开条缝看。”顾己瞥了一眼那人，最后接替了他的位置，通过一条不大的门缝向外观察。
“现在立刻马上回去睡觉！”为首的护士一拍桌子怒斥。
“这是哪？我们怎么到的这里来？你们把我们关在这这是非法囚禁！”一道男声冒出。
随着“非法囚禁”一词一出本来已经沉寂的人群再度沸腾。
“自己怎么进来心里没有点数吗？这里是N省唯一一家三-级精神专科医院——安宁医院！”
此话一出，人群迅速沉默，随后又忽然暴起。
“怎么可能？！我们正正常常的哪有病？！”
为首的护士听着人群又渐渐变大的嘈杂声不耐烦了，转头叫道“把带头闹事的几个都给我带走！”
此时的人群终于注意到了一旁不知何时出现的几个保安装扮的人物，聚集在走廊的人群肃了一下，忽然不约而同的想要通过武力往外逃。
那几个保安也不是吃素的，一抽身后的甩棍就冲上来，有两人把其中带头叫嚷的最大声的带走，剩余几人分别武力镇压剩余群众。
外面的痛呼声此起彼，顾己默默关上门并反锁。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重新安静下来，病房内的四人面面相觑，唯有呼吸与心跳可闻。
“咔滋”门把响了一声。
“开门，锁门干吗？”顾己离门最近，因此给门开锁的任务就落到他身上。
顾己侧着身，轻轻将锁拧开。老旧的门锁的弹簧发出“咔”的一声，顾己小心翼翼的将门打开一条，但随后就被人从外面暴力推开，狠狠撞向一旁，一个护士装扮的人推着车。
“这是药，吃了赶紧睡觉。”护士暴躁朝房内几人催促。
顾己接过药，是一个小密封袋装着的，两粒小圆白药，半片大一些的圆白药，顾己死死盯着那药沉默着，最后一仰头没喝水就直接吞了下去。
“护士同志，这药……”是那个打呼把顾己强行叫醒的人。说实话，顾己对他没什么好感，如果他没打呼，那顾己就不会醒，也不用在这吃药了。
顾己心里有些怨气。
“别废话，不会害了你的，有病不就得吃药，不吃是想造反吗？给你带去治疗室待两天就老实了”护士不耐烦地回骂道，那人讪讪的闭了嘴。
暴躁的护士就站在门外，似乎不亲眼看着剩余三人吃下药就不离开。
病房内除了顾己和他对床的那个小女生外，剩下两人面色皆是有些犹豫，但最终都吞下了药物。
顾己刚准备上床睡觉一个物件忽然被人抛到顾己怀里，是一个棒棒糖，还伴随着吊儿郎当的声音。
“药太苦了，吃点糖缓缓吧，我最看不得的美人吃苦了。
顾己顺着声音去看，又是蹲在他床边和他目光对峙的那人，此时顾己终于看清了那人。
“黄毛”这是顾己对他的第一个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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