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那边确实没什么问题。]
神见佑命指尖在扶手上轻轻一叩,得出结论。
背景那么安静,说明格兰菲迪的任务已经接近收尾阶段。而他说那番话的意思……也正好在神见的计划之内。
因为他本来就是要让波本和格兰菲迪碰上一面。现在,他更好奇这两人相遇会擦出怎样的火花——是一见如故,还是刀光剑影?
[琴酒那边呢?]阿蒂斯突然问道。
[等格兰过来吧。]神见思忖片刻,唇角掠过一丝极淡的弧度,[琴酒的热身……还没结束呢。]
宴会厅窗外天色已沉,月光微亮。余下的宾客陆续移步二楼的拍卖场。神见随着人流,将一张“顺手”得来的拍卖入场券递给门口的保安,微微垂首入场。
他抬手,极其自然地拢了拢散落的半长发,发丝垂落,恰好将他的面部轮廓完美掩藏于阴影之中,确保场内任何一个监控镜头都无法捕捉到清晰影像。
“欢迎各位贵客!”
台上的岸田隆健正在进行例行讲话,表情没有分毫异样,程序化地致完欢迎词后,在三分钟时精准地将位置交给了拍卖师。
台下宾客或颔首致意,或礼节性鼓掌,或低声交谈。几名混迹其中的“陪同人员”目光偶尔交错,又迅速若无其事地移开。
神见佑命在靠近门边的后排落座,姿态闲适,看着拍卖有条不紊地进行。
公安安排在这次行动中的人手还挺多。神见漫不经心地想,还特意派人在各个角度站守,隐隐封锁关键通道,看来这次是铁了心要逮捕岸田隆健了。
“下一件拍品,是岸田先生从海外重金收藏的艺术雕像——出自法国现代艺术大师之手……”拍卖师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煽动性,瞬间吸引了之前兴致缺缺的客人翘首以盼。
刹那间,包括那些“陪同人员”、门边的侍应生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台上。拍卖师没有过多遮遮掩掩,利落地掀开了覆盖拍品的白纱。
岸田隆健此时也下意识挺直了背脊,脸上客套的笑容里,掺杂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就是它了。
场内心怀鬼胎的几方人马,不约而同地锁定了那座雕塑。
目标就在其中。
隐藏在角落阴影里的降谷零,气息平稳如常。
经过多次试探,公安已经确定,在今天这件雕塑类拍卖品的底座嵌入了一枚装有岸田隆健利用行业便利洗/钱证据的SD卡。
按照已知情报,会有一方势力趁机制造混乱,掉包拍卖品。而公安则会顺势出场,抓住时机打击犯罪,同时秘密取走SD卡。
那么现在……按计划,该有人切断部分电源、拉响火警——
轰!
一声刺耳的爆裂巨响毫无预兆地在众人头顶炸开!
降谷零瞳孔骤缩,猛地抬头。
只见天花板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正带着可怕的威势,呼啸着直坠而下!
黑暗接踵而至,警报声骤然响起。惊恐的尖叫、混乱的推搡、试图维持秩序的呼喊瞬间爆发。
降谷零在刹那间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凭借超强的动态视力,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扫向会场后方——
那个位置,已然空无一人。
神见佑命不见了。
降谷零的心猛地一沉。三秒前,威士忌还安安分分地坐在那里。这么短的时间,他不可能亲自跑到外面发射出那颗击碎吊灯锁链的子弹。
忽然,他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伏特加在车上那句简单随意的话:“我和大哥不参与U盘获取任务。”
——但伏特加可没说,他们不会介入岸田隆健相关的任务!
所以混乱的源头是——
“Gin,准头不错。”
通讯耳机里,神见佑命“真诚”的夸赞适时传来。
降谷零的拳头在黑暗中无声地攥紧。
独栋建筑大门口值守的两名“侍应生”,显然也察觉到了二楼传来的混乱巨响和骤然熄灭的灯光,身体瞬间绷紧,警惕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哇哦,看来我还是来晚了一步。”
一道低沉悦耳、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两名“侍应生”霍然转身,只见一个身着剪裁考究黑色风衣的半长发男人,正闲庭信步般踱步靠近。
来人黑眸含笑,语气温和有礼:“请问,现在还能入场吗?”
其中一名“侍应生”上前一步,挡在门前,声音带着职业化的刻板:“我们需要先向里面报备一下,先生。”
“这样啊……”半长发男人——也就是格兰菲迪——苦恼地歪了歪头,下垂的眼角弯起一个无害的弧度,“可我实在不想错过今天的这场压轴好戏呢。”
他声音轻快,仿佛只是在谈论一场有趣的表演。
怎么办呢?
