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巷曲折弯绕，走过或宽敞或逼仄的通道，从封住的死角翻过墙面，余晖镇杂乱无章的集市呈现在面前。
这是真正的余晖“巷”，不同于封住的高墙外，它有着属于它的规则。
早餐铺开在西街口，就连穿着破布褴褛的疯子，都清楚的知道有些地方不能靠近。
他佝偻着腰，吱哇乱叫着被站在十米开外的人呵走。
桓世殊交代完一些事情，瞧着面前垂着眉眼沉默的少年，停顿了会说：“这些事不用你插手，我们的人不至于办不好这点小事。”
“不算小事。”
宗郁琛放下碗筷，声音漠然：“赵六偷走的那批货已经查到了，撬开他的嘴不难。”
桓世殊和他主事不同，并不能完全了解他所做的一切。
他思忖片刻，“嘶”了声问道：“那你留着他儿子做什么？父债子偿？也不是没有这个说法……但是赵六这不还没死呢吗？”
桓世殊突然想到：“他儿子是你们学校的吧？”
宗郁琛不说话，表情已经冷了下来。
桓世殊没再问。
他说出这句话后就明白了。
他相信他这样做一定有原因，不会乱了分寸。
既然他不说，他就不再过问。
桓世殊“哎”了声，示意他早餐铺：“不带点回去？”
他在这一片守着，不可能不知道他带了人回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说罢了。
早餐铺的小伙是他们的人，黑皮小伙看见桓世殊招手，快步走过来，低头用余光悄悄看了眼他。
他知道自己要跟谁说话，更深的低下头，尽可能脸上没什么表情：“您吩咐。”
宗郁琛把现金递给他，收了钱离开后，他才重新把目光落在桓世殊身上，眉眼中含着冷意的警告，“不需要。”
桓世殊无奈，他摆摆手：“全仔是我亲生带大的……算了算了，跟你说不明白。”
宗郁琛不回，把一次性碗筷丢进垃圾桶，起身离开。
-
莫久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和身边的人对上视线。
宗郁琛轻吻他耳尖，“想吃什么？”
莫久大脑还没开机，勾住他的脖子蹭了蹭，说：“想吃面条……“
他下意识接着话，细数道：“煮烂一点，然后放一会不要烫……唔，加个煎蛋……”
宗郁琛垂眸盯着他，压在他枕边的手向下扣住他的腰，就往怀里带。
莫久“唔”了声，唇瓣贴上软乎乎的东西，清冽的薄荷味撬开齿缝，强势的掠夺他的呼吸。
他这下彻底醒了。
莫久脸通红的缩着脖子，拼命抿唇，含糊：“布……补要亲窝。”
宗郁琛掐着他腰，隔着被子也能完全锢住他。
挣扎间莫久踹在他大腿上，宗郁琛呼吸微乱，反手扣住他脚腕——
就在这个空隙间，莫久这才得以喘息。
他挣了挣脚踝，宗郁琛手心很热，如同火烙后的脚铐纹丝不动。
他索性不管，当务之急，先推开了宗郁琛试图再次压下来的脑袋。
莫久把被子拉过脸，闷声道：“早安。”
宗郁琛注视他露在外面两只湿漉漉的眼睛，喉结滚动了下，“早安。”
莫久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目光微微躲闪，面上难掩窘迫。
他不让亲，宗郁琛手掌顺着他的腰，隔着棉被揉了下他的臀部。
莫久从被子里伸出手，阻挡：“别……”
宗郁琛看了眼被握住的手腕，重新把目光投向他，没动。
莫久偏开视线，支支吾吾：“我起床。”
他耳尖发烫，把宗郁琛推开跑进厕所。
-
面在桌上，莫久洗漱完还隐隐冒着热气。
热呼呼的汤上浮着一层金黄色的油，红褐色的牛肉切成薄片，铺满了半碗，醇香的汤里点缀青翠欲滴的菜叶。
碎葱花撒在面上，诱人的香味扑面而来，香味浓烈而细腻。
莫久肚子立刻就“咕噜噜”叫了起来。
他舀了一勺汤，放在唇边小心吹了吹。
抬头瞧见宗郁琛拉开对面的椅子坐着，环着胳膊注视他。
他愣了一下：“你不吃吗？”
宗郁琛望着他眼睛，说：“吃过了。”
莫久眨了眨眼睛，“哦。”
