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东的深秋裹着刺骨的寒意,枯黄的芦苇在风中瑟缩,金兵的马蹄声如闷雷般碾碎了小镇的宁静。金兀术的帅帐扎在宝应城外的高地上,牛皮帐篷外立着十二根雕满狰狞兽面的旗杆,寒风掠过,旗杆顶端的狼头纛旗发出低沉呜咽。帐内炭火正旺,金兀术端坐在雕花胡床上,手中狼毫在羊皮地图上划出两道猩红箭头:"此番兵分两路,一路佯攻楚州吸引宋军主力,另一路直取宝应断其粮道,叫岳飞首尾难顾!"他话音未落,帐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亲卫捧着刚截获的宋军情报疾步而入。
与此同时,岳飞的中军大帐内烛火摇曳。地图上密密麻麻插着小旗,代表着金兵的动向。他盯着宝应方向的标记,食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案:"金兀术这是想用分进合击之术。"案头摆着李娃托人送来的家书,信角还粘着幼子画的歪扭长枪,但此刻他无暇多看。话音未落,探马来报:"启禀元帅,金兵三万正向楚州逼近!"帐内将领们顿时紧张起来,唯有岳飞神色如常,目光如炬:"传令下去,王贵、张宪率两万将士驰援楚州,做出死守的架势。"
众将面面相觑,牛皋挠着大胡子率先发问:"元帅,咱们不救宝应了?"岳飞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展开另一张地图,烛光照亮宝应城外的密林:"牛皋听令!你率三千敢死队,今夜携带硫磺火油,从小路绕至金兵粮草大营,务必将其付之一炬!"他说着,手指重重按在地图上标注的芦苇荡位置,"此处河道弯曲,粮草车难以迅速撤离。"牛皋双眼放光,猛拍胸脯:"末将定叫金贼尝尝火烧连营的滋味!"老将说完,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炊饼:"昨儿个镇上大娘硬塞给我的,说岳家军是救命菩萨。"
夜色如墨,牛皋带着敢死队如鬼魅般潜行。队伍里的士兵们都在脸上涂了锅底灰,身上捆着装满火油的陶罐。"都给老子把耳朵竖起来,惊动了金贼,提头来见!"牛皋压低声音喝道。行至离金兵大营半里处,他抽出腰间酒葫芦猛灌一口,浓烈的酒香在寒夜中散开——这是他战前必做的事,说是酒壮怂人胆。身旁年轻士兵看着老将布满伤疤的脸,想起他常说"打仗就像吃酒,越烈越痛快",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火把。
金兵大营外,巡夜的哨兵抱着长枪跺脚取暖。牛皋打了个手势,几名士兵悄悄摸上前去,用浸了麻药的布条捂住哨兵口鼻。敢死队迅速散开,将火油浇在粮草车上。"点火!"随着牛皋一声怒吼,无数火把抛向粮草堆。瞬间,烈焰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夜空。堆积如山的粮草、帐篷顿时化作火海,受惊的马匹挣断缰绳狂奔,将来不及逃离的金兵践踏在地。
"冲啊!"牛皋挥舞着双锏,带着敢死队冲进营中。他的酒劲上来,双锏舞得虎虎生风,金兵的兵器碰上便断。"金兀术那龟孙子在哪?爷爷找他算账!"他的吼声混着金兵的惨叫,在夜空中回荡。一名金兵千户举着弯刀扑来,牛皋侧身躲过,双锏交叉猛击,竟将对方连人带刀劈成两半,鲜血溅在他斑驳的战甲上。
另一边,楚州城下,金兵的攻势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王贵站在城墙上,看着金兵的云梯不断架起,眉头紧锁。"放箭!"随着他一声令下,箭矢如雨点般射向攻城的金兵。然而,金兵的攻势太过猛烈,已有金兵爬上城墙。千钧一发之际,张宪率领援军赶到,他手持丈八蛇矛,大吼着冲入敌阵,矛尖挑飞三名金兵,将登城之敌尽数杀退。城墙下金兵尸体堆积如山,护城河被鲜血染成暗红。
