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恨他了。”
女人嘶哑的哭腔一遍又一遍,直至声嘶力竭喃喃自语:“他为什么不爱我了?”
漆黑的卧室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台灯,裴雨凉披头散发,满脸的泪。
她整日缩在暗无天日的卧室里,一遍又一遍翻看着相册里两人相爱的画面。
她任由泪水打湿头发,失神的望着禁闭的窗帘,若仔细看,那本相册里的男人已经全部被划花了脸。
“我好恨啊。”
满地都是剪碎的西装,刺眼的口红印敲碎她人前伪装的傲骨,她缓慢的掀起眼皮,望着眼前的人:“我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你爸爸。”
“上学的时候,他眼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们学校在城西,我想吃城东的小笼包,他会不远千里跑去给我买,揣在怀里带回来的时候都还是热的。”
“他每天都会给我带一支百合花,为我写一封情书,我和他在一起后父亲断了我的经济来源,他也没有离开我。”
“他把所有打工的钱都给我,说以后拥有的一切都属于我,说一辈子都会对我好。”
“我看过很多案例,可他从来都没有说过,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从来没有说过,除了他没有人会对我这么好,反而安慰我不要有负担。”
“他只说他爱我,愿意将一切都给予我,哪怕我丢进垃圾桶里。”
裴玉凉怔怔的望着虚空,喃喃道:“所以我相信他了。”
她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消褪,满脸的泪痕依旧沿着可怖的红血丝滴落。
她并没有衰老沧桑,满眼的哀伤沉寂却如同枯木幽潭,再泛不起一丝波澜。
她悉数着一切,仿佛一遍一遍的在回忆里翻找他们相爱的证明,能够将过去重演,“他从前不会大声吼我,他很有耐心,我们从来没有发生过争吵,我以为是我们足够的成熟和相爱。”
“他装了好久啊,”裴玉凉垂下脑袋,满目空洞,却是轻笑一声:“他可能自己都要相信,他像演出来那样的爱我。”
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针。
“我太恨他了。”她抬头望着,与爱人几分相似的眉眼,不忍爱怜:“可我还是爱他。”
“我死后,让他与我合葬吧。”
裴玉凉笑得眼睛弯了起来,呢喃道:“这样他就看不见其他人了。”
话落,她恍若隔绝万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意义地拨弄异常纤细的手碗上叮铃作响的手链,轻声哼唱——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
此恨绵绵无绝期——
无法磨灭的深切遗憾和痛苦,这种感情会随着时间融进血液骨髓,直到分不清爱恨嗔痴,永远无法消逝。
恨比爱更加刻骨铭心。
可爱比恨更容易让人流泪。
宗郁琛用干净的手将他额头的碎发拨开,手心湿濡一片,他轻轻贴着他的脸颊:“亲亲我,宝宝。”
莫久麻木的侧过头望向他,含泪的眼眸中带着乞求:“你放过我。”
眼角豆大的泪珠滚落,他语气反而更加倔强:“我说了,我不愿意。”
“我听到了,”宗郁琛捧着他的脸,用指腹蹭去他的泪珠,酸涩的嗓音轻声道:“不要恨我。”
即使是夏季,房间内没有窗户,明亮的灯光依旧让人感到阴凉窒息。
宗郁琛感受到他暴露在凉气里的汗毛颤栗,他圈住莫久的细腰,试图用体温令他的身体回暖,温声道:“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莫久鼻息间全是他沐浴露的清冽气息,压在身上的体重有控制,仍然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莫久蹙眉,闷声道:“起来。”
宗郁琛闻言支起身,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莫久没想到他这样的好说话,含着惧怕与恨意的水眸中竟有一丝茫然无措。
宗郁琛发丝凌乱,身上的衬衫扣子散开,裤子拉链被扯坏。
莫久小脸发白,两个人在一起半年久,第一次觉得□□的躺在他身下,是那样的难堪。
他努力蜷缩着腿,羞耻的掩盖着他的窘迫。
被绑住的手活动被掣肘,他咬牙道:“你松开我。”
宗郁琛黑沉的眸子注视那手/铐几秒,望向他眉眼平静:“没有钥匙。”
莫久愣了,不可置信:“没有?”
