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修复中心是围绕山海集团那个文物修复师建立的,日常总是大门紧闭,连吴天一都无权自由出入。
今天这是太晚了以为大家都睡了才放松警惕了吗?
江童悄悄摸过去,透过门缝往里望。
屋内,两名穿着白大褂的技术员正围在一张工作台前,手里拿着某种化学试剂,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一个青铜香炉上。
“这批货得抓紧处理,下周就要送去拍卖会了。” 其中一人压低声音说道。
另一人嗤笑:“慌什么?反正已经跟李教授打好招呼了,鉴定报告上写‘宋代航海祭祀器’,谁敢质疑?”
原来这个机构是用来给赝品洗白身份的!
江童想录像,却突然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于是立刻转身就跑。
她刚在角落里藏好,就看到一副斯文君子模样的李国清从拐角处出现了。
他进门后立刻就落了锁。
“好险!”
江童长出一口气,心中默念着:“我就是命好!每到危急关头总能化险为夷,大概这就是‘主角光环’吧!”
她要是女主,那一定是那种集美貌与实力于一身的完美女主,能文能武,可盐可甜,才华横溢,颠倒众生,哪个读者能抵抗得了她的魅力?
江童一边美滋滋地想着,一边绕到修复中心另一侧的窗子下,悄悄露出一只眼睛。
透过磨砂玻璃的缝隙,她看到李国清正戴着白手套,仔细检查着那些“宋代航海祭祀器”。
“这批货的做旧还不够自然。”李国清把玩着香炉,声音清冷,“X光检测能通过吗?”
“没问题,李教授。”一个技术员谄媚地笑着,“我们在内部嵌入了真正的宋代青铜残片,检测时只会扫描到这部分。”
原来如此!居然用真假拼接的方式规避检测。
江童压下内心的震惊,偷偷点开录像功能,却发现窗缝太小无法对焦,只好作罢。
“汴州来的货下水了吗?”李国清突然问道。
“下了下了,已经放货舱里了,”技术员慌忙回话,“跟其他祭祀器物混一起了。”
李国清一听,抬腿就是一脚,“傻了吧!玉哀册是祭祀皇后的,怎么能跟祭祀海神的器物放一起?!”
“啊?!这……那我这就让人挖出来……”
“不知那个小丫头看到没有……”
此时,正趴在窗缝处偷听的“小丫头”本丫一个激灵,赶紧缩回脑袋。
就知道那个玉哀册有问题!
哀册是用来悼念古代帝王的,属于陪葬品之一,怎么会出现在商船中?
江童贴着墙根快速跑回宿舍,将门反锁起来。
她又仔细看了一遍那天拍的玉哀册照片,尤其是上面刻的字。
确实如李国清所说,上面所刻祭文是关于北宋章献明肃皇后的,详细记录着她生前的品德伟绩。
出土于汴州吗……
江童立刻检索新闻。果然,去年汴州发生了一起宋朝陵墓被盗案,想必就是这位章献明肃皇后的墓了。
所以,这个所谓的“修复中心”,不只是洗白赝品身份,还负责洗白盗掘的真文物吗?
也就是说,这艘东马航线上的“沉船”,既可以坐实“古航线”之名,又可以作为他们洗白走私品的“认证工具”。
日后,这条航线上一定还会发现更多沉船遗址,用来洗白一批又一批的走私品。
江童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终于找到论文缺失的最后一块拼图了。
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第二天午休时,吴天一找到江童她们。
“晚上有个饭局,你们准备准备,一会儿三点钟就出发。”
宋小雨吃惊地瞪大双眼,“饭局?为什么要我们去?”
“没听前辈们说过吗?干考古的哪有不应酬的,酒喝到位事才能办到位。实习生就负责给领导们端茶倒酒就行了。而且对方也表示想见见京大来的高材生,到时候有点眼色啊。”
这倒是真的,大部分考古工作者都逃不开酒桌文化。就不说接待当地领导了,如果你连村委会都喝不过,那连把工地开起来都很困难,毕竟你是要上人家村里“圈地”的,光是占地费用和粮食补偿就够你喝一壶的了。
交代完话,吴天一匆匆离去,留下三个女生面面相觑。
“我最怕应酬了……”
“我也是……酒桌文化什么时候才能淘汰掉啊啊啊啊!”
“坐看一群中年油腻大叔拼酒,多么煎熬的夜晚啊……”
“说不定还要劝咱们喝呢……”
“啊?这咋办?”