宗郁琛不管在学校还是在家好像都起的很早。
他夜里似乎模模糊糊感觉身边的人起来，但他想不了那么多，很快又沉睡过去。
他想了想，问：“你每天要晨练吗？”
“嗯。”
莫久点头，低下头安静的吃面条。
他有点饱了，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巴，问对面的人：“你周末都做什么？”
宗郁琛想了下，说：“陪你。”
莫久没反应过来。
“不是，”他后知后觉，脸腾的一下红了。
急忙摇头说：“我是说你以前的周末，都做什么。”
宗郁琛瞧着他，目光在他红扑扑的脸颊上停顿了会，思忖道：“看书。”
他没什么爱好，细想一下也就这一项比较有趣——
如果不算“观察莫久”这一项的话。
他母亲给他留下的公司体系结构还算完整，他不用急功近利，但需要学的东西依旧很多。
只是周末可以休息一下。
莫久懵圈的“啊”了一声。
莫久有些不确定：“看书？就在家吗？”
他们假期不长，市区比较远，就算不出去玩也很少有人不玩手机吧。
宗郁琛颔首：“嗯。”
莫久欲言又止，宗郁琛反问：“你呢？”
“我……”莫久卡壳，他其实也不怎么出去玩，人生地不熟之外，偶尔周末还要回家练琴。
他略微有些迟疑，换了个说法道：“我想出去玩。”
他犹豫了会，对宗郁琛说：“我们今天可以出去玩吗？”
宗郁琛想也没想，应道：“好。”
莫久眼睛隐隐发亮，开心的说：“真的？”
他从椅子上跳下来，抱住宗郁琛的脖子吧唧一口：“谢谢你，我去做攻略！”
-
好多地方想去玩，莫久圈圈画画，犹豫的改了半天。
好一番取舍，才把画的图纸递给宗郁琛。
“我想去这个博物馆。”莫久把手机调出简介放在他面前，抬头看了眼站在身后的人，读道：“有很多海洋生物的化石，还有地下室的水族馆，玻璃缸里饰养各种珍奇的海洋动植物。”
有考古学家定义洛城曾经被海洋覆盖，经过几万年演变，变成了现在的城市。
宗郁琛撑着桌子，没看手机，看着他点头：“好。”
这个海洋博物馆他很早就想来，只是一个人总是难以下定决心。
莫久兴致冲冲：“我打车？”
宗郁琛压下他的手机：“我开车。”
莫久呆了一下，想起来这回事：“噢。”
-
还是上次那辆路虎，莫久系好安全带，转头看宗郁琛。
他握着安全带有点紧张：“好了。”
宗郁琛应道：“嗯。”
他转头瞧了一眼莫久，突然侧过身握住他的手，冰凉凉的。
他迟疑了下，问道：“冷？”
莫久茫然片刻，摇头：“不，不冷。”
他放开安全带，不太好意思说：“有点紧张，你好好开。”
宗郁琛顿了顿，“好。”
-
一路上畅通无阻。
海洋博物馆的门票需要网上预约，莫久在路上用两个人的身份证预约好了。
莫久把身份证还给宗郁琛，等他停完车一起进去。
这里设立了庞大的科研机构，路上能看到不少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员匆匆路过。
莫久微微走神，直到宗郁琛的声音唤醒他，“在看什么？”
“嗯？”莫久回过神：“没看什么，等你。”
莫久拉住他的手腕，抬头朝他笑：“走吧。”
馆内幽蓝的色调，给人一种安谧的错觉。
宗郁琛垂眸盯着莫久拉住他袖口的手瞧了会，动了下手腕。
莫久趴在玻璃上看魔鬼鱼的标本，“这个好可爱。”
宗郁琛看着被顺势松开的手，食指微微蜷曲。
莫久看了下标识，反头朝宗郁琛说：“我们去看海豚吧。”
宗郁琛看着空空的手，淡淡应道：“嗯。”
莫久走的快，“你看……”
他说到一半，回头没看到宗郁琛，愣了愣。
他在原地等了一会，低头给他发消息。
莫久刚发完就听到声音：“怎么了。”
他愣了下，问他：“你去哪了？”
宗郁琛回答：“接了个电话。”
莫久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有其他事情吗？”
宗郁琛调了一下静音，“嗯？”
他有点低落，但还是说：“你有其他事的话，可以和我说，你先忙你的事情。”