金兀术正得意地看着战报,突然听闻粮草大营被烧,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好!中了岳飞的计!"他望着南方冲天的火光,气得掀翻案几,羊皮地图飘落在炭火中化为灰烬。无奈之下,他急忙下令撤军。撤退途中,金兵怨气冲天,在淮东小镇上烧杀抢掠发泄怒火。原本宁静的小镇,转眼间变得满目疮痍,青壮年被抓走充作苦力,老弱妇孺的哭声在废墟间回荡。
岳飞率军赶到时,正看见一名金兵举刀砍向一个孩童。他眼中闪过一丝怒意,纵马向前,长枪如闪电般刺出,将金兵挑落马下。"岳家军的军纪,你们都忘了吗?"他厉声质问那些参与抢掠的士兵。随后,他下令将为首的几个金兵当众斩首,以儆效尤。一个幸存的老妪跪在泥泞中,颤抖着呈上半块发黑的窝头:"将军,俺藏了三天的口粮...求您救救孩子们。"
处理完违纪士兵,岳飞立刻安排工匠修复被损毁的房屋。他亲自带着将士们清理废墟,将缴获的战马分给当地百姓耕作。一位老汉颤抖着握住岳飞的手:"将军,您是俺们的救命恩人啊!"岳飞看着老人布满老茧的手,心中一阵酸楚:"老伯,保家卫国是我们的职责。这些战马,能帮你们多打些粮食。"他转头吩咐亲卫,将军中的糙米匀出一半分给百姓,却不知此时秦桧已在朝中进谗,称岳家军"虚报战功,私分军需"。
捷报以八百里加急送抵临安,三方势力的反应在同一时刻被命运的丝线牵动。秦桧相府的书房内,青瓷茶盏在檀木案上炸裂,碎瓷混着茶汤溅在"天下太平"的匾额上。"武将立功必生骄心!"他抓起密报凑近烛火,火舌瞬间吞噬了"岳家军收复淮东三县"的字迹,"传令给户部,就说前线虚报战果,下月粮草减半拨付。"
与此同时,临安皇宫的御书房里,赵构反复摩挲着羊皮地图上岳飞驻军的标记。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射在《中兴瑞应图》上,与画中身披黄袍的太祖皇帝重叠。"岳飞手握重兵,又得百姓拥戴..."他突然将朱砂笔重重折断,暗红的墨汁在"淮东"二字上晕染开来,宛如未干的血迹。
而在金国黄龙府,金兀术的咆哮震得议事厅的兽皮帐幕簌簌发抖。他将被撕成碎片的战报狠狠砸向中原地形图,碎纸片雪花般落在开封城的标记上。"取沙盘来!"他抓起染血的狼牙棒,在代表淮东的区域疯狂戳刺,"给我标注所有岳飞可能出现的位置!下次交锋,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淮东的临时医帐内,伤兵们躺在草垫上休息。牛皋喝得满脸通红,晃悠悠地走进来,手中拿着一杆红缨枪:"弟兄们,老子给你们耍套枪法解解闷!"他说着,便舞起枪来,脚步踉跄却又虎虎生风。枪缨扫过药罐,溅起的药汁在地上画出蜿蜒的痕迹。伤兵们看着他滑稽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暂时忘却了伤痛。一个断了腿的士兵笑着笑着突然哽咽:"等伤好了,还想跟着将军打金贼..."
笑声传出医帐,与不远处百姓重建家园的号子声交织在一起。岳飞站在营地高处,望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战争带来伤痛,却也让军民更加团结;奸佞在背后使坏,可只要百姓还在支持,他就绝不放弃抗金的信念。夜色渐深,他握紧腰间的剑柄,目光坚定地望向北方——那里,金兵虽退,但收复中原的大业,才刚刚开始。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惊起一群寒鸦,扑棱棱地飞向布满硝烟的夜空。而在看不见的暗处,秦桧的密令、赵构的猜忌、金兀术的杀意,正如同毒蛇的信子,悄然伸向那个一心报国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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