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要跟着颜鹤知去参加一次社会名流齐聚的晚宴。
他看着颜鹤知左手与右手各拎着的一套西装,有些为难。
“一定要让我去么,你知道的,我不擅长应付这种场合。”
“嗯,一定要去,我需要你去。”颜鹤知看着周然,神情认真。
周然叹了口气,平日里成熟稳重的一个人怎么今天铁了心一定要拉上他,固执得跟个孩子一样。
“那你帮我挑衣服吧,我挑不出来。”
颜鹤知没怎么犹豫就把其中一件衣服放在周然手里:“我在外面等你。”
周然生得好看,颜鹤知是清楚的,这样的皮囊这样的气质到了那种地方,绝对是让人瞩目的存在。
光风霁月般的人,又如一块美玉那样温润,说不定会招蜂引蝶,勾来对美色垂涎的人。
他原本根本不愿意让周然去那种地方,明明,他是他一个人的,他要把他藏起来,不能让别人偷了去。他不能容忍那些人觊觎的窥探的目光。
一想到自己的恋人会对其他人露出浅淡的笑,他就颇感烦躁。
他只想让恋人眼中只容下自己。
即使他对周然没什么实质性的感情,可那是他的恋人,既然是他的东西,他就绝对不会允许被别人抢走。
可是前不久的一次集体会议,他父亲的朋友要将自己的女儿介绍给他。
那人说,颜总,有事业心固然是好的,但是得一佳人常伴左右同样重要呀。
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了在家里弹钢琴画画浇花做饭的周然。
颜鹤知不耐烦地皱皱眉,冷着声答道,多谢关心了,我已有伴侣。
其他人很是惊奇,纷纷询问周末的晚宴可否请颜总带伴侣同来赴宴。
颜鹤知“啧”了一声,身边的人都是重要的合作伙伴,手上都握着一定的命脉,迫于无奈,他冷淡应下。
“要向众人说明我的身份么。”
“不用,你到时候坐在位子上,想吃什么自己拿就好。”
在来的路上,周然问过颜鹤知,那时候对方满脑子都是待会难缠的合作伙伴,没经过深思熟虑,就顺口说出上面的话,说罢侧过身帮周然系好安全带。
周然的眸子里有细碎的灯火溅开,亮闪闪的,但只一瞬,便化于漆黑的夜色,晕染开清浅的情愫。
“好。”他答道,平静的声音里似有暗潮涌动。
此时此刻,灯火辉煌的大厅,手里端着一杯清酒,正在与几个人交谈的周然让颜鹤知移不开眼。
“这位先生,是一个人来的吗?”
“我素来不喜热闹,今天是受不住朋友的盛情邀约来这里陪他。”周然轻笑道,抿了口高脚杯里的酒。
“那他人呢?”
“唔……估计在忙着谈生意吧,我不懂这些,也不是很清楚。”
周然举止得体,说起话来含蓄生动,与人周旋游刃有余,气质温和内敛,很难与他口中的“不擅长”联系起来。他身上穿的西服是颜鹤知精心准备的,裁剪得体的服装衬得他整个人更是高挑,如鹤立鸡群。
恋人面容清俊,身材颀长,皮肤白皙,明眸皓齿,是路人随便扫一眼都要感叹的美人胚子。
颜鹤知盯着周然袖口露出的一截皮肤出神。
那块地方前几天才被他用牙留下印记,现在模模糊糊还能分辨出些许痕迹。
那天晚上周然没有反抗,而是很乖顺地承受他的索取。
他在情动时会喊他的名字,喊他“鹤知”。而颜鹤知沉默着,只是偶尔传来几声闷哼。
啊,他又对那些人笑了,笑得真好看。
颜鹤知默默生着气,又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颜总虽然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在情场上却很迟钝,呆得像根木头。对于感情经历为零的他来说,前不久的那次失控,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突如其来的**。
雷厉风行果决干练的颜总似乎意外的纯情。
“颜总,今晚怎么喝了这么多,近来可是有不顺意的事?”陪酒的人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试探道。
“无事。”颜鹤知淡淡扫了不远处还在笑的周然一眼,将眼神移回来,“刚刚说到哪了,继续。”
或许是在聊一些奇闻异事,周然的笑不像刚开始时那样克制疏离,反而染上几分情真意切。
颜鹤知甚至能听到他们的笑声,这让他本就不安分的心愈发烦闷。
他突然后悔了,将周然带过来,是他短期内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颜鹤知捏捏眉心,将合同扔在桌上。
“没问题了,你们签吧。”
“与周先生交谈甚欢,不知可否有幸得到先生的联系方式……”
“诶,好……”周然愣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烫金的黑色名片,正要递给对方,忽然被拉进一个温暖有力的怀里。
那人顺手捏走他手里的名片,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不好意思,他有约了。”颜鹤知皱着眉突然出现,挡在周然与那几个人中间。
他的目光冷然,激得几个人瑟缩了一下。
“颜总?!”
