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的A市，天气反复无常，下午还有一缕阳光照进客厅，到了晚上又下起了倾盆大雨，噼里啪啦的打在窗台上。
江雾蹲在窗前看雨，门口发出响声，她回身看去，李青岩正提着一袋餐盒进来，她四下扫了扫，才发现她这根本没有摆餐桌。
她跟在他身后，又往他那边走去，边走边觉出不对劲来，“你是故意把餐桌放你这吧？”
李青岩走在前面，穿过健身房来到他那边的客厅，连着开放式厨房的吧台旁，是一组简单的餐桌，刚好够三到四人。
中午吃饭时，江雾并没察觉不对，现在再坐下来就明白了李青岩的心机，合着以后她想吃东西都得来他这边了。
“厨房在这边，餐桌摆这里方便点而已，你要是介意，我可以让人来搬过去，以后做好菜拿你那边吃就是。”
李青岩不急不慢的回她，小心将食盒里几样带着热气的菜一一摆出来，鲜松茸菌老鸭汤，百合虾仁，辣味鸡翅，外加清炒秋葵。
“那倒不必了。”
反正，她打算以后不回来吃饭的。
*
翌日清晨，下个不停的雨不知几时停了，天光浮动，云影消散。
江雾推开窗深呼吸，清晨空气带着水汽与湿冷，冻得混沌的脑子开始清醒。
一大早，李丽芬打来电话提醒她A市又降温了，嘱咐她多穿点，江雾深觉隔着远了，她妈还是挺爱她的。
不过，总是比不上李青岩的，电话尾声，不出意外的李丽芬让她一定也要提醒李青岩多穿点。
江雾浑身反骨都起立了，笑话，她看起来是这么听话的人吗？
在窗前吹了会风，浑身凉嗖嗖的，江雾赶紧抱着手臂跑进衣帽间换衣服，等浑身上下收拾好出来，她拎了包包直接往大门口走去。
她挂了今天最早的一位精神科专家号，五十块一个的号子，过号不退，她得早出门。
刚脱下拖鞋准备换鞋，李青岩的声音就从一侧传来：“先过来吃饭，吃完我送你去。”
江雾转身看向他所在处，穿着家居服的李青岩一手插兜一手端着杯咖啡，悠悠地站在玄关处，脸上还戴着他的防蓝光眼镜。
看起来像刚忙完工作的样子。
“你今天不上班？有空送我？”
虽说她惯会使唤他，但还是有点良心的，起码不会耽误他工作。
“这边还没开始，急事昨晚已经忙完了，你过来吃早餐，做了你喜欢的云吞面。”
江雾摸了摸空空的肚子，伸出来的脚丫子又穿回了拖鞋，将包包放在玄关处鞋柜上，自然而然地进了他那边餐厅。
“你这云吞是现包的？不是现包的可不好吃。”
江雾向来对他挑挑剔剔，她可以空着肚子出去吃又贵又不好吃的面包牛奶，但只要跟李青岩有关的事，她就习惯了挑刺。
“现包的，弄了一个小时，可以赏脸了？”
江雾哼了一声，算是满意了，视线落在餐桌上的两碗云吞面，并排放着，一旁还有备好的油辣子和陈醋，跟在家里李丽芬给他们准备的一模一样。
“吃完我要去医院，就最近的市第一医院。”
大概是吃人的嘴软，江雾开始不自觉的交代行程。
李青岩点了点头，看起来毫不意外，甚至没有问她一句去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才去医院。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要去做心理检查？所以才伪造那么个诊断书骗我爸妈？”
江雾自认为除了陈雨，她没跟任何人提起这事，毕竟因为老进别人的梦里这事挺奇怪的，而且梦境也不怎么正经。
李青岩放下咖啡，一只手将眼镜摘下，幽深带着点倦意的眼睛看向她，勾起嘴角轻笑：“我不知道你要去做检查，诊断书也不是伪造的，我确实有点幻想症，至于抑郁症大概是误诊。”
江雾：“幻想什么？你一天到晚算计别人，也幻想别人算计你是吧？”
“不是，说了你也不懂，吃面吧。”
见他不愿多说，江雾啧了一声，反正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俩人默不作声吃完面，李青岩进屋穿上了外套，拿着钥匙跟着她一起出门。
电梯里就他们俩，但站的是相隔最远，活像不熟一般。
俩人如此相安无事直到车子停在医院门口的停车位上。
李青岩熄火，开始解安全带。
江雾忙问：“你干嘛？送到这里就够了。”
李青岩：“既然是来医院，我陪你进去，不进诊室可以吧？”
