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的日子很快到来。
倪惜特意准备了她新采摘的山花,插在书房的瓷瓶里,又让山庄的厨师备好了精致的茶点。她站在山庄的露台上,眺望着蜿蜒的山路,期待看到沉月的车。
然而,当那辆线条流畅、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缓缓驶入山庄庭院停下时,从驾驶座率先下来的,却是一个高大挺拔、气质冷峻的身影,禹辰。
倪惜微微一怔。
随后,禹辰绕到副驾驶,俯身将坐在轮椅上的沉雁抱了出来,稳稳地放在地上,再调整好轮椅的位置。
沉雁看到露台上的倪惜,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挥了挥手。禹辰推着轮椅,稳步走来。
“倪惜!打扰了!”沉雁的声音依旧清亮悦耳。
“怎么会,欢迎都来不及。”倪惜迎上前,目光在沉雁和禹辰之间转了一圈,带着善意地调侃,“只是没想到,护花使者换人了?”
沉雁闻言,自嘲解释:“哎呀,没办法,婚期越来越近了嘛。这位先生大概是怕我跑路了,现在是寸步不离!”她说着,还故意拍了拍自己毫无知觉的腿,语气轻松,“连瘸子都不放心,可想而知这人心思多重了吧。”
禹辰听了,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握着轮椅推手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下。
倪惜一听,不好,赶紧岔开话题:“快请进,茶点都准备好了,禹先生也请。”
接下来的时间,是属于倪惜和沉雁的。在洒满阳光的书房里,两人对着摊开的画稿和沉雁的笔记本,热烈地讨论着。沉雁兴奋地阐述着倪惜的画作如何点燃了她的新灵感,描绘着脑海中新生的情节画面。倪惜则认真倾听,提出自己对角色和氛围的理解,在草稿纸上飞快勾勒出沉雁描述的场景雏形。
思想的火花在交谈中不断碰撞,艺术上的共鸣让两人都感到无比的愉悦和满足。
禹辰安静地坐在稍远处的沙发上,翻看着一本财经杂志,并不打扰她们,只是偶尔往这边看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禹辰站起身,低声对沉雁说了句“我出去透透气”,便独自离开了山庄。
倪惜和沉雁沉浸在创作的世界里,并未在意。
直到临近傍晚,山庄外传来脚步声和人声。
倪惜抬头望去,只见李默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而他身旁,赫然是去而复返的禹辰。
“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倪惜有些惊讶。
李默脱下外套递给佣人,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走到倪惜身边,很自然地揽了下她的腰,解释道:“我的车刚进山口就看到禹先生一个人站在湖边栈道上,看得聚精会神。走近一看,原来是在看人家钓鱼。”他语气轻松,“反正顺路,就一起走上来了。”
禹辰淡淡地点了下头,算是默认。
晚餐安排在山庄宽敞的露台上,暮色四合,远山如黛,空气微凉却清新。
厨师在露台一角架起了炭火烤炉,新鲜的食材被烤得滋滋作响,香气四溢。
李默开了一瓶珍藏的勃艮第红酒,深宝石红的酒液在杯中摇曳生姿。他和禹辰对饮,聊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天气、山景,或是某个冷门的经济学观点,气氛难得地平和。
倪惜和沉雁也各自倒了小半杯,浅尝辄止。酒精带来微醺的暖意,让人的神经更加松弛。
话题围绕着两人最近的书单展开……轻松,惬意。
时钟指向九点多,沉雁脸上有了些倦意。禹辰放下酒杯:“我们该回去了。”
倪惜和李默起身相送。
车子驶离山庄,融入山路的夜色中。
送走客人,山庄恢复了宁静。夜风带着凉意吹来,倪惜感觉脸颊有些发烫,是那半杯红酒和愉快气氛共同作用的结果。一种久违的、轻飘飘的微醺感包裹着她。
回到温暖的室内,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今晚难得的放松和快乐,倪惜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依恋。她不像往常那样克制,反而像只慵懒又黏人的猫,直接扑进了李默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脸颊埋在他坚实温暖的胸膛上,蹭了蹭,发出含糊的咕哝:“不想睡……”
李默被她突如其来的亲昵撞得一愣,随即心头被巨大的柔软填满。他低头看着怀里难得撒娇的妻子,她脸颊泛着可爱的红晕,眼神有些迷蒙,带着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这模样,像极了他们最初相识、暧昧试探时,她偶尔流露出的娇憨。
李默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低笑一声,有力的手臂稳稳地回抱住她,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宠溺,带着诱哄:“好,不想睡就不睡。那……我们看会儿星星?或者,我陪你再看一遍你画的画?嗯?”
