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小婴儿在女妖怀中侧转过身体,眼巴巴望着石台的方向,胳膊挥挥,作出想要过去的样子。
要让海中女妖理解她的意图并不容易。
在用不同的姿势先后尝试了三次,均被对方误解为肚子饿,喜提奶水若干后,第四次,埃弗莉尝试在祈使用的语气词前加上“mama”,并将视线在女妖与石台间来回转了好几轮。这一回,她总算成功让女妖了解到,小宝宝想要去石台。
“%#¥……”
海中女妖低头蹭蹭埃弗莉的脑门,长尾一甩,拨开满地散落的骨头片,抱着小婴儿来到了石台前,并在女婴急切的示意下,迟疑着将小婴儿放在了面前的石台上。
婴儿脱手,怀中骤然一空。强烈的失落感让女妖感到十分焦虑,她“啊啊”叫着,五官扭曲成一团,下意识就想伸出手把埃弗莉重新捞回怀里。
有昨日暴怒的前车之鉴在,埃弗莉不敢抵抗得太明显。看女妖伸手来捞,她不仅没有闪躲,还倒腾着有力了许多的胳膊腿,爬行两步,主动往女妖的怀里扑去——女妖伸出的手爪刚好在此时来到埃弗莉背后,她顺势往前一揽,一下就稳稳将女婴抱了个满怀。
“咯咯……”埃弗莉环着女妖脖子,用尽毕生演技,朝女妖发出一阵快乐的笑声。
无忧无虑的笑声感染了女妖。她裂开嘴唇,尖牙张开,涎水拉出长长的细丝,也露出了无比狰狞的笑。
埃弗莉趴在女妖怀里笑了会儿,感觉对方的情绪已经平复,她又一次伸出胳膊,朝女妖表露出想去石台玩的意思。
这一次,女妖只短暂犹豫了一下,就松开了手。
她有些享受孩子扑进自己怀中笑闹的过程。
但分离依旧是让女妖焦虑的。埃弗莉在石台上爬了两步,感觉背上扎扎的,像有芒刺在钉一样,转头,果见女妖正压低身体,伏在石台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猩红的眼中戾气丛生,甩动的蛇尾满是烦躁。
时间不过稍久一些,她就不耐烦了。
埃弗莉当机立断,立刻转身快爬几步,一下扑进女妖的怀抱。
如是重复了七八次,女妖终于在埃弗莉的有意训练下,对“松开怀抱”这一行为脱敏,能稍微放下埃弗莉让她自己玩一阵子了。不过,她依旧会死死看着埃弗莉,决不允许小婴儿离开她的视线范围。
埃弗莉打了个哈欠。
和女妖打交道意外的累。无数次重复爬行、前扑、傻笑等动作,消耗了她所有的精力。叼着女妖送来的真·奶嘴喝饱肚子后,埃弗莉安详闭眼,决定等睡醒再继续。
……
正当远在海中石室的埃弗莉使尽了浑身解数,想让女妖学会“放手”,让自己有机会探索石台时,普卡蒂镇的家中,谢利也在经历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
斗争的对象是两名警察。
在埃弗莉被女妖抓走后,谢利于慌乱之下,做了个绝大多数普通家长都会做的决定——报警。事实证明,这个决定错得离谱。
驻守在普卡蒂的镇警是从其他城市调来的,他们不在这里长大,没经历过此地文化的熏陶,自然不会相信这世上存在什么会偷孩子吃的女妖。听谢利说自己的女儿被怪物抓走,他们的第一反应是谢利嗑药嗑嗨了。
给这位愤怒的父亲做了毒检,确认他意识清醒,也没有精神疾病后,警察们又转而开始怀疑,埃弗莉是被谢利不小心或者蓄意弄死了,担心被人发现,谢利才故意报警,想以此洗脱自己的嫌疑。
毕竟——嘿,女儿被海中女妖抓走什么的,这也太扯了吧。编谎话编成这样,谢利的真的很可疑啊!
为了证实自己的怀疑,警方搜寻了屋子各处,检查了屋里的刀具和所有锋利的东西,连画室的油画刀都没放过。他们里里外外翻找了一圈,自然什么也没找到,可警方依旧用怀疑的目光盯着谢利,认为他是个行走的嫌疑人。
谢利简直气得要吐血,他想轰警察走,自己去找埃弗莉,可这话听在警察们耳中,约等于谢利要找机会处理尸体。他们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像牛皮膏药一样黏住了谢利,怎么甩也甩不脱。
儿童失踪寻回的黄金24小时就这样在警察们无意间的添乱下飞快流逝。时间过得越久,埃弗莉生还的可能性越低,一想到女儿此刻正在不知道哪里受苦、甚至可能已经死亡,谢利便感到心如刀割。
他确实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但那毕竟是他和亡妻仅有的血脉,谢利又怎么可能什么也不做,坐视她死去呢?
