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苓这边已经带着77号回到了少年渔民的家,海草屋还是原来的海草屋,只是里头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
江苓一间间屋子寻找过去,终于在后院的木架子上看见了自己的衣服,她取下衣服,躲到一旁的房间里换好。
77号跟着江苓往屋外走去,绕进侧厅,江苓停在最后那间房门前,房门没有完全关上,透着一条不小的缝。
77号站在江苓的身旁,跟着她的目光看向房内,“还有东西没拿?”
“没有。”江苓利索转身,“走,去长老家。”
长老家的壁画有些变化,在壁画的尾端,新增了几幅,一幅是关于祭祀,一幅描绘的是群体狂欢,而接下来的一幅描绘的是渔民和外来人的斗争,以及最后一幅是一整片翻着肚皮的死鱼图。
渔村里发生的一切都以壁画的形式被记录了下来。
江苓仔细地查看着这些壁画,上面只记录跟渔民相关的事件。这些精细又栩栩如生的形态是谁画上去的?又或者是自动生成的吗?渔民们都死完了,是不是代表着,这些壁画的记录也该收尾了。
她站在最后一幅壁画前,仔细地观察着画面上的细节,突然,她发现一旁原本是空白的墙壁正在慢慢显现出模糊的线条。
壁画还在更新,渔村里的事件尚未结束。渔民们全都死了,渔村里还有什么可记录的?
江苓盯着尚未成型的壁画出神,她在等待这面灰扑扑的墙面诞生出新画面。
当一个个模糊的人形初显形状时,她陡然一惊,扭头和77号对视一眼,嘴里轻声吐出两个字,“是人?”
她看着77号的眼睛,征询对方的想法,“难道是我们?”她再次转头看向墙壁,上面的人形已经依稀可辨,四男三女,一共七人。
“不好。”江苓盯着逐渐清晰的壁画,她伸出手徒劳地擦拭,“不能让这壁画继续出现。从这出现的画面描述上来看,它想让我们变成渔民,它想把我们困在这里,生存、繁衍、祭祀、供养,然后灭亡。”
“壁画出现在事情发生之后。”77号指着刚显现的壁画,“地点在洞穴那里,当时我们七人确实是聚在一起。”
他去拉江苓擦拭壁画的手,“你擦掉壁画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
江苓一拍脑门,“对。”她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渔村里当前的气候是穿不住她身上这身衣服的。
77号站在她身侧,上半身穿着露腰的破烂线衣,线衣在后背上裂开两个大口子,露出里头带有爪痕的背。
“是不是有点儿热?”77号的眼睛落在她上半身的衣服上,那是一件紧身的棕色底衣,原本那件割掉内衬的大衣正搭在她的手臂上。略带些弹力的棕色底衣裹在身上,显现出她玲珑的身段。
江苓用手背贴上额头,顺着鬓角滑过脖颈,抹去皮肤表层潮湿的水汽,“是有点儿。”
77号别过脸,“我们并非通过正常渠道来到这里,想要离开也不能走常规的路。”
江苓觉得热不仅仅是因为外界环境的原因,身上的这股是热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
77越是关注她就越让她心痒难耐,她侧头抬眸看向对方,问:“你见过财狼捕捉野兔吗?猎豹追赶山羊呢?”
77号觉得莫名,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看。江苓用指尖点在他的胸膛上,“我现在看你,就像大灰狼看见了小白兔。”
77号笔直地站在她面前,头上短发有些长了,乖顺地垂下来盖住了眉毛,眉毛底下的睫毛扇动了两下,他微微侧过脸思考,“渔民成了鱼,斗篷成了水草,其他的也应该会随着渔民的灭亡而消失。”
他露出疑惑的表情打量江苓,“你是不是病了?”
江苓被他这句话噎了一下,拉着脸踏出了长老家的门。77号跟在她身后,脸上挂着笑。等江苓听见他笑出了声,才发觉77号刚才那句话是故意调侃她的。
她扭头,77号立刻停下脚步。江苓问:“说吧,对于渔村里的祭祀一事,你知道多少?”
“跟你一样。”77号说,“我知道的一切都是从壁画上看来的。不过不是长老家的壁画,而是族长家的。”
等他俩找到族长家的时候,其余五人已经早一步到达,并且在此查探了一番。
大叔看见99号,有几分激动,“你们终于来了。”
族长家和三个渔村都不相邻,说是家不过就是个窑。这个窑就筑在唯一的山丘上。
山脚底下开着一扇圆顶木门,通过这扇门进去就是族长家。
江苓觉得奇怪,这么隐蔽的地方,他们是怎么发现的?