“还是童童聪明,从最开始就说自己酒精过敏就完事了。”
“唉!现在再说也来不及了……”
“领导应该也不至于为难一个小姑娘吧?”
“那谁说得准……”
三人陷入沉默。
就像有什么神秘力量调快了时钟似的,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三点,三个女生愁眉苦脸地上了车。
车上已经坐了几个队员,都是酒量不错的酒腻子。
黑色面包车驶入繁华市区,最终停在一家装潢奢华的私人会所前。
门口的服务生穿着笔挺的制服,脸上挂着程式化的微笑,却莫名让江童想起李国清镜片后那双算计的眼睛。
“记住,少说话,多倒酒。”下车前,吴天一低声叮嘱道。
会所走廊铺着厚实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推开包厢门,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烟酒味和虚情假意的笑声,其中还混杂着壁挂电视的新闻播报音。
圆桌旁已经坐了七八个人,有当地文旅局的领导,有投资方,也就是山海集团的高管,还有几位江童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个个衣着光鲜,红光满面。
李国清坐在主位,正笑眯眯地和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碰杯——怎么哪都有他?!
“来来来,介绍一下!”李国清起身,热情地拉过江童,“这位就是江远声教授的女儿,京大的高材生!”
居然又故意提她父亲!
江童强忍不适,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那中年男人——某位□□门的小领导——眯着眼睛看过来,目光黏腻地在她身上游走着。
“小姑娘长得真水灵,来,坐我旁边!”他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吴天一不动声色地把江童拉到一边,口中喝道:“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帮领导倒酒!”
然后一屁股坐到那男人旁边,拍着他肩膀道:“老兄,今晚不醉不归啊!”
江童与宋小雨、陈露交换了个眼神,一起走向酒柜,拿起酒瓶开始挨个倒酒。
这时,山海集团的一位秃头高管调笑道:“既然是高材生,那想必敬个酒说几句吉祥话不难吧?”
正在倒酒的三人一凛,惊恐抬头。
“啊对对对,小江啊,给大伙敬杯酒!”李国清不怀好意地朝江童推了推酒杯。
江童攥紧酒瓶:“李教授,我酒精过敏……”
“哎哟,不给面子,”大肚子领导调侃道,“看来你的脸还不够大啊,要不我试试?”
他笑眯眯地站起身,不由分说地倒了满满一杯白酒,放在江童手边:“来,小姑娘,第一次见面,叔敬你一杯!”
“我……我真的酒精过敏……”
领导脸色一沉:“李教授,你们队的高材生架子挺大啊?”
李国清叹气:“小江,刘处可是帮你们项目批经费的贵人。”
宋小雨看了一眼陈露,咬牙举杯:“领导,要不我敬您……”
吴天一也慌忙起身,刚要开口,刘处便抬手打断了他:“你们都别说话,我要听江教授的女儿怎么说。”
江童心中窝火得很。这下被架在这了,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喝了,无疑要被一直灌酒;如果不喝,项目经费可能泡汤,甚至牵连吴天一他们。
这时,包厢的壁挂电视突然插播一条紧急新闻:
“突发!司氏海运涉嫌走私军火,警方已立案调查,董事长司辞下落不明……”
画面中,司氏中心大厦被警车包围,记者们高声报道着“涉案金额高达数十亿”。
江童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一抖,酒瓶啪地一下掉在地上。
李国清盯着她,慢条斯理地啜饮白酒:“江同学这是……认识司辞?”
全场静默,所有人的视线密集地朝她扫射过来。
江童的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线。她看了看摆在手边的酒,突然觉得倒也不是不能喝。
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烈酒从口腔一路灼烧到胃,悬在喉头的心似乎咽下去了点。
耳边响起一片叫好声。
“好!好!江同学爽快!再来一杯!”
第二杯、第三杯……
江童眼前开始发晕,脸颊滚烫。
脑海中不停地回放着刚刚的新闻,心脏在嗓子眼里咚咚地来回撞击着,引发阵阵反胃。
她忍不住想打电话问问,于是便借口去洗手间。
谁知刚站起来便脚一软,刘局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小姑娘酒量不行啊,我送你出去透透气?”说着,他的手不着痕迹地滑向江童腰部。
宋小雨立刻从椅子上弹起,伸手就要抢人:“不用了领导,我送她去洗手间就行……”
坐在旁边的秃头高管一把挡开她的手,将她按回椅子上:“你瞎掺和什么,来,喝酒!”
“砰!”
包厢门被大力踹开。
司辞一身黑色大衣立在门口,额发微湿,眼底翻涌着暴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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