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瑞背对着盛糖，语气浮夸，表情和秦佑相比，说不上哪个更坏。
他贱兮兮地咧嘴，瞧秦佑从凶狠小狼狗变成害羞小奶狗，心底幸灾乐祸，然后功成身退，默默从旁边拉个倚在，坐下当空气。
盛糖以为秦佑情况严重，杰瑞是去救他。结果，人拐了个歪，坐旁边老神自在地吃瓜。
她沉默了，这个公司的人，一个身体堪忧，一个精神不稳，幸亏业务能力过硬。
盛糖悄悄抹了把手心的汗，对面秦佑被杰瑞口无遮拦逼到这份上，也抹了把脸，强装镇定地说：
“是的，没错，我想离你近一些，就将公司搬来了这边。”
盛糖不捏手了，卷而翘的睫毛往上一扬，潋滟如水的眼睛释放出一串问号。
凯瑞是家网络营销公司，业务接洽全在线上。跟你线下在哪有关系？
这间办公室和原来一样朝北，基本没有日照，可秦佑还是热，被盛糖这么盯着，更热。
他扯了扯衣领，没控制好力道，不小心扯开了一颗扣子，露出领口冷白色的肌肤，和线条明显的锁骨。
突兀的喉结，也因为紧张，开始上下滚动：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说的是真的。”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小声道：
“我发现，我的病跟与你之间的距离有关。离你越近，我越有劲。”
“噗！”
正在吃着甜瓜的杰瑞没绷住，笑出了声。他不想去看自家纯情小老板，但还是努力给他找回场子，对盛糖说：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盛总莫要介意。”
说着说着，杰瑞就笑不出来了。
自家老板没有这方面的觉悟和敏感度，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就算了。
盛总为何，也是‘你好奇怪，脑子有泡’的目光。
合着，这里就他一个成年人？
秦佑抿着唇，不满地瞪着他：
“你为何还在这？”
“我我我……我他么一直在这好吗！”
秦佑更不开心：“出去吃！”
杰瑞端着果盘，牙齿咬的咯咯响，两个小学鸡，他才不要留在这里看他俩过家家。
哼！
秦佑的病很怪，对于他毫无科学根据的话，盛糖觉得，已经怪到一定程度，反而没什么好奇怪的，它本身就不能按常理去评判。
而且，搬到楼下，有事商量的时候也能方便些。至于负面影响，暂时还没发现。
她很冷静，接受能力非常强，淡定颔首：
“哦，那你现在有力气了吗？”
“……是的，我还能肝。”
清透的眼睛映着男人委屈的模样，盛糖想到了刚才的他，眼窝凹陷，神情憔悴，眼下发青，那样子，着实像被什么抽干了力气。
现在虽然也蔫蔫的，可眼神聚焦，眉目飞扬，鲜活中透着一股少年的傲娇感。
前后的反差，仿佛枯木逢春，失去的生命力重新回到身体里，获得新生。
确实神奇。
盛糖有些好奇，问他：
“你刚才是怎么了？”
秦佑眼里忽然有了光，十分矜持地说：
“累趴了。”
“我今天，九点就开工，到现在还没歇。”
然而，对于七点准时起来的盛糖，想到的却是：
九点才上班，公司还没倒，盛糖难得……羡慕了。
整整三个小时，连续工作，一刻不歇……秦佑不自觉想到工作之外的事情，视线不受控制地挪向对面的盛糖。
他想，倘若他能一直这样，甚至继续好转，他是不是，可以再争一次？
安静在不断蔓延，他看着盛糖的目光灼热发烫，似乎连这个无法照到阳光的办公室也受到了感染，空气中添了几分暖意。
盛糖任他盯五分钟，开口：
“我看完你了，你看完我了吗？”
好乖。
竟然真的坐在那里，任由他看。
她好可爱。
秦佑眼神微暗，胸腔的欢喜几乎要溢出，他克制地咬了咬腮，哑声道：
“你还没吃饭吧，吃完饭再走可以吗？”
他们都在这，哪来的饭？
就在这时，离开的杰瑞又回来了，手里拎着袋子：
“两位老板，先吃饭，中午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再接着干。”
察觉盛糖在看自己，杰瑞双手拂过耳侧两边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得意地说：
“这点眼力见都没有，怎么好意思做副总。”
他出去就让人订了饭，十分钟内送到。
