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音音听后一愣。
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言会引来他这样又是嘲弄又是不屑的回应,尤其这嘲弄中似乎还含着一丝对闻不离的鄙夷,于是心里也生起气来。
她没有回头看他,只是转过头向身后瞥了一眼,便冷冷地说道:
“静王既然心知肚明,又何必在这里自讨没趣!依静王的才思什么样的女子得不来,何必在我身上白费功夫?倒不如像前些日子那样两不相扰的好,那样说不准我还会对静王生出几分敬意。”
说完,她冷笑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齐梁上前两步将她拉住:
“敬意?你以为我娶你进府是为了让你敬重我?”
“静王以为呢?”盛音音这一次没有甩开他的手,而是任由他握着,目光却犹如一把利剑直逼向他的眼睛,“静王能得到的只能是我的敬意,除了敬意,再无其他!”
她的回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齐梁蹙了蹙眉。
他凝视着她的双眸,想从她的眼中看出赌气的意思。
可她的眼中却只有决绝。
齐梁的眉心蹙的更紧了。
他原以为经过近日的几番磨砺,她终于肯对他敞开一丝心扉,不会再像刚成亲时那样拒他于千里之外。
谁知道此时此地,她仍然抱着先前那样一别两宽的念头,真是让他既愤怒又失望。
于是,他也不再掩饰内心的不满,将满腔的愤怒化为最狠厉的话来让她彻底死了那条心:
“盛小姐,你是我齐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回来的王妃,是同我拜过天子祭过祖宗名正言顺的夫妻,你便真的有心要做那贞洁烈妇,也得是我齐梁的贞洁烈妇,而不是他闻不离的!”
说完,他将她的手攥的更紧了些,全然没有顾及到她疼或是不疼。
盛音音自然也没有顾及。
她轻蔑地挑了挑眉梢,冷冷地说道:
“我原以为经过这么些日子,静王已经明白了我的心思,谁知道时至今日,静王仍是不明白,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开诚布公了。”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略垂了一下眼帘。
很快又抬起眼帘,紧盯着齐梁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盛音音这一辈子,心里只能容得下一个人。这个人是谁,静王心知肚明。除了他之外,我眼里再也看不到第二个人,无论这个人对我好或是不好,对我而言都没有什么差别。静王若是想着相处久了我就能改变心意,那不仅看高了自己,也小瞧了我盛音音。”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说道:
“不过,方才爽约的确是我做的不妥,静王此时若是还有心思在这园子里逛逛,我悉心陪着就是。只是静王若想着用这些法子来与我亲近,倒也大可不必动这个心思。”
说完,她的目光移向了齐梁身后的那一片夜空。
齐梁却目不斜视,定定的看着她净白的脸庞。
她全神贯注着那些遥不可及的星斗,他目不转睛的一心想看透她的内心。
他见过许多开头不睦后来举案齐眉的夫妇,他原以为他和她也会那样。
直到她方才的那段话说出口,他才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他的心里有些失落,脑子里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年幼时在北疆苦熬的那些日子。
那样的冰天雪地,那样的万木凋零,可就在那样极寒极冷的天地之间,仍然有那么一些看似弱不禁风的稚草穿过雪,透过冰,迎着扑面而来的寒风,绽出一丝新绿。
是呵,凛冬哪怕看起来多么势不可挡,也终究会被春风拂化。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不禁豁然开朗。
望着她的目光,也逐渐变得柔和。
盛音音察觉到了他目光中的变化,疑惑地蹙了蹙眉。
他这是……
她将手从他的手中抽离出来,向后退了两步。
她有些不解。
也有些害怕。
她想不通在听到自己的那番话后,他怎的还会用这种柔情似水的目光看着自己,他难道就一点儿也不生气不愤怒么?
她现在有些后悔方才答应陪着他走走了。
她想反悔,可又难以启齿。
于是,便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希望他尚能保持着一份傲气,不要答应与自己同行。
她忐忑不安的等着,等着他开口。
终于,他开口了。
可却不是她想要的。
只听他不缓不慢的说道:
“你的心里是怎么个想法,我的确一清二楚。不过我的心思,你却猜不透。”
盛音音没有说话,等着他把话讲完。
齐梁果然继续说了下去:
“既然你开诚布公的说了心里话,我也就索性将我的心里话说给你听听。”
说到这里,他向前迈了一步,与她只有一步之遥:
“你的心里容不下第二个人,这个,我不强求。只是我的心里也是这般想法。无论那个人对我不好,或是好,于我而言,也没有差别。你的心意坚如磐石,我的也绝难改变,哪怕过十年二十年或是三十年甚至上百年,你的心思不变,我的心意也万难更改。”
盛音音不屑地“哼”了一声:
“静王当真打算自讨苦吃?”