他不由感到恐慌,不留余力的挣扎,手腕磨出的血痕愈发狰狞。
他的手是弹钢琴的,任何伤害都不可估量。
可莫久此时也顾不得其他,比起永远不能弹钢琴,被永远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更让他感到恐惧。
显然宗郁琛瞬间注意到他的动作——
几乎刹那间,他意识到莫久将两只手腕笨拙但异常用力向反方向掰,为了空出间隙让另一只手能够退出去。
宗郁琛倏地伸手扣住他!
他将那手/铐向上推,白皙纤细的手腕青红交错,脆弱的仿佛轻轻一用力就会折断。
宗郁琛微微拧眉,眉宇间净是懊恼。
莫久眼眶含着泪,惊惧的望着他:“你要让我这样一辈子吗?”
宗郁琛抿唇,他摩挲着他的手腕,低哑道:“我不会。”
莫久只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灼烧版疼痛,他颤栗不停的身体无不出卖着他的后怕。
这些小伤在此刻不值一提,他只能赌宗郁琛不会宁可毁了他的前程,也要将他留在身边。
他用力抽吸着稀薄的氧气,字字含恨:“你为了你的**可以完全不顾我的感受,你怎么配说喜欢我。”
“你如果真的喜欢我,你就该尊重我。”莫久哽咽着,声音颤抖低吼:“你这样是把我当什么?上床的工具吗!”
宗郁琛沉声道:“我没有这样想。”
他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片刻安静后声音轻下来,“我只是想和你更亲近。”
“尊重你,你就不会靠近我,也不会说喜欢我,我就无法拥有你。我从一开始就告诉你我并不是个好人,宝宝。”
“我就是这样的人,从一开始就是。”
莫久唇瓣发颤,哑口无言。
他眼眶发涩,道:“那你现在是想睡我吗?”
宗郁琛掀起眼皮,静静的注视他片刻,“我没有一刻不想。”
莫久唇瓣沁出血渍,一字一顿:“我不想。”
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宗郁琛发生关系,这种混乱囫囵的场景像极了他们确认关系的那一晚。
无始无终,让他从头到尾都在患得患失。
宗郁琛低头扯了扯内/裤,尺-村/异常的物件难以轻易的收服,他微微皱眉,索性放任不管。
他垂眸看着莫久白嫩/的臀/部上透着血色的牙龈,中心有颗浅褐色的小痣,他知道那颗小痣能够和他胯骨上的痣完完全全贴合在一起。
莫久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紧紧抿着唇,侧身意图翻面挡住。
他绝望的想,如果宗郁琛态度依旧强硬,他就只能假意顺从,或许能少吃些苦。
贞洁不是枷锁,虚情假意却是一根根深蒂固的毒刺,一旦扎进去,他会永远恨他。
宗郁琛终于说话了:“好。”
莫久眼睫轻颤,转头望向他。
“不离开我,我答应你所有一切要求。”
莫久眼神逐渐黯淡,他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不是爱。
或许宗郁琛连爱他都是假的。
莫久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轻声喃喃:“为什么是我啊。”
这个问题他想宗郁琛也不会知道答案,至少现在,他不可能知道答案。
莫久注视着他的眼睛,描摹着至今他依旧系恋的轮廓,他的喜欢是真的,以至于割舍便如同心尖剜肉。
那一瞬间他甚至在想,要是他没有发现这个卧室就好了。
可宗郁琛不会懂他的,他根本不懂他的痛苦与难过,他只需要他永远不离开他。
“你把玻璃瓶里的花打碎,”莫久眼里弥漫起水雾,半晌后轻声道:“我就不离开你。”
这是他允诺的,愿望和原谅。
承诺是相爱的时候才做数的,打碎了承诺,或许他慢慢的就不会再心软。
宗郁琛没动,莫久胸口气闷:“还是说,你会答应我的一切要求也都是骗我的。”
宗郁琛抿唇,“不是。”
那朵花还是碎了,宗郁琛收好了花瓣,可它不会再是完整的花朵了。
“松开我吧,我跑不了的。”
这话不假,他不可能打的过宗郁琛,而宗郁琛的迟疑就是他的砝码。
莫久眨了眨眼睛,忍着心里的不适凑近他,吻在他的唇角,用以往撒娇的语气说:“我的手腕不舒服。”
宗郁琛垂眸盯着他瞧了会,从床头柜摸出了钥匙。
“咔哒”一声,莫久揉了揉酸涩的手腕。
他不再想问宗郁琛为什么欺骗他,宗郁琛拉过他的手,他依旧顺从。
“我相信你,那些照片你没有给其他人。”他轻轻的嗓音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他望着他,道:“可是我不喜欢,全部都删掉好吗?”