江雾低头看了眼时间，马上快来不及了，懒得跟他争，只白了他一眼警告道：“敢搞事跟你没完！”
李青岩无所谓的笑了笑，“下车吧。”
A市精神科心理健康门诊，一个胸前挂着精神科高级医师名牌，名叫杜润的年轻男医生接诊的江雾。
江雾不由看了看自己预约的专家号，又看了看比自己大不了两岁的男人，满脑子震惊，这么年轻就是专家了？
“先填个表吧？”杜医生扫了她一眼，拿出一张问卷一样的表格递给她。
江雾接过一看，全是一些选择题，什么最近吃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扰之类。
江雾花了几分钟就填完了。
杜医生接过看了会，又开口：“那说说你的困扰吧，你这问卷看起来都挺正常。”
江雾便将自己做梦能进入别人梦里的事情说了，“杜医生，你信我说的吗？”
“你如何确定自己是进入了别人的梦里？”
杜润并没有正面回答信不信，毕竟来看心理医生的人，有着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且大部分都只是轻微的情绪问题。
江雾不知如何解释，毕竟梦境太涩了，难道说自己的反应很多时候不像自己，更像是被李青岩控制着产生的？
解释不清的。
“我就是确定，杜医生说实话，我也知道自己没有抑郁症或者其他心理疾病，我就是想问问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少做梦吗？”
杜润蹙眉看了她一眼，面露严肃：“做梦或许是压力太大，又或者生理性病变，各种原因都有，要不你就做个脑部检查吧？”
江雾点头，来都来了，那就检查下吧。
当场开了检验单，江雾手机上交了费，出来往检验科去了，门外不见李青岩的身影。
江雾也没当回事，只当他有工作先走了。
她进了检验科后，李青岩就从外面进来，径直推开了杜润所在的诊室。
“杜医生。”
杜润听到声音，抬头就见到了朋友的朋友李青岩，不由笑道：“李青岩，你来复诊？”
李青岩解释：“我是陪江雾过来地，她是我妹妹，她没问题吧？”
杜润摇头：“应该没问题，但我看她有些困扰，就安排了脑部检查，检查没问题她也好安心。”
李青岩松了口气。
杜润：“你呢？最近还是老做梦？”
他也好奇，两兄妹都是因为做梦来看医生，怎么看怎么奇怪。
李青岩点头，坦然自若：“老样子，隔三差五做大梦，一梦到天亮，也习惯了，造不成大困扰了。”
杜润微微点头：“那你可以开导下江雾，做梦是很正常的，只要不影响正常生活就可以了，没必要太纠结个原因出来。”
俩人说了将近半个小时，直到江雾拿着检查报告回来。
江雾看到李青岩在诊室，怒道：“说了不进来的，你进来干嘛？”
李青岩起身走了出去，脾气好的像个假人。
杜润倒是解释了几句，李青岩也曾是他的病人。
江雾皱眉，怎么这么巧？随便挂个号还挂到同一个医生了？
“你的检查结果我都看了，没有什么问题，做梦多你可以试试调整下睡眠环境和时间，放松心情，慢慢就好了。”
江雾：“那要吃药吗？”
杜润：“不用，没事吃什么药，保持好心情，情绪稳定就行，进入别人梦境这种事目前是没有任何病例的，大概率就是感知错觉，你调整下心情或许就好了。”
江雾发现，这位杜润专家医生变得更亲切了，也不是说之前他不好，而是见过李青岩后，他变得话多了，都愿意给她解释了。
终归是医生也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吗？
江雾听了一脑子劝解的话，情绪低落的出了医院。
“杜医生怎么说？”
李青岩走在她身边，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检查袋。
“没事。”
“没事你还一脸不高兴的？难道我有病你也想跟我比个高下？”
李青岩声音欠揍，江雾剜了他一眼。
“讨骂？你这人模狗样的怎么就爱惹我来骂你呢？再惹我，我就刷卡提醒你，你昨天都答应了什么。”
李青岩面带微笑，无所谓道：“随便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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