77号不等她问,先行回答:“因为32号,这是她第一次醒来的地方。你救下我的那夜,我寻找他们的时候,发现了32号留下的标记。”
江苓从那扇门望进去,“里面很暗。”
“不,里面是亮的。”女学生打断她,“室内都是荧光石。”
“荧光石?”江苓想起先前待过的洞穴,那里也有荧光石。
江苓好奇室内的壁画,跟他们确认过安全后便弯腰钻进了窑内,一进门,里面豁然开朗,像是把整个山丘的内部都掏空了。
拱形顶部覆着一层荧光石,散发着幽幽绿光,确实很亮,站在窑内,就像是置身于银河之中。在银河之下的墙壁上便是江苓想要探究的壁画。
壁画从进门的左侧开始起笔,那是渔民诞生的伊始。大海、沙滩、大鱼、海草,这些东西填满第一幅壁画。
接下来,这片荒凉的海滩出现了一个外来人,后来又来了两个,一共三个。三个外来闯入者在唯一的山丘上挖了个洞用于安家。
人员开始逐渐增多,有些是自我繁衍,有些是外来闯入。他们开始用石块和海草建造房子,他们用植物根茎纤维织布,他们烧制瓷器,制作工具。渐渐的他们都移居到海草房里去生活,过着日出捕鱼,日落而归的生活。
有一天,日落后便再也没有迎来日出,因为最早的那位闯入者不见了。不见天日的生活让他们恐慌,内部发生动乱,最后伤了人见了血,意外的是,太阳升起了。
他们在一次懵懂的内部攻击中铸成了祭祀的雏形。这一天,被他们定为祭祀日。每年的这一天,他们会迎来永远的日落,需要向天上的那轮月亮献上血液才能换回太阳。
江苓看到这里的时候,蹙眉思索了一番,祭祀日是一个固定的日子,渔村计算日子的方式并非是二十四小时,而是十二小时。白天是一日,黑夜也是一日。
当那天来临的时候,天上挂着的可能是太阳也可能是月亮,无论是太阳还是月亮,只要出现后便会一直存在,通过祭祀献上血液才能重新使日月轮替。
而这个献血的祭品并没有特定人选,也并非一定是新闯入的外来者。
只是前一批的闯入者为了保证自身的利益,对后来的闯入者采取了残忍的控制手段。祭品会提前备好,只待祭祀日的到来,江苓回想起在祭祀日到来的那天,她因为割伤了自己的手臂,放血召唤出月亮时其实已经是一次短暂的祭祀。
江苓站在满是荧光石的室内,在栩栩如生的壁画前,思考那次短暂的祭祀之后为什么后来77号还能如常举行祭祀?
太阳,月亮,血液……
眼前的壁画告诉她,祭品献血是为了让日月进行正常的轮替。那是什么导致日月轮替停止?是因为第一位外来者消失了?他又去了哪里?
江苓顺着壁画一幅幅往后看,中间的一部分内容和在长老家的壁画是重合的。直到了壁画的进度占领了整个室内墙壁的一大半,才出现了他们七人。
77号站在最后一幅壁画前,“还剩一半的空墙等着我们去填满。”
江苓在看那副死鱼图,“死掉的这些到底是人还是鱼?”她觉得脊背发凉,从壁画上记载的信息来看,渔民原本就是外来者,为什么他们死后会变成鱼?
而且,在所有的壁画里从来就没有记录过渔民的死亡,每一幅壁画上的人都是突然增减的。唯独这一幅,上面画满了死鱼。
“如果我们死在渔村,也会变成鱼?然后成为墙上的一幅壁画?”江苓看完了壁画,消化着上面的内容,问77号,“你见过族长吗?”
77号:“族长不是固定的。”
“嗯?”江苓原本在看着壁画的眼睛立即转到77号身上。
77号指了指天,“族长得由天上的太阳和月亮来选,被选中的人便会成为族长。”
“怎么才叫被选中?”江苓问。
77号回:“用血去试。”
江苓空咽了下喉咙问:“怎么试?”
“把血液暴露在太阳或者是月亮底下,若是被太阳选中便会召唤出太阳,若是被月亮选中便会召唤出月亮。”77号解释完后继续说祭祀的步骤,“用来祭祀的血必须掺入族长的血,或者只用族长的血。”
江苓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不仅仅是祭品,或者是说在被渔民选中成为祭品的同时也被月亮选中成为了族长。
“我的血能召唤月亮。”她摸了摸手臂上的伤口。抬头去看墙上的祭祀图,一个身穿斗篷的人高举着圆形的土陶器皿,器皿里面盛放着血液。
77号的手指跟着她的目光落在了壁画上,指尖点在了那件斗篷上,“斗篷对于渔民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
“就像小学生戴红领巾,员工戴工牌。”江苓的口中幽幽冒出最后一句话,“族长穿斗篷。他们是一个群体。”
“所以。”77号有些吃味,“那个少年,他在庇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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