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确自认她的处境不算太好但也不差。
她人没有受伤，精神力有条不紊向巅峰状态恢复，仅有的威胁来自胸口前的定时炸弹。
这小东西未免太老旧，祝确低头把玩挂胸前的小东西。她来回摆弄多次，完全没看明白它的结构。
拆装炸弹是帝**校生的必备课，以优秀成绩毕业的祝确自然将该技能点满。识别、拆装帝国现行炸弹不在话下，材料和设备齐全的前提下，祝确可以上手组装新的玩具。
然而她胸前闪红光的炸单过于老旧，早被帝国淘汰，更未编入军校的教材，祝确上次见到她还是在帝国博物馆的展厅里。
拆弹祝确在行，眼下空有知识且货不对板，拆弹小能手也只能一动不动端坐在主驾驶位，任由倒计时闪烁跳动。
闲着没事干，祝确眼珠子一转，偷瞄身边的陌生女人。
她单手掀开衣服露出受伤的地方，狰狞伤口里的血液呈暗红色。她面色惨白，不断涌出的汗珠打湿她额前碎发。
她另一手拿出一卷纱布，借牙齿的咬合力拆下一长条，环绕腰部包住伤口，避免其感染。药物见效带来的疼痛折磨她，她咬紧牙关仰头向后靠。
女人处理伤口的手法很专业，祝确见过不少自诩老兵却连最基础包扎都笨手笨脚的人。
但专业也意味危险性极高，祝确挪开目光，眼观鼻鼻观心，以不变应万变。
“看来我们的合作会十分愉快。”叶枝看向祝确，她语气轻快，边说话边整理衣服，把取下的子弹包进白布后塞进胸口处的口袋。
明明额头源源不断渗汗珠，叶枝双眼含笑，她伸出右手做握手的姿势：“合作愉快，你的匕首我很喜欢。”
对方的话实实在在扔下一颗重磅炸弹，祝确慌了，她迅速摸向后腰，惯常放匕首的地方空荡荡。
祝确抬眸，与女人对视，妄图从双眼读出她的信息。
床垫下的血液或许是她留下的？她是独行侠？还是其它原因失去伙伴？不论怎样，她受伤后仍能保全自己，实力必然不容小觑。
她知道自己对视的目的，仍旧保持友好笑容，祝确却打一个寒颤。
女人的笑浮于表面，眼眸的黑似无边沉静的寒夜，又似深不可测的漩涡，祝确迷失在她眼底。
车内的空间过于逼仄，空气仿佛凝结，车窗外漆黑的天空如墨，不断压向大地，如一双大手捏住破烂的小车。
汗珠滑进眼中火辣辣，叶枝保持动作一动不动，静待祝确的回应。
与叶枝的游刃有余不同，祝确嘴唇干燥、手心出汗。不是恐惧或紧张，而是她精神力在狂欢，她的细胞在灼烧，她伸出了手。
两手相握，叶枝率先收回手。
两手裹紧作战服，叶枝环抱自己，她缓缓闭上眼，说出的话似喃喃：“三十秒后我将会昏迷，请您顺这条路一直开，谢谢。”
女人的请求礼貌且合理，祝确没有拒绝。
至少在她漫无目游荡新世界的时候，终于有人为她送上目标的前提下，她不会拒绝。
四周寂静漆黑，危险潜伏于黑暗中。祝确没有打开车灯，她不确定它们会不会被灯光吸引，黑暗虽险却是夜行者天然的掩护。
路边东倒西歪的路灯一闪一闪，偏灰的光线下围一圈小虫。借助“敬业”的路灯，祝确逐渐上手。
一路上小车行驶得十分顺畅，加快速度平稳碾过残骸，又因陡峭不平的道路耸动。
四周宁静无声，钻进车内的风格外凉爽，广阔天地间唯有她在穿行。祝确保持苏醒后难得的好心情，直到她的去路被倒塌的建筑挡住。
“哧——”
猛踩刹车留下四道划痕，小车被迫在路灯中停下。尖锐的响声瞬间吸引它们的注意力，它们踉跄着向她俩靠近。
没有安全带减缓冲击，叶枝的额头直接撞上破碎的玻璃，划开一个小口。流出的一丝血液滑进她的嘴唇，她彻底清醒。
前路被堵死，后退无余地，等待时机的它们露出了獠牙。
“我们有麻烦了。”祝确没料到它们的速度可以这么快，她们来不及藏匿，小车周围挤满了怪物。
它们疯狂敲打破旧的车窗玻璃，甚至用头撞击。脑部和双手上的脓疱破烂，绿色的脓水顺残存车窗玻璃淌下连成一条线。
“咔嚓”
祝确握住伸进车内的手，如枯枝的指头被她捏断。
小小的反击对它们而言不过日常的玩闹，它们毫不在意，坚持尝试进入车内。
“嘭！嘭！”
车顶传来重物打击的声音，祝确看见趴挡风玻璃的它们似乎心领神会，转身隐入黑暗。
“怕是你得还我匕首了。”