“请慢用！”他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朝秦佑使了个眼色，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好了门。
秦佑无视杰瑞的嘲笑，一年被甩八百次的男人，有什么资格笑话他。
他可从来没被甩过！
瞄了眼盛糖，却见她正盯着饭袋子。他眼里的宠溺几乎要化开，笑着将袋子拿过来。
午饭是生煎和果茶，打开袋子便有香味溢出来。
盛糖饿了，闻着味就更饿了。
反正来都来了，吃呗。
*
这边安静吃了顿饭，网上依旧热火朝天。
关于盛糖的新闻下面，评论区成了宣传区。
无论是黑热搜还是正常的新闻，都有从四面八方来的网友在敲锣打鼓，宣传事情真相。
不信？指路盛糖专属直播间。
庞大的群众有自来水，有粉丝，当然也有两家请的专业宣传人员。只要是与盛玖和盛糖相关的消息，所有人都必去打卡。
如此一来，对家黑的越广，买的越多，对盛糖反而越有利。
网友看热闹也好，找真相也罢，哪怕是路过的，见这么大阵仗，都得前往直播间瞅两眼。
然后，看到了无限循环播放的证据链，以及每分每秒，挂在直播间的废土之城。
盛糖饭后午休，起来打开废土之城官方网页，看见爬上预约人数第一的自家二宝，当即给网友竖起大拇指。
太给力了！
直播间的观看人数一直到晚上八点，仍然在增加。
废土之城这边的预约数量也呈直线上升。
为了防止有人中途作梗，盛玖和凯睿两边同时全员加班，一起守护新剧落地。
不出所料，眼看废土之城热度越来越高，势不可挡，很快便有攻击盛糖的消息卷土重来。
#万恶的资本家#
#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来自她#
#后知后觉细思极恐#
这些新闻以复盘最近的热搜为名义攻击盛糖，几百家营销号集体出动，四处宣扬所有人都中计了。
开启一键三连问：
盛玖那么能整那么能作，为何接连被黑还迟迟没有动作？
明明有证据，为何不早点放出来？
废土之城，为何突然空降？
随即，高深莫测地给观众解答——
因为，所有的事情，都是盛玖传媒自导自演。
先以自黑的方式博关注，黑红也是红，她可以为了流量不择手段。得到想要的热度，她再以直播卖惨的方式，博同情。
最终目的，利用网友的善良和口袋，为其新剧买单。
借他人的手，装满自己的口袋。
好大一盘棋！你们被骗了！
然而评论区——
【真相只有一个，在盛糖直播间，点击网址可看……】
【废土之城，苹果八点，不见不散。】
【她如果能同时控制行业的王者，出轨的前夫，背刺的员工，以及几千家营销号，那么我想，这么厉害的人物，活该她赢！！！】
【这些蠢货，自己蠢还把别人当傻子。我今天带了脑子上网，你骗不了我！】
【强者从不抱怨环境，没有条件，创造条件。请看盛总直播间——】
盛糖逛着评论区，开心得很。
她没有自导自演，但确实利用了对手。
那晚高调亮相时尚之家，便是她计划的开始。
她清楚，自己反击，必然会引来更加严峻的打压。可只要自己手里有牌，就能翻盘。
于是，先任由舆论发酵，在热度最高时出场，漂亮翻身。
肖特助进门，就看到自家老板脸上挂着微妙的笑，拍手道：
“精彩！”
肖特助：“……”她想到了某个‘精彩’的表情包。
救命！打住！不可以！
肖特助低头敛去表情，不动声色地上前，问：
“盛总，平台那边来电说，可否准时提前，给观众一个惊喜。”
“准时提前？”
盛糖笑了，这平台有点意思啊，还会玩幽默。
她失笑，俏皮地说：
“好啊，那就，准时提前。”
晚上七点四十，废土之城正式上线。
虽是空降，可热搜、直播间、路人和粉丝，庞大的数量，使得这部剧的数据呈指数增长，盘活了开局。
这个节骨眼，管他黑的红的黄的，只要和盛糖和废土有关，不管发布者是谁，都是在给废土做数据。
因为，盛玖和凯睿两家公司全员加班，无数双眼睛加科技狠活盯着呢，任何风吹草动，只需一招：
引流。
直播间不关，流量不间断。
盛糖坐在办公桌前，看的废土之城的数据稳稳上升，她的肩膀如释重负。
轻轻呼出一口气，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难得安静的时刻，她一个人面朝着这一望无边的世界。
眼下万家灯火，头顶繁星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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