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连日来风急雨骤,红树枫海蒙上了一层浅灰雾气。
青鹊喜欢从地上捡起枫叶挂在身上,走了这么三日,她腰间已缀满一长串红枫。
青鹊的衣服是芸黄色的,枫叶也是芸黄色的,她整个人便如这林间的一团火焰,人只要跟在她身边,便会觉得温暖炙热。
白鸦像刀一样冷,唯有在青鹊身边时才有些属于人的体温。
或许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他已深陷这火焰中间,心甘情愿地被燃成灰烬,再不能脱身。
他二人没有去赴那个平阳之约,却是一路往东向着神刀门走去。
仇河当日眼见白鸦在客栈出手杀人,更确定他就是“鬼刀”白寻风之子。
白寻风最出名的莫过于那一手快如鬼魅的刀法,人未到,刀风已至。活着的人没人看得清他是如何出手,死了的人或许能窥见一二,却也再不能复述。
白鸦杀他手下黑衣人时,出刀的手法与那鬼刀别无二致。
当年神刀门的秘辛经过这么几十年,早已被世人遗忘;神刀灭门后,记得神刀门的人更是寥寥无几,但唯有魔教还记得。
因为就是他们杀上了神刀,也是他们被神刀门大弟子白寻风一人杀得节节败退,血染大地。
那白寻风就站立在尸山血海的中间,翻云覆雨间,天雨血,鬼夜哭,山河变色。
那便是世间最强的人,与最强的功法——《大悲赋》。
仇河回到魔教圣会时,脸色仍是苍白。
“他的刀原本挂在腰间,我看到了;马上他的刀却又插在老燕胸口,我也看到了,却唯独未看清他是如何出的手。”
“他身边还有一女子,那女子约莫二八年岁,见此场面而面不改色,恐怕也不是常人。”
仇河对面的柜台里坐着一老者,那老者个头极矮,五官凹陷进去,眼睛却凸出来,他身上挂满了小而精巧的银饰,随着人站立起来而叮当作响。
“白鸦果然没死。”那老者若有所思地踱起步来,“却不知那《大悲赋》在不在他身上?”
“管他在不在,老子去杀了他便知晓了。”坐在一旁的汉子出声说道。
这是个能把凳子压出嘎吱声响的汉子,他铁塔般的身躯几乎将狭小的店铺塞得满满当当,粗布衣衫下鼓起的筋肉如黑熊般壮实,左颊有三道爪痕自眉骨斜划至下颌。
“你恐怕不知道白寻风是何许人也。”老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白寻风还未被神刀逐出门派时,曾奉师命去往秦川查案。
彼时神刀堂的弟子总是在夜半被发现死于一焦黑奇阵内,神刀教主怀疑此事与魔教有关,便让白寻风领了众弟子去追查。
秦川的雪万年不化,魔教圣女黑色的纱衣在雪中格外显眼。
白寻风追了她三天三夜,追得其他弟子都不见了踪影,才发现自己中了计,被那妖女骗去了人迹罕至的万雪窟。
魔教功法诡谲难辨,万雪窟大雪纷飞,白寻风逐渐看不清那妖女的身影,待他反应过来时,早已吸入毒气,失去意识。
司妖妖将他绑至山洞内,一直等到他醒来。
“朋友,你为何一直追我?我们之间好像并不认识。”
女子歪着头想了想,又说道:“还是说,你是替人寻仇?”
“你魔教杀我神刀弟子,我自然要追上来讨个说法。”
司妖妖听罢,饶有兴趣地把白寻风的刀拔了出来,“你是神刀弟子?可我见你这刀却很普通,不像是能削铁无声的神器。”
司妖妖把刀扔出山洞,不紧不慢地蹲下来,凑近白寻风道:“至于你说的这件事…我其实也有些耳闻,可以说与你听,但我若放开你,你是否就要杀我?”
“自然要杀。你是魔教中人,魔教中人,人人都该杀!”
“可我们魔教向来收钱办事,没有人要买你的命,我就不会杀你。你倒说说看,我可有取死之道?”
白寻风不说话了。
司妖妖见他如此模样,不禁笑将出来。她先是掩袖遮面,继而笑得前仰后合,险些跌坐在地。
“你这人真有趣,追不过便乖乖让我抓,说不过便不说了,道理讲不通便不讲了?”
“我与魔教中人本就没什么好说的。”白寻风偏过头去,作出一幅不愿再说话的样子,手中却早已捡了石头,不动声色地割上绑着自己的麻绳。
但还不待他将麻绳割开,司妖妖就主动松了他的绑。
“你这人有趣,若非对我魔教积怨太深,或许我们能做个朋友。今日我放你离去,你也不要再追我,就当我们今日已做了一日朋友了。”
白寻风自然不会因此就不再追了。神刀堂弟子尸骨未寒,他是门派里的大弟子,也是这些死去弟子的大师兄。
那山洞在悬崖边上,司妖妖离开后,白寻风又花了些时间找自己的刀。待他再次遇到魔教圣女时,她却奄奄一息地倒在雪原上。
司妖妖看到他,张开嘴想说话,一口血先呕了出来,只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白寻风飞身而过,没有看她一眼。
片刻后,又一阵风似的回来,半跪在司妖妖面前探了探她的鼻息。
司妖妖看到折返回来的少年,露出一个笑容来,随后晕死过去。
再醒过来时,她躺在一间客栈中,身上的衣服已被换掉,白寻风不知所踪,只给她留了一纸字条。
【黑衣沾血,已不能再穿。若你醒过来,可自行离去。】
“自行离去……”司妖妖呢喃着重复这四个字,“朋友啊朋友,你可知我是被何人所伤?”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先前拼了命偷出来的信封已不在身上。
原来帮她换衣服是这个意思。
白寻风已知道那些神刀弟子是因何而死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