齐梁浅笑一声:
“自讨苦吃也好,甘之如饴也罢,若是你本就不在意,又何必管我用不用意呢。”
盛音音被他这一席话说的无言以对,不觉怔在了那里。
半晌,才丢下一句“冥顽不灵”,甩手就要离开。
齐梁连忙追上她,将手中的灯笼向她面前一探,说道:
“这路上砂砾不少,你走的那般急,万一踩到哪里滑了一跤,还不得我背着你回去?”
盛音音心里本就窝着一团火,现在听他打趣自己,更加恼怒起来:
“对牛弹琴!方才我的那些话,你听了就不生气?静王你可是自诩清雅之人,怎的就这般寡廉鲜耻起来?”
齐梁知道她故意贬低自己,为了就是激怒自己好与自己生分,于是笑道:
“不过夫妻间拌嘴罢了,哪里提的上廉耻二字?我一片好心,王妃也要领情才是啊。”
盛音音冷笑一声,心想好哇,你倒将我一军。
于是,也便缓下语气,说道:
“静王有意,我若再不领情岂不是不近人情。”
说着,就要夺过齐梁手中的灯笼。
齐梁却不给她,而是将灯笼往背后一藏。
盛音音看他不给,就偏要要。
她将齐梁的袖子捉住,硬要把他身后的灯笼夺过来。
可齐梁呢,他又偏要逗弄她,将灯笼一时从左右递到右手,一时又从右手递回左手,两只手来回倒腾,就是不将灯笼给她。
盛音音被她逗弄了半天,生起气来,气鼓鼓地说道:
“不给算了,我不要了!”
说完,便气哼哼的自顾自走了。
齐梁看她生气了,连忙快走了几步追上她,说道:
“好了好了,给你成了吧,小心真的摔跤可就麻烦了。”
一边说,一边将灯笼杆儿塞到了她的手里。
“晚了!”盛音音“啪”的一声将到手的灯笼重重地掷到地上,“时过境迁,你便是给我,我也不要了!”
齐梁看她真的恼了,连忙弯腰捡她掷在地上的灯笼。
谁知道那灯笼里的蜡烛却一掷之间倒了下来,火苗在里头乱窜,将灯笼外头裹着的宣纸燃了起来。
看着不断冒出的火光,盛音音惊了一跳:
“这怎么办?”
齐梁却并不惊慌。
他提起长袍,用脚在火苗上踏了几下,火苗很快就小了一些。
盛音音看到这个法子有用,连忙也提起裙角,向火苗踏了过去。
谁知道一脚下去,没有踩到火苗,却踏在了齐梁的脚上。
“哎呦哎呦。”齐梁连叫了几声,单脚跳个不住。
盛音音被他这一连串儿的叫声唬了一跳,以为自己把他踩疼了,连忙赔不是:
“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本来是想着……”
齐梁一边伸出胳膊示意她扶住自己,一边善解人意的说道:
“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不过我疼的厉害,一会儿你要扶我回去了。”
盛音音原本不想扶他,可看他眉头紧皱的样子又不像是装的,于是只得将他扶住。
但是看着仍在着火的灯笼又不太放心:
“我扶着你倒是可以,只是这灯笼可怎么办?”
齐梁浅浅一笑:
“等它自己燃尽就好。”
“这怎么能成?”盛音音一边小心翼翼的扶住他,一边用脚使劲儿踩了几下那燃着火苗的灯笼,“还是这样才能放心。”
不消几下,灯笼里的火苗便被她踩灭了。
盛音音松了口气,搀起齐梁的胳膊,扶着他向回走去。
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路旁树后传来了“沙沙”声。
“谁?”盛音音心里一紧,高声问道。
“喵呜。”
一只白色的小猫从树后跃了出来。
盛音音看到是一只小猫,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可齐梁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一会儿你呆着别动。”
“嗯?”盛音音没有听懂他这句话的意思,刚要问他,就看到一只利箭从树后袭了出来,瞬间便迫到了眼前。
盛音音吓得惊叫一声,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等她再睁开眼睛时,面前已经站满了侍卫,齐梁的手中也多出了一支利箭。
“这,这,这……”盛音音想问清楚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一开口却发现自己舌迟语钝,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齐梁知道她被这惊险的一幕吓到了,连忙柔声说道:
“不过是个偷东西的小毛贼,石常已经追他去了,不妨事。”
说着,便拥着她往正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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