他抱着她,耐心地、温柔地顺着她的话题聊下去。灯光柔和,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投在墙壁上,亲密无间。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烤肉的香气和红酒的芬芳,混合着倪惜身上淡淡的馨香。
这一刻,时光仿佛倒流,那些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伤痛、沉重和小心翼翼暂时隐去,只剩下最原始的心动和相守的暖意。他们依偎着,轻声细语,仿佛又回到了那段彼此试探、心照不宣却又甜蜜悸动的暧昧时光。
……
山庄的清晨,薄雾如轻纱般缠绕着黛青色的山峦,阳光透过林隙,在碧绿的湖面上洒下碎金般的光斑。空气清冽甘甜,带着草木的芬芳和水汽的湿润。远离了尘嚣,连时间都仿佛慢了下来。
“昨天陪禹辰在湖边看了一会儿钓鱼,挺有意思的,今天天气真好,我们要不要去试试手气?”李默推开露台的门,看着正在画架前调色的倪惜,提议道。他知道倪惜以前没怎么钓过鱼,但这宁静的环境,正是尝试新事物的好时机。
倪惜放下画笔,抬头望了一眼外面的景色,有些意动,又带着点迟疑:“钓鱼?我技术很烂,枯坐着多没意思。”
李默走过去,自然地揽住她的肩,低头在她耳边轻笑,带着诱哄:“怎么会没意思?就当晒晒太阳,看看风景。再说了,”他语气笃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据说鱼可多了,而且……特别热情好客。”
倪惜被他语气里的笃定逗笑了,也被这山光水色勾起了兴致:“好吧,那就去试试。不过要是空手而归,你可不许笑我。”
“保证不笑。”李默眼中笑意更深,牵起她的手,“走吧,李sir今天亲自教学。”
山庄后方果然藏着一个不大但极其清澈的弯月形小湖,三面环着茂密的树林,水面倒映着蓝天白云和岸边的绿意,静谧得如同世外桃源。岸边已经支好了两把舒适的折叠椅,旁边放着精致的钓具箱和保温桶。
李默耐心地教倪惜如何挂饵,如何抛竿,如何看浮漂。倪惜学得认真,第一次抛竿,鱼线在空中划出一道不太优美的弧线,扑通一声落在离岸边不远的水里。
“这样就行了吗?”倪惜看着水面平静的浮漂,有些不确定。
“嗯,耐心点,等鱼……”李默的话音还未落,倪惜那根鱼竿顶端的浮漂突然猛地往下一沉!
“啊!动了动了!”倪惜惊喜地叫出声,手忙脚乱地去抓鱼竿。
“快提竿,别慌,稳住。”李默赶紧指导。
倪惜紧张又兴奋地用力一提,鱼竿瞬间弯成一道漂亮的弧线,水花四溅,一条银光闪闪、足有巴掌大的鲫鱼被她提出了水面,在阳光下活蹦乱跳。
“我真的钓到了!”倪惜手忙脚乱地把鱼摘下来放进旁边的水桶里,看着那条还在扑腾的鱼,成就感爆棚。“李默你看,第一条!”
李默竖起大拇指,笑容带着些许纵容:“我就说这里的鱼热情吧。”
倪惜信心大增,兴致勃勃地再次挂饵、抛竿。这一次,等待的时间更短了,浮漂几乎刚站稳,又猛地被拉了下去。
“又有了!”倪惜兴奋地喊道,再次提竿,又是一条活蹦乱跳的鲫鱼。
接下来的场景,简直让倪惜怀疑自己是不是突然被“钓神”附体了。她几乎每抛一次竿,不出五分钟,浮漂必定有动静。而且咬钩的鱼都相当“实在”,几乎不怎么挣扎就被她轻松提了上来。鲫鱼、鲤鱼,甚至还有两条贪嘴的小鳊鱼……水桶里很快就热闹起来,银鳞闪闪,噼啪作响。
倪惜忙得不亦乐乎,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也顾不上擦,完全沉浸在“丰收”的喜悦里。
“李默,你是不是位置没选好啊?怎么我这里鱼这么多?”她一边收鱼,一边还不忘疑惑发问旁边收获寥寥的李默。
李默忍俊不禁。他强压下嘴角的笑意,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嗯,看来是倪大师选的风水宝地好,鱼都认人。我这儿……大概是鱼群首领发布命令了,都去你那儿排队咬钩了。”他慢悠悠地提起自己那许久没动静的鱼竿,上面只有空空的鱼钩,“看,我的饵都被小鱼偷吃光了。”
倪惜被他逗乐,即使知道里面有诈,但这出奇好的体验感怎么能让人不陶醉呢?
事实上,为了让倪惜获得完美的“初钓”体验,李默前一天特意联系了山庄经理。经理心领神会,拍着胸脯保证:“先生放心!我们那个小湖啊,我们正准备清塘,现在湖里大鱼数量还不少,保证夫人竿竿有鱼,体验感一流!”
果然,一湖的“傻鱼”没经历过江湖险恶,跟中邪了一样前赴后继地上钩。
于是乎,倪惜就在这美丽的误会中,享受着“钓鱼大师”的快乐。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清风拂过湖面带来涟漪,桶里的鱼噼啪作响,她抛竿、中鱼、欢笑,眉眼间是久违的、毫无阴霾的轻松和喜悦。
李默看着她开心的侧脸,听着她清脆的笑声,只觉得这满湖的波光山色,都比不上她此刻的笑容耀眼。
“李默,你不认真。”倪惜赢得太轻松,戴着草帽站在李默旁边,像是监工一样。
“老婆,我真的尽力了。”他慢条斯理地重新挂上一个鱼饵,再次抛入水中。
“李默,你知道摸鱼吗?”
“……”
“你现在就是在摸鱼。”
李默咬牙,这次,他打算真的钓一条上来,给自家夫人看看,他也不是完全在“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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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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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山庄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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