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屏住呼吸躲在树后,就看见五六个个仆役打扮、背着背篓的人前后成排沿路行走,一边走一边从背篓里舀出什么东西,向右手边撒去。
那些东西应当是燕子饵食,白白胖胖,长得既可爱又恶心,仆役——或者说养燕人走几步路再换上下一勺。
他们像是在饲喂燕子,但奇怪就奇怪在这里,秦语阑既没有看见金燕,也没有看见那些“虫饲料”落地。它们被撒上半空,然后消失不见。
徐晋州了解一些情况,等那几人走远,他轻声和两人解释:“我无意间听家里人提起过,金燕只会在野外觅食,难以凭借人力饲养在一处地方,但是既然我们有修仙者手段,便可以制造幻境让它们以为自己身在野外。”
秦语阑:“你的意思是,前方就有幻境,在里面可以看到金燕?”
“对,所以我们赶紧进去看看吧!”徐晋州跃跃欲试。
秦语阑思考了一下:“肯定是要去看一看的,只不过徐家的防卫会如此宽松吗?”
“不宽松吧?至少这处别院很难进,进来以后也会派人跟着,不要看那些嬷嬷看上去普通,其实她们都有修为在身。而且,我们还经过了一道结界才找到这里。”徐晋州细数难关,试图说服她来到这里有多不容易。
秦语阑重新从识海里拿出宝镜,看到了幻境所遮掩住的另一条路,这条路与先前养燕人走过的小路并排,相距不过两臂,步伐整齐划一的带刀守卫在路上来来回回地巡视。
她移开宝镜,小路边上只有郁郁葱葱的灌草。
“不能直接过去,里面很大可能有守卫。”秦语阑沉声说道。
“那怎么办?”徐晋州一脸愁容,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就要探险成功,结果就差那么一点,下一回不知什么时候还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沉凝地看着又一队养燕人一边撒饵一边走过。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宋谷风问道。
“有一个办法潜进去,只是事后可能会被发现异常,一旦查人我们肯定会被怀疑。”秦语阑说道。
宋谷风:“先说来听听。”
秦语阑:“我先装成养燕人进去打晕几个人,把他们的装束取回来,再一起装成守卫的样子巡逻,只是事后昏倒的人肯定会发现不对。”
“如果没有人昏倒,只是多几个守卫呢?”宋谷风问道,“这样会被发现吗?”
“应该……不会吧。”秦语阑想了想道。
宋谷风:“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他们蒙着脸。”秦语阑说完忽然惊觉,他在试探她,他竟然猜到自己能看见结界里的一切!
不过……她转念一想,虽说他夺走身躯在先,却在生死攸关时帮了她好几次,足够两相抵换了,自己也知道他的秘密,被他知道镜子的能力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
“带我去看看。”宋谷风面色如常,仿佛方才的试探只是无心之言。
徐晋州无声指了指鼻子:那我呢?
宋谷风丢下一句话:“你等一等,藏在这里别动。”
秦语阑大致明白他的打算,不再说话,等幻境里的守卫走远,带他来踏上了这条隐藏起来的小道。
两人一进来,就听见清脆的燕鸣,叽叽喳喳,零碎却悦耳,天空上三五成群地飞着,大部分树梢上都有蹦蹦跳跳的鸟影。
一只金燕扑腾着翅膀从两人头顶低空飞过,太阳照耀下,燕子的羽毛如丝绸般流淌着光彩,而这光彩里混杂着丝丝金色的光。
原来这就是金燕。
过去只闻其名,不见其踪,这还是秦语阑第一次看见它们真正的模样,传闻徐家从仙山上觅得采仙露为生的燕子,心生喜爱带回了一对,繁育出如今的品种。而金燕窝延年益寿的效用人尽皆知。
两人躲着看了一会儿,便走出幻境,回到先前藏身的地方。
宋谷风拿出符纸,灵巧的十指上下翻腾了一会儿,三个惟妙惟肖的守卫就被折了出来,徐晋州刚才见过,却依旧看得津津有味。
“语阑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个?”他问道。
宋谷风没说话。
“他不是学来一身符箓技艺吗?会符箓的人怎么不会折纸?”秦语阑随口敷衍。
徐晋州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符箓离不开符纸,能画一手好符箓的人肯定已经钻研透了符纸。”
他真好骗。
唉,这个发小怎么越来越傻了。
秦语阑忍不住继续逗他:“也不是吧,会画符说明手巧,手巧的人做些手工自然不成问题。”
徐晋州真情实意地捧场:“你说得好有道理!”