格兰菲迪看着面前两人在听到“压轴好戏”四个字后突然锐利、充满防备的眼神,下垂眼里闪过一丝讶异,然后又转变成不可捉摸的模糊笑意。
哦?不是岸田的废物手下……他心中了然,原来是第三方的小老鼠。
那就更好办了。
他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探入风衣口袋,掂了掂里面那把冰冷的、小巧的格 洛克。
与此同时,那张俊美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毫无阴霾、灿烂至极、足以迷惑任何人的温暖笑容。
……
神见佑命转移到了独栋建筑后院的花园里。他甩了甩手臂当做热身,头也不抬地开口:
“一个月不见,怎么还是这么冷漠啊……Gin酱。”
无人出声。在神见的最后一个音节还未彻底消散之前,花园中的一片阴影忽然微动——刹那间,一道银白色的身影破空而出,凌厉、迅速,在空气中只余残影。
凛冽的杀意扑面而来,随之出现的,是匕首在月光下折射的寒芒。它精准、狠决,直冲神见佑命的脆弱咽喉。这一刀的速度和角度,刁钻得几乎封死了所有退路——毋庸置疑,这是极高水平的暗杀手法。
空气被高速撕裂,在刀锋即将吻上咽喉的分秒间,神见突然一动!
他灵活地侧身滑步,幅度极小,仅仅毫厘之差,却让刀尖堪堪擦胸而过,甚至没有划破一丝布料。
一击落空,琴酒的动作没有丝毫迟滞。他借着向前冲的余势,重心下沉,左腿横扫,带着劲风,直攻神见的右腿胫骨——同时左手握着匕首回扫,上下夹击,动作流畅如同呼吸——
而神见的目光,早在刀光闪过的瞬间就捕捉到对方肩胛肌肉细微的、为下一击蓄力的收缩——他膝盖微动,极速调整姿态,身体微旋半圈,完美地躲开了上下攻击。
“变招有进步。”神见声音平稳,认真地评价道,“但发力时肩肘关节略有僵硬,影响了攻击速度和流畅性。”
琴酒依旧没有回复,只是默默地再次调整姿势,嘴角微扯,露出一个几乎狰狞的嗜血笑容。
银色身影再次贴近,琴酒一手扣向神见的手腕发力处,另一手则持刀刺向他的肋下——显然他试图同时进行关节控制和肉/体打击!
神见佑命眼睛一亮,充满对这种双向打法的赞许,同时他不退反进——被狠狠扣住的手腕像抹了油似的一滑,刹那间巧妙卸开擒拿,甚至更进一步地反扣住了琴酒的左手腕。
“发力点选得很准,可惜——重心偏了一点点。”
回应他的是琴酒的灵巧脱出和高速反击。
在迅速互相熟悉变招后,两人有来有回地缠斗,每个招式都行云流水、果断狠厉,足够成为世界顶级动作片的教科书。
激烈的交锋中,琴酒终于肯开金口,不知是质问还是嘲讽:“威士忌?”
他怎么不知道,这家伙突然多了一个代号。
神见轻松挡下肘击,语调粘稠,与此时此刻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掩饰一下身份嘛——波本君可还没有通过核心考核呢。”
“很重要?”拳头破风而来。
“你知道的,我喜欢培养聪明的学生。”而他恰好格外聪明。
虽然这只是次要原因。但主要原因琴酒酱不需要知道——
神见佑命心想,顺便折身让琴酒的攻击扑了个空。
[他的进步很快。]阿蒂斯默默观战,[比起两年前你刚来的时候,战斗技巧的灵活性提升了三倍。]
[我可是每个月都陪他练习还有指导动作……哪怕是在外教导格兰也一定会赶回来。]神见为自己的负责任感到满意。
他非常享受这种学生在自己的教导下慢慢成长的成就感,就像一位雕刻家经年累月地雕琢璞玉一样,亲手培养出能与自己匹敌的对手——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尽管琴酒距离他理想中的完美境界尚有距离,但……他们有的是时间。
拳拳到肉,每个攻击都直冲要害。琴酒打得酣畅淋漓,每一击都倾尽全力;神见佑命指导也指导得兴致勃勃,就在两个人激情互博、沉浸在这场刺激的“教学”之中的时候,
格兰菲迪慢步踏入了拍卖场。
托神见的福,他锻炼出了非凡的夜视能力。身穿华服的客人狼狈地涌向出口,另一拨人则团团挤在台上,又像是怕伤害到什么似的不敢往中心靠拢。
波本……他记得是一个金色头发、黑色皮肤的男人——在黑暗中寻找他还怪有难度的。
格兰菲迪对周遭的推搡、尖叫、摔倒视若无睹,身形灵巧地避开一**混乱的人流,径直朝着最拥挤的核心区域走去——他有种莫名的直觉,波本一定在那里。
波本确实在里面。
为了避嫌,降谷零并没有亲自去拿SD卡,而是隐蔽身形在一旁辅助公安。一分钟前,他的公安同事已经成功拿到SD卡并撤出人群,而他则决定利用混乱从岸田隆健嘴里撬出U盘的下落。
于是他一把攥住对方的手腕,无视对方的惊叫,将其拽出人群。
黑暗是他行动最好的掩饰,吵闹声是他对话的天然隔音。降谷零假装贴靠着岸田隆健,实则冰冷的枪口已无声无息地抵上了对方的后腰。
“岸田隆健,别来无恙。”他压低嗓音,语气危险。
“你……你是?!”岸田隆健惊愕而恐惧,双腿发颤。
“这不重要。”他将枪口缓缓上移,以此加重对方的不安感,“U盘在哪?”
