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二人就要离开,江屿厚着脸皮跟上去。
“你来干什么?”裴鸣一脸警惕。
“当然是去探望你兄长啊。”江屿理所当然地道。
裴鸣朝后跳了一大步,没好气道:“黄鼠狼给鸡拜年。”
江屿做实要敲他脑袋,裴鸣连忙又退几步。江屿笑嘻嘻道:“裴小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刚刚才帮了你呢。”
裴鸣也想起了之前的事,两颊通红,欲言又止半天瞪圆了眼瞧他,道:“随你便,爱跟就跟。”
说完,他拉着旁边同伴快步离开。江屿不远不近地跟着,穿过宗门大殿又绕了半天,最后来到一处偏僻之地。
四周林木高大,一条石子小径通往深处。踏上石子路瞬间江屿就感受到一股灵力波动,他倒退回去,又走上去,反复几次后在附近查探一番,心下了然:这林木四周被人设了阵法,一旦感知到魔气阵法就会启动,瞬间封住各个出口,没有一时半刻绝对破不了阵法,这时间足以玄清宗其他人赶来了。看来玄清宗还是不放心裴家兄弟二人。
江屿一边想一边往里走,然后就听见里面说话的声音。
“阿鸣,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了?”
“哎呀,哥你就别问了,有什么事我会告诉你的,明明就比我大几岁那么唠叨……”
“那你解释一下衣上的油渍吧,而且不是说去拿饭?饭呢。”
“去晚了,今日没了,我给你做吧。”
“阿斌,你来说。”
“哥,你怎么这样,你现在都不相信我了,还要问王斌!”
“阿斌,你跟着他去的,你有没有看见?”
“哥!”
兄弟二人的交谈转为争吵,江屿脚步慢下来,认真思索:自己是不是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
没等他想明白,里面就有人看见他了。
“陆公子,你来了。”瘦弱的男孩像是看到救星一般,忙不迭将屋门大敞。
裴泽和裴鸣同样看过来。裴泽面色微缓,尽量和缓语气:“让陆公子见笑了,阿鸣……”
裴鸣快步绕过他,丢下一句:“你们谈吧,我出去一趟。”
裴泽既气又恼,又因伤重不便行动,只好让王斌跟上去看着。
浓郁的药味从屋里逸散开来,江屿动作自然地走到床边坐下,搭上裴泽的脉。
脉象艰涩缓慢,脉率不齐,估计是体内淤血未清,气血虚衰。
江屿又想起遇上裴鸣时的事,看来裴家兄弟近来状况不佳。
裴泽乃修道之人,就算是受了重伤,但只要及时医治用药,按说是不会到了今天都不能下床的。
“公子还会医术?”裴泽等他收回手才问,声音有气无力。
江屿:“略懂一二,不值一提。”
身为剑修,免不了与人切磋,难免有受伤的时候,次数多了久病成医,多少也能看一点。
裴泽不疑有他,乡野之间亦有不少能人,许是偶然学过几招,但就算看出来也没什么用。他自己也知道这不是什么难治的伤,但从家里带来的东西都被拿走配合调查,那边又不给丹药,只好就这么不死不活地拖着。
“陆公子,今日多谢你了。”
“谢我,谢我什么?”江屿觉得这话有点莫名其妙,他什么都还没开始做,怎么就先被谢了。
裴泽道:“阿鸣历来任性娇气,说话难听刺人。往日在家乡时别人念着裴家声望不与他计较,但离家后他性子也未曾改过半分,到了今日早就得罪了不少人。
现今又是这个状况,想来这几日被为难不少。我伤势未愈,他不愿将事情同我说,可我又不是蠢的瞎的,自然能猜到是个什么情况。”
裴泽只在刚醒过来那日见过玄清宗的医修,此后就没再见过,之后就是裴鸣去领药材来煎。但就算是药材,也不是每日都能有的,有时有有时无。裴泽就让裴鸣将一副药分成两次的量,但就算是这样,药还是不够,伤就一直拖着,虽然不致命,但每日都疼,行动也不便。
前两天不仅领不上药材,连饭菜也被克扣,裴鸣回来时虽然装得若无其事,但一身狼狈样子,有什么猜不出的。
裴泽自觉没有尽到身为兄长的责任,每每想起都懊恼不已。
“裴公子。”江屿喊他,裴泽这才惊觉他忘了还有人在,连声告罪。
江屿道:“裴公子不必客气。若有什么难处尽可到半璧峰来寻我,或是去找综务殿的荀长老。”
虽然他可能就要走了,但是荀长老应当是个好人,若是王骁的事确实和裴家兄弟二人没什么关系,那荀长老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裴泽谢过他的好意,也知道江屿不会是单纯来看一看他的,就道:“公子想问什么就问吧。”
江屿也不推脱,问他王骁所修功法是哪学来的。
裴泽沉默半晌,心中百转千回。
“裴公子,还是早做打算为好。”江屿道。
王骁被关在执法堂几天还没放出来已经很难说明问题了,哪怕他学的不是什么禁术,但肯定也不是什么正经功法。
若是审得快些,想来这几日就会将和王骁有关的人都带去审一审,裴家兄弟自然是重中之重。就是王骁嘴严,审得慢,那过几日也该查的差不多了。