想起在博物馆中看过的故事,谢利孤注一掷,决定寻找驱魔师的帮助。
他唯一知晓的一名驱魔师,就是给五月花公寓驱魔的威斯特。要拿到对方的联系方式不难,找公寓的房东就行,难的是要凑出对方的佣金——
“……你说女妖吗?这种神话生物和一般的恶灵不一样,很难对付,即便是我也没有杀死她们的把握……当然,我可以试一试,不过价格肯定要比寻常单子贵上一些。”
“贵一些是多少?”
“5万米刀。”
听到这个数字,谢利眼前一黑。
别说5万,他目前所有家当加一起连5000米刀都没有!人家驱魔人也不傻,接单就要收一半订金,也就是2.5万米刀,付不起订金,他连耍心机把人骗过来先干白工再筹钱都做不到!
可要谢利放弃,他又实在不甘心。
哪怕平时多有嫌弃,也不止一次产生过把孩子送人的想法,可这一夜,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眼前出现的却全是埃弗莉的脸。他看见她用清澈无辜的蓝眼睛看着他,无声询问:爸爸,你要放弃我吗?爸爸,你要看着我死掉吗?爸爸,爸爸,爸爸?
受了一晚的良心拷打,第三天清晨,谢利鼓足勇气拨通了岳父的电话。
老约翰曾是德怀特州警局的一名警探,从业多年,业务娴熟,退休之后,每年仍能收到大笔退休金。虽然为了维持他那可笑的“末日生存主义”生活,老约翰平日的花销很大,但谢利觉得,只是5万米刀,对方未必拿不出。
他赌赢了。
挂断电话后半小时,他的银行账户收到了一笔5万米刀的汇款。谢利将钱付给威斯特,当天下午,这位驱魔人身穿长风衣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普卡蒂镇的入口。
“先带我去你口中的那个博物馆……关于女妖的身份,我已经有了猜测,现在还差一些东西需要进一步调查验证。”
威斯特扶着帽檐,朝面前满脸憔悴的谢利说。
……
埃弗莉趴在石台上,用手摩挲着下方的浮雕,凑近以后寸寸观察。
或许是在黑暗环境待久了,她现在看东西比一开始清晰了很多,不再会错过一些需要注意的细节。
连蒙带猜着看完了最后一块浮雕画,埃弗莉长舒了口气。
这段时间——照例,因为缺少时钟,埃弗莉无法说清具体多久——总之,花费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一边在石台爬上爬下,一边还要随时安抚女妖不稳定的情绪,经历了艰苦卓绝的努力,埃弗莉终于把石台上所有的浮雕画看完,并从中拼凑出了完整的故事。
浮雕画的主角就是海中女妖,她过去似乎曾是某个古老国度的女王,头戴王冠,美丽异常。后来,一个头戴桂冠、手拿权杖的大胡子男人偶遇了女王,一见钟情,开始对女王进行追求。男人的身份似乎很尊贵,埃弗莉注意到,女王第一次见到他时,身为女王的她居然是跪着的,且态度充满了敬畏。
下一幅浮雕,女王和男人在一起了,两人还有了好几个孩子。可男人本身是有妻子的,她就躲在浮雕画右上角的云层后,满是恶意地看着两人。埃弗莉当时就觉得不妙,果然,再往后的浮雕画,那位恶毒的夫人作妖了。她为了报复女王,将女王的孩子全部抓起,当着女王的面残忍杀害。再下一幅,夫人也没放过女王,她用诅咒将女王变成了人身蛇尾的女妖。
失去孩子的女妖从此思念成狂,游荡在世间,成为了四处猎杀吞食孩童的怪物。而直到浮雕画的结尾,一直隐身的万恶之源、那个花心又懦弱的男人才再度出现。他畏惧他的妻子,不敢解开妻子的诅咒,又对女王充满愧疚,于是,作为补偿,他偷偷给变成蛇妖的女王赐福,给了她一双能看到未来的眼睛。
埃弗莉:啊呸!就这?……渣男去死!
浮雕画的信息如一根绳索,将看似无关的线索全部串联了起来:拥有预知能力的女妖,提前警示灾祸的先知,突然发现的金矿,不断消失的儿童……提示太明显,埃弗莉稍作思考,就猜到了掩埋在历史长河中的真相。
原来,不是小镇出现了女妖,而是先有人借助女妖的预知力量获悉了金矿的所在,再有了因金矿而出现的普卡蒂小镇。这个石室,大概是索克迪斯一直以来偷偷供养女妖的场所,因为埃弗莉在年代最久远的那堆尸骨里发现了一些快要烂成渣的绳索,如果是女妖抓来的孩子,根本不会用到绳子捆绑。
拿镇民的孩子供养女妖,再用借来的预言能力获取尊敬、地位和金钱,真是够恶心的一家子……好在普洛斯家族最后遭到了反噬,血脉直接断绝,也算是恶有恶报。
不过,既然能借用预言能力,说明女妖是可以沟通的,怎么她眼前的女妖就跟和她有壁一样,这么难搞呢?
想到这,埃弗莉不由满脑门问号。
锵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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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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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女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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