在漫长的寂静中,莫久才听到宗郁琛说:“好。”
-
他成长过程中很少留下照片,父母不在身边,没有人记录他的成长。
宗郁琛电脑里的照片比他想象的还要多,他对着电脑一张一张的看,按删除的手都有些发抖。
他眼前阵阵发晕,头脑一片混乱。
莫久裹着被子依旧觉得冷,只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他轻声说:“我不想在这里。”
宗郁琛顿了顿,扯过一旁的衬衫穿上。
莫久看着散落满地的衣服,手死死扣住被单。
他看向他的眼里透着难堪:“我不穿这件。”
即使没有到最后一步,可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恶心,他记得所有经过,记得他撕扯那件衣服给他带来的恐惧。
无限的放大在他的感官里,痛苦后悔和绝望到想立刻死去结束这一切,甚至感到不该属于此刻情绪的自责和内疚。
宗郁琛收拾好散落的衣服,道:“我上去拿。”
他离开房间,莫久再也控制不住,把头埋在被子里哭出声。
宗郁琛给他买了很多衣服,即使他没有带也不常来,衣柜也不知不觉有一半是属于他的。
他很快便下来,莫久听到他的脚步,努力平复下心情,渐渐克制身体的发抖。
宗郁琛顺带了条毛巾下来,温热的毛巾擦过哭红的双眼,他把脸埋在毛巾里一声不吭。
宗郁琛的气息依旧好闻,即使心理抗拒,身体仍然保留着记忆忍不住靠近。
莫久痛恨自己的心软,那些实打实的伤害让他没有一刻不在痛苦,可两年的感情他不可能一瞬间放下。
“宗郁琛。”
莫久喊他,话到嘴边却又哽咽下去,积满的泪水夺眶而出,砸在床单上晕出圈圈点点的水印。
他用热毛巾捂住脸,忍住啜泣:“我们分开几天冷静一下,好吗?”
宗郁琛无措的看着他断线珠子一般滚落的泪,伸手又不敢触碰。
他喉结滚动,话到嘴边却毫无商量余地,驳回他的请求:“不好。”
他补充道:“你会胡思乱想,想说什么可以告诉我,我会听。”
莫久睫毛挂着泪,似是料到他这样决绝,轻声道:“我不想和你说话。”
他从床脚拉过被掀翻的被子。
严严实实盖住自己,脑袋深深埋进去。
前所未有的疲惫让他只想睡一觉,逃避也好,他宁可现在的所有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也许醒来时他还能像以前那样,故意忽略那些令他不安的痕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出自白居易的《长恨歌》
提前说一嘴,万一真有人看呢……主要是文笔太差了,不知道该穿差在哪一部分(抱一丝)。
①在现有的大纲里,宗敬本人是和雨凉下线了,目前在线的宗敬账号不是本人。
前文有写雨凉紫砂前去见了她近乎断绝关系的爹,目的就是确保宗敬确实会陪着她一起上路。
②裴家吃了余家的绝户,雨凉的母亲在生下她后郁郁而终。但裴老爷子只有宗郁琛一个孙子是嫡亲的,没有其他血脉,是因为余氏生前让他太监了。
加上小琛喜欢男人且不愿要孩子,对他而言是真的断子绝孙了。
③裴雨凉上面有一个姐姐,完全和父亲断绝了亲子关系,她从小就爹不疼也没有娘爱。因此她会爱上一个无比爱恋包容一切她的完美男性是有概率的。但宗敬也是凤凰男,重男轻女的夫家因她生下宗郁琛是个儿子又装了几年,所以宗敬翻脸后对她的出轨家/暴,都让她难以接受,也导致她严重的心理疾病。
但雨凉是一个相当固执的人,她宁可宗敬和她一块嘎也不愿意他出轨离婚。
④基本上是丧偶式的婚姻里,裴雨凉对宗郁琛的管教格外严苛,完全忽略感情需求,导致宗郁琛在幼年时期和她不亲近,和完全不管他的爹更是完全没感情。
裴雨凉对宗敬的爱是病态的,宗郁琛从小是她养大的,性情上和她难免相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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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长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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