“您该不会就是周先生的朋友……”
“朋友?”颜鹤知挑眉,玩味地回头看了周然一眼,然后众目睽睽下牵起对方的手,不顾其他人的震惊,“我是他的恋人。”
说罢拉着身体有些僵硬的周然上了二楼。
“不是说不说出来么?”周然被牵着,跟在颜鹤知身后,对方脚步急促,他有些跟不上。
“说出来会影响你吧,要不要明天立刻登一个澄清公告……”
颜鹤知没有回应,而是将周然径直拉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处,将人禁锢在一隅之地。
“鹤知……?”周然望着居高临下的那个人,对方平日里沉静如潭的眸子此刻闪烁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光。
“然然……”那人哑着嗓子唤他的名字。
周然顿了顿,他已经很久没在对方口中听到这个称呼了。
两个人早已过了少年时的悸动期,现在的他再次听到这个称呼,心中翻涌起的,除了酸涩,便是委屈与不甘。
周然吸口气,按捺住心底的那一点慌乱。
“然然,你刚笑得好开心。”颜鹤知将头埋进周然颈窝处,歪头蹭了蹭,闷闷道,“都没时间看我一眼。”
周然愣了一瞬,双手攀上颜鹤知的背。
他嗅到了淡淡的酒味。
“你醉了。”周然轻声道,试图推开颜鹤知。
结果换来颜鹤知更加用力的拥抱。
“别动,让我抱一会。”颜鹤知声音黏糊糊的,勾得周然心痒痒。
周然神色微动,他这是在撒娇么。
颜鹤知比周然大两岁,当初是周然追求的颜鹤知,上大学那会周然的性子还不如现在这般内敛,而颜鹤知那时就已经是一副沉稳的样子。
颜鹤知第一次唤他“然然”时,是他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躺在病床上梦呓。
醒来后就被揽进怀里,颜鹤知紧紧抱着他,声音颤抖着,一遍又一遍地喊他“然然”。
周然愣了愣,有些小心翼翼地回抱住颜鹤知。
他以前是从来不会怀疑颜鹤知对自己的感情的,因为他知道,颜鹤知很爱他。虽然对方从来没有碰过他,可是他知道,颜鹤知很爱他,因为那双眸子,只有在望向他时,才会温柔得不像话,像是千年的冰山融化成流淌的春水。
但后来他慢慢发觉,颜鹤知不爱他,或者说,爱得没有那么深。
至少没有他那样深。
周然可以为了颜鹤知放弃出国的机会,放弃接手父母留给他的家业,放弃所有向他抛出的橄榄枝,但颜鹤知不会。颜鹤知不会为了周然放弃他所拥有的一切,他甚至做不到在周然生病时为他亲手熬一碗粥。
或许在颜鹤知印象里周然身体很好,几乎不怎么生病。但那只是因为,他没什么时间陪他罢了。小病周然会自己忍一忍,大一点的病他会自己去医院,但是他不会告诉颜鹤知。
“你的胃病需要好好调理,年轻人啊,注意饮食与休息,胃是情绪器官,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等到了癌变的那步田地,就迟了。”医生面色凝重说道。
“好,我知道了,谢谢医生。”周然面色苍白,勉强笑了笑,拿着一沓检查单与化验单,捂着胃部有些踉跄地走出诊室。
周然有比较严重的胃病,平时饮食一直很注意,比较清淡,不怎么沾重油重辣刺激性的食物,而颜鹤知发现后很是奇怪。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吃辣么?”