“U盘?你是那个组织的——!”极致的恐惧催生出岸田隆健愚蠢的勇气,他极其不知趣地提高声音,妄图能向他人求救。
“我建议你不要说出来噢。”
第三道声音带着戏谑切入了这场黑暗中的对话。
声音响起的刹那,降谷零甚至来不及循声望去——
他身前紧贴的岸田隆一身体猛地一僵,随后剧烈抽搐,不过两秒,他的身体无力地向后压去。一股温热的触感传到了降谷零的指尖。
血腥味弥漫。
降谷零脸色微变,快速移开身位。
岸田隆健猝然倒地,如同一滩烂泥。
中间的人体障碍消失后,降谷零和另一道挺拔的人影无声对峙。他不动声色地拉开手枪的保险栓,杀意蓄势待发。就在这时,他冷不丁听到对方的招呼。
“初次见面就这么大的杀气吗,好可怕啊……波本。”
这声音……!
降谷零的心脏毫无征兆地漏跳了一拍,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猛地攫住了他。这不像陌生人的声音,它也许曾无数次在警校的阳光下、在假日的居酒屋里、在轻松的笑谈中响起……
这荒谬的念头刚刚升起,就被“格兰菲迪”这个代号狠狠摁灭。危险——这是极度危险的代号成员!
“格兰菲迪?”降谷零声音冰冷,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你在这做什么?”
“啊,神见和你说的?”对方先是发出了一个惊讶的语气词,随后跨过岸田隆健尚有余温的尸体,在黑暗中与降谷零对视,“当然是来完成任务的。”
降谷零并不想摸黑和一个危险的代号成员周旋——那样太被动了,于是他慢慢地朝着窗边移动——那里有着微弱的光源,却不经意发现,对方似乎很有默契地也一边移动着。
降谷零强迫自己压下紧张感,维持着平稳呼吸,看似游刃有余地处理这突发状况。事实上,他内心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躁动着,令他的心脏不安地快速跳动。
对方的面部轮廓逐渐清晰。
不安感越来越重,压在心口,令人窒息。
就在他即将借着那缕月光,彻底看清对方面容的千钧一发之际——
两抹冰冷的金属寒光在黑暗中同时闪现:
格兰菲迪手中的枪口,如毒蛇般精准地抵上了降谷零的心脏;同一瞬间,降谷零的枪口也分毫不差地顶住了对方的心口!
“我们还真是默契呢。”格兰菲迪似笑非笑。
“是吗……”降谷零的声音干涩,最后一个音节几乎被扼在喉咙里。
他的话还没说完,拍卖厅的中间猝不及防地亮起刺眼的灯光,伴随着欢呼、叫骂、怒喊,本就混乱的现场变得更加混乱。
强光带来的短暂目眩中,降谷零下意识地眯起眼,目光却死死钉在咫尺之遥的那张脸上——
心脏骤停,仿佛有一股强烈的电流顺着脊骨疯狂地直冲天灵盖,带来阵阵剧烈的麻痹与疼痛。
他……看到了什么?
大脑陷入一片空白。唯有眼睛忠诚地向他投映面前人的相貌。
半长发柔顺地垂落肩颈,几缕发丝被灯光勾勒出银边;那双标志性的、带着天然笑意的下垂眼,此刻正微微睁大,黑色的眼眸中透出幽深的紫光;嘴角,噙着一抹他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带着危险玩味的笑意……
无数个存在于樱花烂漫时刻的记忆碎片在他的大脑中交缠,慢慢拼凑成一个在灰色墓碑上不再鲜活的面孔。
那是……
萩原研二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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