说话间,宋谷风已经折好三个守卫的纸人,这回多了几道处理,因为这是要用在他们身上的。他激活折纸,三道流光瞬间裹住他们。徐晋州身上多了一道重量,睁眼一看,自己身着徐家守卫的黑衣制服,下半张脸蒙得严严实实,佩刀沉甸甸缀在腰间。
宋谷风提醒:“可以维持两个时辰。”
三人交换了或隐秘或兴奋的目光,无声地潜入徐家的秘地,纵目观览着其中的一切。
幻境里看到的范围比实际宽广许多,原本几座土包变成了巍峨群山和幽深密林,有悬崖峭壁、深谷溪涧,金燕便在其中自在觅食玩乐,而食物取之不尽,叶片上不经意间就会凭空出现许多虫子——说明又有养燕人在幻境外撒下饵食。
只不过,虽然身穿守卫制服,他们还是得避着人,这套服饰本就为以防万一,毕竟不知道他们的巡视路线,被盘问起来很容易露馅。
秦语阑这时又用镜子去寻幻境外养燕人的行迹,跟着他们一路走着,听着鸟语闻着花香,很有踏青的意趣。
可巡逻队伍逐渐多起来。
秦语阑有意往人多的地方走,很快,就到了一个当口,看到一大片平顶楼房,楼房门口站着守卫,周围不断有队伍巡视。一些戴着奇怪头盔,浑身上下包裹严实的人从侧面一处房子里出来,又走入中央最大的房子里。
养燕人走进其中一间,出来的时候已经卸下背篓,结伴离去。
要进去看看吗?
秦语阑目光从徐晋州高兴得发红的脸上掠过。她肯定要去,却不是为了玩。
秦徐两家如此紧密,那么秦家的地牢生意,是否有徐家的参与?那些毁掉秦家的人,和徐家又有没有关系?
秦语阑不相信这样的家族从内到外同样光明磊落。
这片楼房做过特殊处理,秦语阑用镜子看,只能看到一片灰蒙蒙的雾。
“我们怎么进去?”徐晋州比口型问另外两个大腿。
秦语阑定定望了一会儿:“我有办法。”
他们验证的方式竟然是身份牌。
真让人怀念。
……
一间小屋子门开了,出来一队黑衣守卫,他们头戴怪异的铁质头盔,两只眼睛的地方镶嵌着透明水晶,从脖颈到手指都包裹在黑色布料中。
这队人正是秦语阑、宋谷风和徐晋州。
秦语阑很少用宝镜,即使学了书册上的法诀也很少有机会用,恰在此时,这个玩意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作为一面镜子,它最大的用处自然是照映万物,凡是照过的东西它都能重现,甚至……能在现实中重现。
她用这一手骗过守卫,让他们以为身份牌在发光。
换好衣服,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秦语阑带人向着中央最为高大的那栋平顶楼走去,门口足有四人值守,数名黑衣人四方巡视。
秦语阑递出那面看不见的镜子——在别人眼中,那是一块身份牌。
守卫拿过身份牌,向结界上一放,身份牌发出一阵白光,表示可以放行。
秦语阑暗中用了融阵符,正要迈步进入,忽然听他说道:“不对劲啊,你们上一队才进去,还没出来呢。”
什么?
他怀疑地看着三人:“你们交接了那么多次,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是这样的。”宋谷风走上前,似乎低声和守卫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守卫直起身,将几人放行通过。
秦语阑心里好奇他说了什么,但此刻不是问话的地方。刚迈入结界,当中模样便呈现在他们眼前,三人抬头看着满室“迷雾”和头顶盘旋绕圈的金燕,一时失了言语。
与幻境外的小路一样,房间中央站满了养燕人,他们从头到脚严密地包裹好,向空中不断泼撒细细密密的白色饵料,金燕一圈一圈不知疲累地飞着,张口吞咽着,偶尔有金燕从半空中跌落,痛苦地在地面抽搐,这时原本在房间里的守卫会立刻上前,用圆形的法器将金燕装入,装到五只后就走侧门离开。
屋子里的人都很忙碌,如果站着不动会显得格外突出,秦语阑几人混进守卫里,慢慢向侧门挪动,这时一个养燕人撒饵偏移了些,“白雾”飘洒过来,黑衣上瞬间落满了。她随手捻起一撮。
初看就像白色细沙,可如今她的修为提升,眼力非同以往,凝神去看那些细沙,能看见它们放大的模样——白色、半透明、圆润可爱,当中有一个游动的黑点。
这个黑点……
秦语阑一个激灵。
为什么所有人都穿着特制服装,连眼耳口鼻都要封住?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她不敢再想下去了,连忙招呼同伴往侧门走去。
恰好这时正门处来了几个守卫,她赶在被发现之前闪身进了侧门。
一脚踏入铺天盖地的紫色迷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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