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上课回来的舍友，看见夏离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担心的问道：
“夏离，你还好吗？”
就在她们以为夏离不会回答的时候，沙哑的声音传来：“我还好，谢谢你们。”
直到熄灯睡觉，彻底安静下来，她们才听见隐忍的哭声，一道一道传来。
她们知道夏离的情况，但没有人说话，只一味地递纸巾。
哭出来就好了。
没有人知道夏离这几天心里是怎么想的，大家只看见她每天如同提线木偶般，安静地干着自己的事。
不与人交流，不记得吃饭。
直到这天，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看见手机上跳动的陌生的电话号码，夏离顿了顿，许久未接。
对面也很有耐心，一个接一个地打。
夏离盯了许久，缓缓按下接听键，随后沙哑的声音响起：
“喂……”
“哪位”还未说出口，就被对面着急的声音打断：
“喂，喂？是夏离吗？我是隔壁你陈婶子，你快回来一趟，你外婆今天突然晕倒，进医院了。”
具有冲击性的声音穿进夏离的耳膜，使得她的心微微疼痛。
“婶子，我现在就回来，很快的，麻烦你帮我先照看一下我外婆，谢谢您！”
连忙回了一句，夏离收拾好东西就冲了出去。
坐上车之后，夏离才想起她请的假只剩一天了，向导员说明情况后，又请了两天。
从坐上车后，夏离就一直听见一个声音，不停地在响。
是她的心跳声。
“咚！咚！咚！”
她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控制不住。
在看见躺在病床上眼睛紧闭着的外婆，夏离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住了。
时间仿佛回到七岁那年，她找不到母亲了。
一样的感觉。
一样的心慌。
她颤颤巍巍地走过去，轻轻地喊了声：
“外婆。”
我回来了，里里回来了。
没人回应。
这时，外出买饭的陈婶子回来了，看见已经出现在病房的夏离，高兴的说：
“哎呀，夏离，你总算回来了，这是我刚出去给你外婆买的粥，待会你外婆醒来之后，你喂她喝点，我待会要接我孙子去呢。”
说完又寒暄了几句，陈婶子走了。
夏离看着夏兰英沉睡的面庞，脸上的皱纹交错相织，头发花白，但是眉目间的温和慈爱依旧存在。
夏离不愿意承认。
外婆老了。
老了……
夏离把脸埋进掌心，隐忍几天的情绪爆发开来。
她任由眼泪肆意地划过脸庞，流下了这几天的委屈和难过。
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哭声冲破喉咙，但胸腔里的抽痛却让她的身体身体止不住地轻抖。
直到下午，夏兰英才醒过来。
看着坐在病床边上的外孙女，脸色苍白，哭过的眼睛红红的，认真的看着她。
她轻轻地抬起手握住夏离的手。
是冷的。
艰难的开口：“里里，外婆没事。”
说完还扯了扯嘴角，企图通过微笑来逗孙女笑。
夏离看着夏兰英努力笨拙的样子，漏出了这几天的第一个微笑。
她慢慢靠过去，扶着夏兰英坐起身，拿起新买的粥一口一口喂她。
突然，夏兰英开口说：
“清兰昨天来找我了，跟我说了阿辞的事情，他没事吧？”
清兰，宋清辞的母亲。
夏离低头，手上的动作没停，回道：“没事儿，外婆，他好着呢，医生说住上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夏兰英看着低下头的夏离，知晓她有心事，但也没再询问，只是安抚的拍了拍她。
夏兰英很快就出院了，医生说她只是受了点刺激，回去在家慢慢静养即可。
安顿好夏兰英，夏离买了点水果来了隔壁陈婶子家。
跟陈婶子聊了几句后，夏离准备离开了。
这时，陈婶子突然叫住夏离，不太好意思的说道：
“夏离，你别怪婶子多嘴，你外婆出事那天，你清兰阿姨去过你们家。”
“我听见了一些吵闹声，你回去可以问问你外婆，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清兰阿姨……
脑海中响起医生说的“受了点刺激”……
夏离加快脚步赶回家，就看见夏兰英要做饭。
她连忙夺过勺子，佯装生气道：“外婆，医生说你需要修养，我来做饭。”
夏兰英看着眼前模样生动的孙女，欣慰地说：
“好，好，我们里里长大咯。”
便笑着出去了。
饭很快做好，祖孙二人边吃着饭，边说着最近发生的事，夏兰英看得出孙女有心事，便询问道：
“怎么了？里里，有什么事情要问外婆嘛？”
夏离沉默了会儿，开口说：
“外婆，陈婶说清兰阿姨那天来找你了……”
“她是不是给你说了些什么。”
说罢，便紧紧盯着夏兰英。
夏兰英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抬头注视着夏离，说：
“你清兰阿姨是来了，也没说啥，就是说了下你和阿辞的事。”
夏离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过了好一会，缓缓开口道：“什么事……”
夏兰英看着孙女紧张兮兮的样子，心疼不打一处来，脑海中浮现那天的画面：
她当时和朋友约了出去逛街，刚准备出门，就见李清兰冲进她家院子，对着她大喊：
“夏姨，让你们家夏离别再缠着我们家阿辞了，都是因为她！我儿子才会出事！”
夏兰英心里“咯噔”一声，出事？
话到嘴边，又被打断：“怪不得她爸妈不要她呢，只有你，才把她当成个宝！”
一听这话，夏兰英眼睛睁大，顾不得什么，同样大喊道：“什么叫我们里里纠缠你们阿辞？”
“明明是你们阿辞一直纠缠我们里里，你看不见吗？”
“她爸妈那样的人不要也罢，你之前让我们里里同意和你们家儿子一起玩的时候，你咋不说，你现在跑这儿揭短来了，你以为你们家宋清辞是什么香饽饽吗？”
“谁都应该围着他转吗？”
“啊？！”
夏兰英看着眼前口不择言骂着自家里里的李清兰，怒气直冲头顶，刚要继续说，只觉得眼前一黑。
醒来之后，便在医院了。
眼见孙女还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夏兰英叹了叹气说：
“没什么事，里里，你知道的，你清兰阿姨她精神上有点问题，情绪喜怒不定，我就和她说了几句。”
夏离看着夏兰英遮掩的神色，已经猜到了。
外婆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不知道。
在夏离回校的这一天，夏兰英给了夏离一张卡，说：
“里里，这卡里有二十万，是外婆这几十年来攒下的，你拿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啊。”
夏离看着拿着银行卡的手颤颤巍巍，以及老人期盼的眼神，不忍拒绝，便收下了卡。
沉甸甸的。
有点烫手。
夏离想，她还是幸运的。
她还有外婆。
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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