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吃过早饭,盛音音便和前几日一样回到房中,拿起尚未绣完的花样,坐在妆台前绣了起来。
彩云和彩霞知道她刺绣时不喜欢被人打搅,就在一旁默默地收拾屋子。
忽然,从院子里传来了苍佩的声音。
“王妃在里头么?”
小丫头回答:
“在呢,苍佩姑姑进去吧。”
盛音音向窗外望了望,果然看到苍佩正向这边走来。
她心内想道:
她这时来做什么?难道又来找我说府里的事情不成?
正想着,苍佩已经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盛音音经过这几日和她共处,很不喜欢她的盛气凌人。
因此,虽然听到她的脚步声渐近,也并不抬起头看她,依旧绣着手里的花样。
苍佩走到她的面前,略欠了欠身子算是行礼,口中不缓不慢的说道:
“这是上个月府里的进项账簿,府里的一切用度开支都记在上头,还请王妃过目。”
盛音音听她说话,这才抬起眼帘向她的手中瞟了一眼。
看到她手里捧着一叠厚厚的蓝色账簿。
她蹙了蹙眉,问道:
“你怎么不去拿给静王?”
苍佩说道:
“我原是拿给静王的,可是静王说这几日王妃打理王府很是得当,以后王府里的所有事情都要交由王妃打理,包括账簿。既然静王发了话,我也只能将这些拿过来给王妃过目了。”
说着,她将手中的账簿放到了妆台上。
盛音音瞥了一眼那些账簿,轻轻地哼了一声,将手中的花样放到妆台上,说道:
“你去告诉静王一声,只要他在府里,王府里的事情还是由他定夺,包括这些账簿。”
说完,她问在一旁站着的彩云:
“我记得从家里带过来好多花样,你可知道收在哪里了?”
彩云想了一下,笑道:
“好像收在库房里了,小姐这个还未绣成,又要拿新的么?”
盛音音点了点头,说道:
“我记得那些样子里有一个玉盏花的,很是好看,你拿过来,我把这个绣好后,就绣那个。”
彩云笑着答应了一声,就要去库房那里拿。
当她走到苍佩身边的时候,笑道:
“苍佩姐姐,方才王妃让你将账簿交还给静王,正好我去库房,咱们两个一道儿出去。”
说着,她将妆台上的账簿册子拿起放到苍佩的手中,挽着她的胳膊向门外走去。
苍佩看到她们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得悻悻的笑了一笑,捧着账簿跟着她出来。
盛音音看她们走了,生气的嘟囔道:
“这个死木头,真是得陇望蜀。”
在房中收拾衣物的彩霞听到了,不解的问:
“小姐说的是谁,谁是死木头?”
盛音音哼了一声,不忿的说道:
“还能有谁,自然是那个贪心不足的讨厌贵了。”
说着,她向窗外看了看,说道:
“这个苍佩一会儿准会回来,走,咱们到园子里躲一躲去。”
彩霞笑着答应了一声,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同她一起出门。
可刚下了台阶,就看到苍佩迎面向这边走了过来,手里拿着那些账簿册子。
盛音音蹙了蹙眉,心想真是冤家路窄,又遇到了。
心里正想着如何打发她,苍佩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说道:
“静王说,这些账簿还是得给王妃过目,毕竟,您才是王府的主母嘛。”
盛音音刚要开口推辞,可没等她张口,苍佩便将那些账簿塞到了彩霞的手里,急匆匆的转身走了。
慌的彩霞连忙叫道:
“苍佩姐姐,你等一下。”
可苍佩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头也不回的径直走了。
彩霞无奈,只得捧着一叠账簿看着盛音音,问道:
“小姐,这可怎么办?”
盛音音生气地说道:
“这个死木头,真是太过分了。”
彩霞这时才知道“死木头”说的就是静王,忍不住抿嘴儿一笑,说道:
“静王也是看小姐有当家之能,才将府里的事情交到小姐手上。依我看,小姐左右也是躲不过的,不如早点儿上手的好。”
说着,便要抱着账簿回到房中去。
盛音音一把将她拉住,说道:
“我不过可怜他失了亲人,帮他临时管几日王府罢了,他就耍滑偷懒将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办,自己去得清闲。”
彩霞问道:
“可是账簿已经送过来了,可怎么办呢?”
盛音音哼了一声,说道:
“想让我当牛做马的听他使唤,可是不能!走,到前头找他去!”
说完,她便向前院走去。
彩霞看她走了,连忙捧着那一叠厚厚的册子,跟在她的后头一同去寻静王。
可是两个人到了前院却扑了个空。
静王根本不在那儿。
盛音音四下里看了看,发现跟在齐梁身边伺候的锦画和阿绛都不在,于是问门口的小丫头:
“静王到哪儿去了?”