“口味也是会变的。”周然笑了笑,夹了口青菜。
颜鹤知不疑有他。
周然不会告诉颜鹤知,他因为整天思念对方,再加上对方的冷落,三餐无法做到规律饮食,落下了胃病。
他很少和颜鹤知说过自己做了什么事。
他只会在等到人回家后,将提前做好的饭菜端出来,然后两个人在沉默中吃完饭。一开始他还会问颜鹤知觉得饭菜吃起来味道怎么样,可每次对方都是点头说“还好”,别的不再多说一句,渐渐的,周然什么话都不会说了。
眼中的那一点希冀被逐渐消磨掉。
“今晚晚点回来。”
“今晚不回来了。”
“未来几天都不回来了。”
有时候颜鹤知会主动打电话给周然,周然会开心地立即接起电话,可是后来他发觉,颜鹤知给他打电话只是通知他自己的行程,而这行程,绝对是会让他伤心的。于是也慢慢的,从一开始心情的大起大落,到平淡地“嗯,好”或者“注意休息,别太累了”。
不过颜鹤知每次晚点回家或者不能回家,都要提前告知周然,是因为有一次,他因为公司一点事情耽误了,等回到家已经快凌晨了。
转动门把手,一片暖黄色的灯光闯入眼帘。
客厅的灯没关,颜鹤知在玄关处换好鞋后,才注意到躺在沙发上的周然。
待他走到他面前,本就浅眠的周然听到动静醒了过来,坐起身望着面前的人眨了眨眼,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鹤知哥”。
颜鹤知愣了愣,上次听到这个称呼,还是很多年前,两个人都在上大学那会。
那时候的周然还有些幼稚,会耍小孩子脾气,不开心了需要颜鹤知哄,不过他很好哄,抱一抱亲一亲气就消了。
但其实周然骨子里很倔,他只是在颜鹤知面前才那么柔软,那么卑微,那么谨慎。
“嗯。”他轻声应道,“怎么不睡觉?”
“唔……你没回来,我就想着等你一会,等你回家吃饭。”周然揉揉眼睛,“结果等睡着了。”
“我在外面吃过了。”
周然本来还想借着刚醒过来的迷糊劲再任性一点,但却被这句话浇醒了。
于是他恢复了往日的模样,面上的茫然神色消失掉,取而代之的是那看不出喜怒哀乐的微笑。
“你没和我说。”周然抬头,直直对上对方的眼睛。
“你做了饭?”颜鹤知皱眉。
“我每天晚上都会做饭,因为你会回家吃饭。”
“扔了吧,我不饿。”颜鹤知扔下这句话,便把外套脱下来,“我去洗个澡,你回卧室睡觉。”
周然望着人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扯起一个苦笑。
“扔了?那我呢,你哪天会不会也对我来上一句,扔了吧。”
后来只要遇到行程的变动,颜鹤知都会提前打电话通知周然。
“我不想你浪费时间和精力,还有那些饭菜,没有人吃也会浪费。”颜鹤知向他解释道。
“嗯。”周然垂眸,“我明白了。”
他们好像从一开始就不是对等的爱。
现在喝醉了的颜鹤知借着酒劲当起了无赖,抱着周然不松手。
“颜鹤知,你到底是爱我还是不爱我……”
周然的双手僵硬地垂在身体两侧,如果不爱他的话,就不要在他绝望的时候,突然又给他希望啊。
五年来,他早已遍体鳞伤,心脏千疮百孔,再也经不起任何期待。没有太大的伤口,都只是在他心上挖了个坑,可是每个坑都好深,他的心快要被挖穿了,快要被挖没了。
“爱,然然……”颜鹤知面色微红,含糊不清道,“我爱你。”
一贯以冷淡稳重示人的男人撒起娇来让周然没有一点抵抗力。
好像那些被时间蹉跎了的记忆又悄然回来了,提醒他眼前人是他那时候发誓要爱一辈子的人。
“是吗。”周然笑了笑,叹了口气,“可是颜鹤知,我好累啊。”
“为什么你的爱让我喘不过气,让我这么难受,这么想逃呢。”
“是我的错还是你的错。”
他捧起颜鹤知的脸,那张脸就算快到了三十岁,还是那样让他心动,让他着迷。
他吻住了对方的唇。
那就让他借着这次,偷偷讨要些继续留下来的动力吧。他了解颜鹤知,知道对方醉酒后不会记事,今晚发生的一切第二天醒来他都会忘掉。
所以他可以大胆一些,再大胆一些……
颜鹤知的嘴巴很软,比周然的要软。很奇怪,好像越是冷淡越是嘴硬的人,嘴巴越要柔软。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接吻了,周然差不多都要忘掉颜鹤知嘴唇的触感。
但当嘴唇相贴的那一刻,周然有了想要落泪的冲动。
关于这两个人更多的细节,后面会慢慢补充(挠头),只是我写文从来不搞大纲的,所以多多包涵(合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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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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