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噹!”
铜锣声响,原本三五成群聚着说话的兵丁立刻小跑着奔过来交还粥碗,接着飞快地向校场中心聚拢。
盛音音和倪春裳反其道而行,一心只往校场外边走。
一个头领模样的人看到,以为她们是新来的小兵不懂号令,连忙追上来冲她们喊道:
“跟着大伙走,跟着大伙走!”
她们两个只当没听到。
头领见她们不理不睬,心里着急,怕她们触犯军规受到责罚,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她们,两只手左右开弓捉住她们的肩头:
“你们要跟着大伙走,听明白了没有!”
肩头的剧痛锥心刺腑,她们不敢违逆,只得连连点头,转身跟着人群跑向校场中心。
那里已经站好了一列列整齐的队伍,每个人都神情严肃目不斜视。
她们随意选了离的最近的一列队伍跑过去,站到了最末。
看到她们顺利归队,头领这才放心的自行往别处去了。
见他走了,盛音音和倪春裳长出了一口气,抬起手揉着发痛的肩头。
“真疼,”站在前面的倪春裳向后斜了斜身子,低声和盛音音抱怨,“比门栓打的都疼。”
“谁拿门栓打你啊?”盛音音随口问道。
“我爹,”倪春裳脸上的神色黯了下来,“说真的,我真恨他。”
盛音音同情地看着她,有些感同身受:
“换作是我,我也恨。”
倪春裳勉强挤出一丝如负释重的笑容:
“算了,不提他了,反正以后也见不到了。”
说罢她垂下眼帘,将头转了回去。
但很快又转回来:
“阿文姐姐,那个罗参将……”
她吞吞吐吐,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盛音音不解地问道:
“罗参将怎么了?”
“他,他是不是你表哥啊?”倪春裳终于问出了口。
“当然不是,”盛音音吃惊的连忙否认,“我都不认得他。”
“我看你一直打听他,”倪春裳的语调里带着失望,“还以为……”
“我根本就不认得他,也没见过他。”盛音音的语速很快,她没想到倪春裳竟然找人心切到这种头脑发昏的地步,心里很是不快。
倪春裳听出了她的不高兴,连忙解释:
“阿文姐姐,是我猜错了,我也是急的没法子了才,阿文姐姐,你别往心里去……”
“算了,算了。”盛音音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她不想在这件小事上同她计较,也不想得罪她这个眼前唯一的伙伴,“也不能全怪你,我也有些心急。”
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犹豫是不是要继续同她解释。
“那个罗参将,是我表哥的同僚,”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同她说明白,不过为了让她相信自己不是故意瞒她而掺上了一点儿假话,“头先送货的老爹说起他的名字我才想起来。”
“这么说,阿文姐姐,你表哥也是参将了?”倪春裳惊喜地问道,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嗯。”盛音音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她不想再骗她,可要她据实相告她也实在不敢。
倪春裳却一味的信了,话音儿里都是期待:
“阿文姐姐,你找到表哥以后,能请他帮我找找裘力么?”
“哦,”盛音音犹豫了。倒不是因为倪春裳的胡乱猜测令她讨厌,她并非那么小肚鸡肠的人,而是拿不准兵营里找人是不是简单。
不过当她想起哥哥当差的府衙里有那种记录人事的名录册子之后,便半答应半解释的说道: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名录册子,若是有,只要有名有姓有来处,想必找个人不难。”
倪春裳心里只记挂着找人,便只留心她话中的后半句,前半句完全充耳不闻:
“有名有姓也有来处,连生辰八字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这么说,找到他不难了?”
“应该,不难。”盛音音骑虎难下,只得这么回答。
听她这么说,倪春裳顿时心花怒放,连忙欢喜的道了好几声谢,又要再说些什么,忽然一扭头瞥见那个捏痛她们肩头的头领正往这边走,只得暂时收敛起脸上洋溢的笑容,板着脸儿闭口不言。
盛音音也瞧见了那个头领,还看到他手上端着一本册子,正在从前向后挨着个儿的点兵丁的名字。
“吴达。”
“有!”
“王选忠。”
“有!”
听着兵丁们一个接着一个被点到,盛音音心里发慌。
糟了,她心想,刚才还想借他们的名录册子找人,如今倒要被他们先找到了,若这个时候被赶出去,岂不是前功尽弃?