宗郁琛把手机收起来，捏了捏他的脸：“没其他事。”
莫久抬头望着他，欲言又止。
海豚馆还在前面，楼道里没什么人，稀稀落落的人群很快断了层。
宗郁琛低头吻了下他的唇，莫久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推了他一下。
他用的劲不大，只是因为紧张害怕手有些发抖。
宗郁琛眸色微沉，却只是握着他抵在胸口的手腕，说：“陪你更重要。”
莫久唇瓣发颤，在宗郁琛松开他之前，抱住他的腰：“抱歉。”
隐蔽旖旎的吻没有带动气氛，楼道里没有人，一时间有些安静。
他并不担心旁人揣测他们的关系，但还是害怕这样的关系会带给彼此困扰。
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下亲密接触，他不敢想象那样的指指点点。
他眼睛有点红，嗫嚅道：“在外面，我有点害怕，对不起。”
宗郁琛眉眼微松，“是我的错。”
他难得道歉，莫久有些手足无措。
宗郁琛保证道：“以后在外面不会了。”
-
终于到了海豚馆，眼见着海豚悠哉悠哉游过来，在小孩身后晃悠。
拿着相机的妈妈兴奋喊道：“宝宝，宝宝回头！”
小姑娘摆着耶，回头看了一眼海豚。
海豚“哇”的一下张开嘴。
小姑娘“哇”的一声哭了。
周围友善的笑声一片，小女孩的妈妈抱着她一边哄一边笑着录像。
莫久碰了碰宗郁琛的手背，抬头望着他。
宗郁琛垂下眸，莫久的指尖有点凉，他反手握住他的手。
莫久弯着眼睛笑，有点羡慕的看着那对母女：“我小时候爸爸妈妈带我去过海洋馆。”
他另一只手比划：“那时候就听说海豚会做鬼脸吓小朋友，可惜没有看到。”
他眉眼间有些低落，“我爸爸妈妈挺忙的，还没看到海豚就离开了。”
宗郁琛情商颇低：“现在看到了。”
莫久抬头望着厚重玻璃外，舒展着胸鳍，一边翻滚一边寻找着目标的海豚，哑然：“现在看到了。”
宗郁琛瞧着他，小人儿目光跟着海豚，发呆，似乎还是不开心。
他微微思忖，问他：“很喜欢吗？”
莫久“唔”了声，“不是。”
只是童年没得到的东西，如今终于得到，而曾经的问题再次摆在面前，他却又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答案了。
莫久摇摇脑袋，“我去上个厕所。”
-
走的有点累，两个人找了个地方休息。
宗郁琛接了个电话回来，后面跟着两个不认识的男人。
莫久有些奇怪：“怎么了？”
宗郁琛把手里一沓表格递给莫久。
莫久吸了一口果汁，有点迷惑的翻过英文页面：“这是……什么？”
宗郁琛把页面翻到最后一面，“支付领养费用人”那一栏已经签了字，被领养者名字还没填。
其中一个陌生的男人言简意赅：“领养书。”
莫久茫然的看了眼宗郁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海豚虚拟领养计划条例。”
莫久：“？”
博物馆参考 摩纳哥海洋博物馆。
领养海豚是我自己拟的，不专业见谅orz
下面是专业的——
领养者不仅可以得到一份写有领养人姓名和领养“宝宝”名字的领养证书、一只领养动物的毛绒玩偶以及领养动物的简介资料，而且可以在12个月内免费探视所领养的动物宝宝。领养费用完全用于为领养动物提供食物和看护照料，而且领养人的这笔支出还可以退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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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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