小丫头回道:
“静王说今日是个垂钓的好日子,刚才拿了鱼竿到湖边去了。”
盛音音说道:
“你跑去湖边告诉他一声,就说我有急事在这里等他,让他速速回来。”
小丫头却连连摇头:
“小的不敢,静王垂钓的时候最恨别人打搅,上次锦屏就是因为多说了一句话,就被静王赶到了马厩间去了,小的不敢去。”
盛音音问道:
“赶到马厩间有什么好害怕的,你们这些小丫头就知道捡清闲的活儿做,做一点苦差事都叫苦连天的。”
小丫头说道:
“王妃不知道,马厩间有一匹烈马叫作乌云侠,脾气最是难以琢磨,有时候好端端的便要耍脾气踢人。”
盛音音说道:
“一匹马性子再烈又能烈到那里去,值得你们这样宁可得罪我,也不敢到马厩间去?”
小丫头说道:
“这匹马的性子太烈,又爱无缘无故的踢人,所以马厩间的人都不敢去给它擦洗。可活儿没人干也不成,因此这些脏活累活就都交给犯了错的丫头们去干。那个锦屏,就是在给它刷毛的时候,被它一脚给踢死的。”
说到这儿,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对盛音音说道:
“蝼蚁尚且偷生,小的虽然命贱,也还不想小小年纪就惨遭横死,还请王妃不要为难小的,给小一条活路吧。”
盛音音看她神色紧张不像说谎,心里便打消了让她去找静王的想法,说道:
“你起来吧,我不为难你,我自己去说就是了。”
说完,她便让彩霞将账簿放回书房,自己向湖边去找齐梁。
到了湖边,就看到齐梁正坐在裹着锦垫的小凳子上,悠闲的握着鱼竿垂钓。
盛音音看他这副悠闲自得的模样,心里立刻冒出火来。
她心想:
你将那些苦差事都交到我手上,自己倒在这里享清福,哼,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自在。
想到这儿,她躬下腰,从地上挑了一颗大大的石子捡了起来,重重地掷向湖中。
“咚”
石子发出一记清脆的响声,惊得全神贯注垂钓的齐梁打了一个哆嗦。
盛音音看在眼里,乐在心头。
她若无其事的又捡了几颗石子,接二连三的掷向水中。
“咚咚咚咚”
石子一颗接着一颗的沉入了水底。
盛音音装模作样的嘟囔道:
“怎么一个水窝都没有?”
说着,又捡起一颗石子掷向湖中。
齐梁素来不喜欢垂钓时被人打搅。
他刚想发火,可当他看到打搅他的人是盛音音时,那些生气便立刻烟消云散了。
他轻轻地将鱼竿向身旁一放,随手捡起一粒小石子,走到盛音音的身边,说道:
“音音,你看这个。”
他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石子向湖面掷了过去。
那颗小石子在水面上不断向前跃起,泛出了一个又一个小水窝。
盛音音没想到他会这个,有些吃惊:
“你怎么会这个?”
齐梁笑道:
“在北疆的那几年,闲来无事的时候,我便跟着步羁师父到河边玩这个,玩的多了自然就会了。”
盛音音听他去过北疆,更加惊诧:
“北疆?你到过北疆?”
齐梁点了点头,说道:
“一晃十年光阴,真如白驹过隙啊。”
说着,他又躬身捡起一粒小石子,向湖心掷去。
只见四个小水窝一个连着一个的出现在了水面上。
水波从石子坠落的地方一层一层的向外漾开,很是有趣。
他看着这些漾开的水波,脑中想起了在北疆的幼年时光。
那时,他的身边有步羁师父,还有母后。
步羁师父带着他到河边打水漂,母后则坐在他们身旁垂钓。
时光流逝,如今他最亲近的两个人,都已经不在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向了地上的鱼竿。
如今陪在他身边的,只有母后亲手制成的鱼竿还有步羁师父的伯奇剑了。
他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盛音音,笑道:
“音音,我教你垂钓如何?”
他一边说,一边弯腰拿起鱼竿,将它放在了盛音音的手中。
盛音音连忙推辞,将鱼竿塞回他的手中,说道:
“这个我可不成,还是你来吧。”
说着,她向后退了两步,一副绝无可能的样子。
齐梁看她不肯,也不勉强,握着鱼竿重新坐了下来,口中笑道:
“天下间最容易的便是垂钓了,只要这么静静的坐着,等着鱼儿自己上钩就是了。”
说着,他将鱼线收了回来,又用力一甩,重又甩向湖中。
只是他的一双眼睛不再像先前那样紧盯着水面,而是飘向了身旁的盛音音。
盛音音看他看着自己,觉得有些不自在,便连忙告辞: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说完便转头就走。
刚走了没两步,便听到身后“噗通”一声,接着便是丫头们尖锐的惊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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