这也就是玄清宗,换成别派,早就在第一天将裴家兄弟给一起关进去审了,而不是现在这样。
其实江屿完全可以不管这事,虽然练气期赢了金丹期确实难以叫人相信,但一来他有喻珏做担保;二来王骁顶多算个半吊子金丹期,而且低境界者与高境界者比试后赢了这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至少在剑修看来是很稀疏平常的事。
所以,就是执法堂长老有什么怀疑,他也是不能直接把江屿带走的,先不说合不合规矩,就是喻珏那关他就过不去了。
不过王骁用的功法和青阳派的蕴灵术相似之处太多,江屿不免想查得更清楚,如果是宗门内部出了问题,自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裴公子,你总要为你和你弟弟多想想。”江屿又道。
如果说裴家是清白的,对王骁的事一无所知那肯定是没多少人信的。裴泽和裴鸣身为裴家子弟,若是家族出事,那肯定是脱不了干系的。
好在他们尚且年幼,裴鸣不必说,就是一个孩子。裴泽虽大了几岁,却也不过十五岁,以修仙者动辄百岁千岁的年纪来看,也是个稚子。
这个年纪,多是还没开始接触家中事务的。玄清宗历来公道讲理,就是裴家真有什么问题,也不会为难两个不知情的孩子。
但知情不报,那就另说了……
裴泽这几天也想过了,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世上道理多了去了,谁又能全做到。
他在家时父亲只叫他好好练功,别都不用他操心,最多就是平时管教一下弟弟,直至今日才发现他对自家不甚了解。就连王骁所习功法与他们不同也是来时路上才发现的,细问之下才知那是老祖给的。
老祖便是青阳派那位长老了。他当时想着,既然是老祖给的那定然是不会有差错的,不过也留了个心眼,让王骁最好不要用出来,谁知道还是坏了事。
裴泽纠结半天,最后还是挑着说了,只言明王骁修习功法是老祖所赠,其他裴家人都是不曾学过的,至于功法来历名字、以及具体情况就不知道了。
江屿看出他仍有所隐瞒,却也不是非要问个明白,但还是多补了一句:“裴公子还是再多想想,勿要让自己后悔。”
言罢,他起身告辞。
裴泽说的那个老祖他有些印象,不过都不是什么好印象。
这位裴长老对于他们这一脉向来是很看不上的,尤其是对江屿师父捡孩子一事意见颇大。但他在派中不算什么重要人物,有意见也不管用。后来他见掌门与江屿师父丘长老关系匪浅就立即改口了,还大力称赞丘长老心怀大义、怜惜苍生,可谓是墙头草的典范。
就这么一个人,真的能有胆子外传功法、偷练禁术?
江屿不太相信。
不过人不可貌相,说不准是他此前看走了眼。
他心里想着事,就顺着大路晃荡,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
“恩公!”陆黎一脸惊喜,身边还有一位小姑娘,有些面熟。
江屿站定不动,等二人过来。
“恩公,我还想着去半璧峰找你,没想到你竟然过来了。”陆黎又给他介绍人,“这位是我师姐秦灿。”
秦灿行礼:“师叔好。”
陆黎这才注意到江屿的服饰,这几天他们都在学规矩,自然知道这身服饰是什么意思,按着教习师兄教的行礼:“师叔。”
江屿看得好玩,端着长辈派头回礼,然后先给自己乐笑了,道:“不用讲这些虚礼了。”
他这一笑让二人都轻松了,陆黎找回了和江屿相处时的感觉,对秦灿道:“你看,我就说了,恩公是很好的人。”
秦灿就点头。
就算陆黎不说,她也知道江屿是好人,不论别的,就只看当日比试时的事,有多少人能毫无芥蒂地去救一个和自己有过节的人,而且那状况,江屿就是什么也不做都不会影响他榜首的身份,别提他还为了救人伤了。
“师叔,不如去我们那吃饭。”秦灿道。
她和陆黎都是新入门的,还没辟谷,还是需要食五谷的。她听陆黎说过江屿也没辟谷,现在也差不多该吃晚饭了,既然遇上了当然得叫上一起吃饭。
江屿也好奇陆黎现状,反正在半璧峰也只有他一个人吃饭,冷冷清清的,不如凑一下热闹。
一顿饭热热闹闹地吃完了,江屿让两人不必送他,自己走了。
夜空无云,唯一明月高挂。
江屿一开始闲心漫步,东瞅西看,时不时与路过的弟子问好,后面人渐渐少了,他便低头盯着影子瞧,一边看一边想喻珏现在在做什么。
他今早出门时喻珏已经出去了,他也没留信。
不知喻珏现在回来没有?回来了会不会去看他一眼?要是发现他不在屋里他又该怎么解释?
凝霜似的地上多出一道黑影,江屿缓缓抬头。只见喻珏站在栈道口,月华洒在身上,墨瞳中似有千斤重,看过来的视线让人觉得沉甸甸的,他突然就不敢动了,脚下像生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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