长时间缺水而干燥的喉咙疼痛，祝确舔了舔几乎干裂的嘴唇。
它们估计去找武器了，祝确确定。头顶的钢板颤颤巍巍向内凹，形成被击打的坑，它们的力气超出她的设想。
看来今晚不无聊！祝确调动精神力，车外的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更卖力。
它们去寻找武器了！祝确拉响警铃，今晚注定不会无聊。
她应该用匕首刺穿它们脆弱的脖颈，感受温热迸发炸裂的刺激，祝确手痒痒。浑身不安宁的细胞催促她行动，脱离牢笼。
手被女人扯过去，熟悉的平滑触感无疑点燃祝确的理智，一缕缕精神力沿手臂汇聚于刀尖。
祝确：“回来了。”
如她所预料，它们再度返回，跌跌撞撞冲向小车，随之而来，广告牌接连数次砸向车窗。
祝确立马抬起手臂遮挡面部，玻璃似升空的烟花炸开，碎进车内。
“轮到我了！”迅速起身，弓腰窝驾驶座里，祝确如同矫健的猎豹，直接从挡风玻璃跳出。手起刀落，喷洒的液体染绿引擎盖。
与此同时，副驾驶的叶枝紧随其行动。她扣紧半面罩，单手拎激光重炮，一脚踹开车门，没有防备的它们与车门飞老远。
在它们起身再往上扑之前，叶枝两手抬激光重炮，对准目标一顿扫射，所过之处绿液飞溅。
在来自热武器的强势火力压制下，祝确的冷兵器获得更大的发挥空间。
使用冷兵器，与祝确赫赫的战功齐名。身为帝国仅有的beta上校，祝确将天生弱精神力的缺陷体质开发至极限。
beta无法驾驭机甲？祝确转而投入冷兵器的钻研，任何被帝国淘汰的刀枪剑，到她手里可以玩出各种花样。
悄无声息穿梭在它们其中，祝确来去自如。注入一小点精神力，她的匕首被赋予无限的可能，但凡正中目标，再坚硬的躯体也保不住脆弱的核。
然而聪明的它们不好对付，祝确一个闪身躲过向她袭来的广告牌。锋利的钢板仍然划过她的脸颊，过快的速度拉长伤疤冒出血珠，祝确无暇顾及。
又一个向祝确扑来，手起刀落，它瘫软在地，没了动静。倒下的躯体被源源不断扑向祝确的怪物踩踏，渐渐变形、溃烂。
一波又一波的围攻，它们的行动虽章法简单却不知疲惫，祝确的防守和攻击随它们的节奏，越来越激昂。
忽然祝确的手臂被抓住，她的骨头正在它的手里错位，肩膀也正被啃食，尽管有作战服防护，仍然能感受到粘稠液体和口腔温度。
“嘭！”
白色激光穿过怪物的头颅，祝确的视线被纷飞的绿色血液模糊。
随意擦掉糊眼睛的液体，她看清陌生女人的动作。
笨重的大玩意在她手里玩出花样，巨大的炮筒作防御拉开丧尸与她的距离，反手就是一炮穿透丧尸核。炮筒升温滚烫，她夸张的笑容似逗人欢乐的小丑，再次高抬重炮不停进攻。
祝确嗅到了同类的味道，一个抬腿踢开向她冲来的怪物，反手刺穿核。
这个世界真是有趣，祝确挥舞手臂的频率加快。
不知不觉中祝确与叶枝达成默契的合作，两人分区块进行收割。
它们倒下的数量越来越多，尸体层层堆叠，散落在地的核要么被踩碎要么被击穿。
终于，世界又回归平静。
哪怕祝确经历多次异兽潮的锻炼，仅有的两人对上一堆，仍让苏醒不到一天的祝确吃不消。
祝确平缓呼吸，匕首在指尖转动，将其插回后腰的老位置，随后她望向坐在尸体堆上的女人。
她很强！祝确不敢推测她实力的上限，她带伤上阵依然以绝对的强势姿态压制全场，以及成谜的可怕意志力。
女人笑着冲她挥挥手，脑后的高马尾甩出漂亮弧度。
她外衣大敞开，缠绕的纱布渗透大片的红，她并不在意，而是比出手枪的手势，“枪口”正对祝确开上一枪，她说：“合作愉快！”
碎星与弯月点缀的黑夜沦为她的背景，她站在高处，又似旷野中呼啸而过的风，自由又肆意，无人能留住。
祝确配合女人的动作被“击中”，假意向后微微仰倒：“合作愉快。”
期待有机会再次合作，这句话祝确没有说出口。在她学会成为beta的人生课程里，她接受的第一节课是忍耐、隐藏和期待，不被人在意，再去追寻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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