心里正七上八下的胡乱想着,转眼就看到头领已经走到了倪春裳的面前。
“李存!”头领看着名册念道。
没有人回答。
“李存!”头领抬起眼,盯着倪春裳又叫了一遍。
“有。”倪春裳硬着头皮装出男子的腔调应了一声,声音不大,很没有底气。
头领却不在意,顺步走到盛音音面前:
“张宜!”
盛音音也粗着嗓子答应了:
“有。”
“好,很好。”头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倪春裳,收起册子转身走了。
盛音音和倪春裳见瘟神终于走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刚要凑到一起说话,就见站在她们前面的那个兵丁回过头来看她们,只得正色噤声束手而立。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来的?”那个兵丁小声地问站在他身后的倪春裳。
“刚来。”倪春裳不想和他答话,冷冷地只说了两个字。
兵丁吃了她的冷脸不好再问,只好讪讪的转回头去,凑到前面的人耳后说话。
倪春裳白了他们一眼,低声咕哝了一声“多事”,接着又要侧过脸儿和盛音音说话,却猛地一眼扫到那个瘟神头领又折返回来,只得低声抱怨了一句继续板起脸儿来。
瘟神头领果然又从队伍的前头一直向这边走,一边走还一边打量着队伍里的每一个人,看起来像是在挑选什么人。最后,他在倪春裳和盛音音面前站住了。
“你们两个,”他指着她们说道,“跟我去见罗参将,有差事要你们办。”
去见罗参将?!
倪春裳立刻回头看了眼盛音音,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盛音音也同样惊喜非常,只是面上不敢表露出来。
头领是个细心的人,察觉到了她们脸上微妙的变化,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带着她们出了队伍,径直向校场外走去。
他走的很快,盛音音和倪春裳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眼看神武营进门处的那块巨石影壁就在前头,盛音音的心头忽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兆。
“您知道,” 她惴惴不安的试着问道,“罗参将要我们办的是个什么差事?”
“好像是给大将军送什么东西。”头领说道。
“给大将军送东西?”盛音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真有这样从天而降的好事?
“对,大将军这几日都在城外的飞虎营,有些东西就得从这里送过去,”头领说道,“一会儿见到罗参将,你们两个可机灵着点,别给我丢脸。”
“是,是,您放心。”盛音音心里乐开了花,好不容易才压制住没有笑出来。
头领乜斜着眼扫了她一眼,点点头,走的更快了。
很快就绕过影壁来到门房。
罗参将早已等候在门外。见他们过来急忙向前迎了两步,率先开口问道:
“两个?”
“对,两个。”头领顺利交差。
“好,你在这里等我,交代完她们我还有事找你。”罗参将嘱咐完头领,领着她们进了门房。
门房不大,只放着一张简陋的小床和一个小桌案,案上放着一封蜡封信笺。
“你们把这个交给大将军,”罗参将把信笺交给她们,“务必小心,切不可遗失。”
“是!”盛音音喜滋滋的接过信,随手就要把信折起来收进袖笼里。
“不,放怀里,放内袋里。”罗参将阻止道,指了指自己衣裳的胸口位置。
盛音音听说,连忙背过身去解开衣襟,果然发现衣服里缝着一个巴掌深的内袋。
兵服的做工真巧啊,她心想,一面将信塞进内袋,一面将衣带系好。
等她转回身来,罗参将早已不在屋内。
“他在外边儿。”倪春裳低声说道,一边向门外走去。
盛音音连忙跟上。
果然看到罗参将正在门外和头领低声交谈着什么。
见她们出来,他们两个立刻停止了谈话。
罗参将说道:
“走罢,轿子在外头等着呐。”
“怎么要坐轿子过去?怎么不是马车?”盛音音问道。
“大战在即,京城里少不了白木国的狗奸细,若被他们拦住马车反倒误事,还是轿子小巧便宜。”罗参将解释道。
听他说的有理,盛音音和倪春裳点点头,跟着他出了神武营的大门。
门外果然停着一乘青灰色的小轿,两个穿着皂色布衣的轿夫束手站在轿旁。
见他们出来,轿夫很有眼色的卷起了轿帘。
倪春裳顺从的坐了进去,盛音音却犹豫着回头看了眼罗参将,拿不准该不该信任这两个没穿兵服的布衣轿夫。
罗参将看懂了她的意思,连忙低声说道:
“放心罢,他们两个身手不错,路上万一遇到有人拦轿你们也不要下来,他们会看着处置。”
听了他的话,盛音音彻底打消了顾虑,坐进了轿子。
罗参将见她坐进去,一点儿也不敢耽搁功夫,立刻便抬起手放下轿帘,吩咐两个轿夫:
“快走,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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